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蟲屍巫 六百零九章 ‘一搏’
轉折出現在最初友好卻毫無意義的空泛對話談完之後，塔特都子爵向異界所謂的史宏偉主任問起，地球華國與羅曼塔特都領簽訂盟約的具體內容時。
面對這位貴人親切的詢問，寶座旁的矮小白髮老人竟直白的回答道：“子爵大人，我們只是負有外交使命的考察團，也就是說，華國政府現在還沒有決定是否和您的領地締結盟約。
一切都要等我們回國，呈報了這次考察的報告之後，再經過智囊團的評估纔有結論。”，令石頭殿堂裡的氣氛一下冰冷了下來。
十幾秒鐘後，像是朝臣一樣站立在子爵身旁的塔特都領牧民官蔓格爾，石板似的臉孔上露出了一絲沒有溫度的笑容，開口打破了周圍的死寂，“來自異界的客人，你們曾經爽快的和‘塔特都’的死敵，萬惡之源，西洛里亞人締結了盟約。
而現在面對塔特都領全境的偉大統治者親自表現出來的善意，卻不屑一顧的推諉，難道是瞧不起我們塔特都人嗎？”
“蔓格爾女士，外交關係成立的關鍵是互惠互利，而互惠互利的基礎則是相互瞭解。
你認爲現在咱們彼此之間的瞭解夠嗎，”聽女牧民管語氣不善，假使團領隊也收斂了笑容，避重就輕的正色說道：“我作爲地球華國高級幹部，帶領着二十多名同志，不遠萬里的來到你們塔特都人的城市，拜訪子爵大人。這本身就代表着華國政府的誠意和尊敬。
如果這都算瞧不起塔特都人的話，那我們作爲外交人員，剛剛就在你們塔特都領主城外受到了羅曼正規部隊的偷襲，這又該怎麼說呢？”
“嗯…”蔓格爾雖然博學多才，但性格冷硬，缺少急智，被異界白髮老人一下問住，張張嘴巴不知如何做答。
一旁的塔特都領的大參謀官望見牧民官的窘態，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化了一陣，突然開口解圍道：“史宏偉大人。可無論您怎麼解釋。現實是你的國家曾經毫不猶豫的和西洛里亞人結成了盟友，現在卻對我們塔特都人的結盟要求推三阻四。
也許您不知道，子爵大人的弟弟霍斯坦.塔特都爵士剛剛取得了一場百年罕見的大勝，攻佔了附庸於西洛里亞人的格特雷領的中埃尼特平原。現在‘塔特都’的實力已經不遜色於‘西洛里亞’這個伯爵領了。在這樣的…”
“好了威曼德。異界的貴客們並沒有拒絕我的善意，只是想讓決定更慎重些，”從領地大參謀官一出聲。臉孔就顯露出鐵青顏色的塔特都子爵突然生硬的打斷了威曼德的話，“其實這樣鄭重的看待是否與‘塔特都’結盟，正表明了他們的誠意不是嗎！
倒是你，作爲統籌領地軍務的大參謀官，竟然讓匪徒深入塔特都城附近襲擊外交使團，這樣的失職纔是真正令我丟臉。”
“讓匪徒在領地腹地猖獗，公然偷襲外邦使團的確是我的失職，子爵大人，”在領主似乎噴射出火焰的目光中，塔特都領大參謀官低下了頭，神色痛苦的掙扎了片刻，突然聲音嘶啞的說道：“爲此我願意退隱卸職贖罪。”
“退隱卸職贖罪…”塔特都子爵一愣，再也無法隱藏怒意的嘶吼道：“好，好，阿洛夫.威曼德，我准許你滾回自己的莊園養老！
衛兵，傳下我的命令，即刻起由，由，由…”
“子爵大人，作爲您曾經的老師，我懇請您暫熄雷霆之怒，”坐在羅曼領主右手邊的塔特都領大智者也就是首席顧問，聲音蒼老、沙啞的止住了他的怒火，“威曼德大參謀官雖然失職，但過錯還不到需要隱退贖罪的地步。
既然他已表現出了自己的懺悔，我懇求您可以暫時寬恕其罪，准許他親自帶領戰士追剿亂境匪徒，戴罪立功。”
