在劉向福的帶領下，樑振邦來到選拔現場，這時廣場上已經圍了兩三百人了，本村的大人小孩基本全部出動，還有外村的嫌路遠就借住在親戚熟人家的也有不少，應該還有不少人正從別的村子往這裡趕過來。
看到劉向福陪着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男子走過來，這一定是傳說中來當評委的鎮委書記梁書記了。人羣忙讓出一條道路。
這個時代，在這大山村裡可不是每家都有電視的，很多村戶家裡只要有個黑白電視機就算是不錯的了，彩電這個名詞在98年的鄉村那是絕大多數家庭不敢想的話題。所以，這樑大書記在他的統轄的治下，不被大多數老百姓所認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哎，你看，這就是咱們鎮的梁書記啊，怪不得人家是書記，你看人家走路氣勢都不一樣。”劉二混子用肩膀碰碰旁邊正在默默想事的劉鐵柱。
“是啊，要不然呢，你要能走成那樣，你也當書記去了。”劉鐵柱被打斷思路，沒好氣的回答他。
“看兄弟你說的，就你哥哥我這個模樣，區長能看的上我纔怪，還鎮長呢。我啊，還是在村裡吃飽了飯曬曬太陽吧。”劉二混子掏出一根菸，擦着火柴點着了，美美的吸了一口，品味好一會兒，才又吐出一股青煙。
樑振邦一邊走，一邊跟周圍的鄉民點頭微笑致意，遠遠的看見陌鐵生和甄無敵和幾個老頭兒蹲在那顆銀杏樹邊正在開心的聊着什麼，忙快步上前。
“陌老，甄老，這次可也要麻煩二位了。”樑振邦在劉一流劉向福面前還能拿拿大書記的架子，那能在這兩位面前失禮啊。
這二位在這小村裡杵着，就是兩尊大佛，區長區委書記經常打電話讓自己一定要注意兩位老將軍的健康和安全。不談陌鐵生自己本人的身份，就是他兒子，可也是省委前幾名的存在，如果能就此搭上關係，怎麼不讓樑振邦的心裡一片火熱呢。這次，推開繁重的公務，來一個村子當一個區區老師的選拔評委，這兩位恐怕纔是最要的原因之一吧。
“呵呵，樑鎮長，哦，不，現在是梁書記了，讓你百忙之中來當這個小小的評委，我替村裡的鄉親們感謝你了啊。”陌鐵生站起身來同主動伸出雙手的樑振邦握握手。
甄無敵嘿嘿一笑，“小樑同志，中午不走吧，是不是又吃黑蛋的，記得啊，中午咱倆好好喝兩杯。”
“哈哈，甄老，不走，肯定不走，一流那小子的酒不錯，中午怎麼說也要陪您老喝一點兒。”樑振邦一樂，一定得把老爺子陪好了，反正酒不缺。得，這酒貌似還是別人的，他賣的還挺快。
看到樑大書記貌似很謙恭的同兩個衣着很普通的兩個糟老頭兒寒暄。青峰村本村人倒也罷了，都是知道這陌老爺子這不同一般的身份的，能調動飛機的人，你說那還得了？在他們心裡，能調動飛機，這老爺子，肯定是國家總理那個層面的人。
可這外村人就不知道了，這梁書記都要畢恭畢敬的人，是誰啊？那肯定地位比梁書記還要高，恐怕是區長一樣的高地位的人吧。
有些工於心計點兒的，後悔的要死，剛纔怎麼沒先過去和這二位打打交道呢。忙跟周圍的青峰村本地人打聽起來。
這村裡最愛吹牛皮的劉二混子可就得意了，接過隔壁村認識的人遞過來的煙夾在耳朵上，清清嗓子正準備說話，旁邊人忙又遞上一根，還拿着火柴給划着了準備上火。
“那我可就給你們說了，這前面的那個老爺子，那可不得了，來咱村的時候都是坐那種頂上有大螺旋槳的飛機來的，對，叫直升機，就是坐那玩意兒來的。你說人家是啥身份，至少咱們區長是坐不了那玩意兒的吧。”劉二混子接過煙，湊上火兒給點着了，添油加醋的吹噓道。
“那不得是個大領導啊，你們村可真厲害，這樣厲害的人也喜歡你們這兒，咋沒說喜歡我們村呢，咱們不都是一座山嗎？。”周圍打聽的外村人個個倒抽一口涼氣，這老爺子好大的領導。
“嘿嘿，還看上你們村，我們村有誰啊，劉一流，就是後面那個跟那個大姑娘聊天的那個，人家是大學生，省城的重點大學畢業的。這種出來的桃子，中央領導想吃都吃不到，人家老爺子反正也退休了，就天天呆咱們村吃這個。”劉二混子不屑的吐出一口煙，頗爲自豪的說道。
劉一流和樑小滿走在最後面，聽到樑振邦這話，扭頭朝樑小滿撇撇嘴，那意思是：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爹，都不是他的酒，他的菜，答應的那麼爽快，還不夠奸詐呢。
樑小滿四周看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老爸那塊兒，悄悄伸出手去，在劉一流的腰部掐了一把：“我爸喝你點兒酒咋了，你不樂意啊，那陌爺爺和孫教授喝了那麼多，咋沒見你心疼呢？”
卻不料劉一流伸手一探，抓住她還沒來得及撤退的九陰白骨爪，緊緊握住。樑小滿掙了幾下沒掙脫，偷眼看看父親，臉有些紅了，父親眼看就要跟兩位老爺子寒暄完了，該自己跟他們打招呼了，要是被大家看到劉一流握住自己的手，她倒是不怕，就怕老爹肯定不爽。
再沒跟他打招呼的情況下，就讓自家女兒在所有人面前被一個臭小子握着手，樑小滿可也是知道老爹這脾氣的，這立馬就得炸毛。
“一流，鬆手。”樑小滿央求道。“以後還掐不掐我？”劉一流直笑，但是仍然很隱蔽的繼續握着不鬆手。
“我求你了，我下次保證不隨便掐你了好不，以後也不隨便提她們了還不行。”樑小滿臉更紅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急的。
劉一流看到樑小滿真急了，都做出承諾了，送開手，讓樑小滿的芊芊玉手得到解放。“要遵守承諾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哼，我是小女子，可不是君子。再說了，就算以後不掐了，我不會用腳踹嗎？”樑小滿惶急的心安穩下來，皺皺頗爲俏皮的瓊鼻，一臉狡黠的說道。
我去，忘了這茬了，要想讓女人遵守承諾，比讓她們從此洗心革面，再也不逛街買衣服更難。倒不是說她們不講信用，因爲她們會有千百個理由馬上否決之前說過的話，剛纔樑小滿這番話，就是最佳的證明。
“陌爺爺，甄爺爺，你們好啊。”樑小滿甩開劉一流，走上前去跟陌鐵生，甄無敵打招呼。
“哎，好，小滿也來了，正好你也是老師，等會兒也噹噹評委嘛，給我們提供點兒意見。”陌鐵生呵呵笑道。
“不行，不行，我不行，才畢業一年呢，我可沒這個資格。”樑小滿連忙推脫，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也是沒辦法，這和自己這次來的初衷完全是兩碼事。
“呵呵，小滿那，你這還這麼謙虛，算了，我也不強求你，讓你這個大姑娘在這兒坐一天也是難爲你了。就讓我們這幫外行來搞內行的事吧，是不是啊，小梁書記。”陌鐵生人老成精，看出了樑小滿的推脫，知道這姑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強求，跟樑振邦開起玩笑來。
“陌老，看您說的，您和甄老這樣的老革命家戎馬生涯幾十年纔有我們這新中國，您都要說外行了，那我們可更不敢往上坐了。”樑振邦這馬屁拍的，讓兩個老頭心裡都很舒服。他們平生最得意的事莫過於趕走了日本鬼子，打敗了不和談的蔣介石，成立了社會主義紅色中國。這樑振邦的一番話可不撓到了他們心裡的最癢處了嘛。
“行，我們都上去坐吧，那個，一流，等人員來的差不多了，就你來主持吧，讓吳小子在下面負責報名的人員按順序上來展示自己。”陌鐵生帶領着一班人坐到了已經放好的大樹下的評委席裡。
“好嘞，老爺子，您就看好吧，我負責的事保證不會差的。”報名委員會主任吳大少連忙帶着他的唯一屬下去人羣裡組織起排隊工作來。
“昨天報名的，到這裡排隊了，按昨天的條子上的序號來啊，誰敢插隊一律取消考覈資格，要聽領導安排。”八阿哥仍舊掛着他的小牌牌，站在場地邊上入口處的一根木棍上大聲嚷嚷着。
這木棍是它專門要求村委會幫它豎的，否則這廣場上光禿禿的連顆樹都沒有，它堂堂八副主任難道要站在地上仰視着跟大家說話嗎？那多跌當領導的份那。更關鍵的是，要是人太多，人家一沒注意，把它給踩着了怎麼辦，那不是要爲這場大會而犧牲了？八阿哥顯然沒有要犧牲的覺悟，咱好不容易當了個官，吃喝收錢可以，犧牲，那是萬萬不成的。
呼啦一下，報名準備參加考覈的人在入口處按照吳大主任和八副主任的要求排好隊，準備上場參加吃皇糧的考覈。
只是這找到自己的位置後，這隊伍的模樣讓站在場子中間的劉一流頭那個昏。有的往下一蹲，幾個人互相發着煙，這就點起火吞雲吐霧起來。有的乾脆往地上一坐，根本不管屁股上等會兒會有多大的灰。有的還帶的有瓜子，磕巴磕巴的嗑起來，吃瓜子當然得吐瓜子皮，一時間微風吹拂，瓜子殼也是滿地亂飛。
竟然還有兩個老太太，搬個小板凳，坐隊伍最後面，拿上塊兒染布，淡定的繡起花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