肥胖的身軀“呼，呼…”喘着粗氣，努力的平息着怒火，塔特都子爵臉孔漸漸恢復了平靜，沉吟片刻說道：“威曼德，既然埃特琺戈老師爲你求情，那麼我就暫時寬恕你的失職。
豪頓徳將軍，馬上給我們的大參謀官劃撥十個空騎隊，我將給他臨時加授‘指揮官’銜，親自率領塔特都戰士剿匪。”
“遵命，子爵大人。”就站在塔特都領大參謀官身邊的塔特都將軍面無表情的鞠躬迴應着領主的命令，之後扭頭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看同僚，等到威曼德咬緊牙關說出一句，“感謝您的寬仁，子爵大人。”後，便一起離開了石殿。
“讓你們見笑了，來自異界的貴客們，”看着曾經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兩名臣僚身影在眼前消失，塔特都子爵勉強朝假使團諸人笑了笑說道：“美酒、美食和賞心悅目的歌舞表演都已經準備好了，一會還有什麼其他要求，請儘管提出來。
請原諒因爲身體不適，我無法親自陪着你們了，赫德蘭，會替我好好招待諸位的。”
“那我就提前感謝您的盛情款待了，子爵大人。”坐在下首的白髮老人露出識趣的表情，毫不囉嗦的鞠躬行禮後，帶領着假使團一行人跟在塔特都領主總管身後，魚貫的走出了石殿。
目送異界客人離開後，塔特都子爵露出了疲倦的表情，吩咐道：“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埃特琺戈老師，你留下給我再念念霍斯坦的戰報，讓我心情愉快些。”
“那我們告退了，大人。”石頭殿堂裡的其他人表情不同的望着領主行禮說道，之後便齊齊退出了石殿，他們剛剛走出大門，還不等石門重新關緊，塔特都子爵已經暴怒的捶打着自己寶座的扶手，語無倫次的吼叫道：“連威曼德都背叛我了，連威曼德都背叛我了，老師。
我在戰場上救過他父子兩人的命，我給予他榮耀，恢復了他的‘家名’，可他現在竟然也投靠了霍斯坦，別人的背叛都不能讓我如此憤怒，可他，他實在沒有理由這麼對我，這該死的蛆蟲。”
“正是因爲曾經失去過榮譽，瞭解賤民生活的艱辛、悽慘，所以您的大參謀官纔不想再次喪失‘家名’，”靜靜等着羅曼領主發泄完怒火，埃特琺戈態度平靜的說道：“他的背叛是最理所應當的，大人。”
“可我纔是‘塔特都’的領主，而且現在我有了重新站起來，重上戰場的希望，爲什麼他不能再等等，都已經等待了三年了，爲什麼就不能再等等！”塔特都子爵嘶吼道。
“因爲您的弟弟在中埃尼特平原的那場奇蹟般的勝利，令塔特都領一百五十年來第一次有了佔領整個平原的機會，”埃特琺戈冷靜的說道：“這樣的武勳足以和您曾經身經百戰的豪勇相提並論，甚至更勝一籌。
如果威曼德在這樣的時候還站在您這一邊，那他就會完全被霍斯坦爵士所厭惡，這樣的話，一旦您真的被迫退位，他整個家族都會遭到慘痛的報復。”
聽到塔特都大智者如此坦白的剖析、解釋，羅曼領主反而再發不出火來，沉重的身軀隨着悠長的呼吸顫抖了幾下，苦笑着說道：“老師，你對我還真是直言不諱啊，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你爲什麼不索性也站到霍斯坦那邊呢？”
“埃特琺戈家族握有權柄從不是靠迎合強勢者，”埃特琺戈平靜的說道：“投機絕不可能讓一個家族在羅曼大陸，塔特都、阿凡特、奧維克…數十個爵領都有成員身居高位，只有智慧、知識和，忠誠纔可以。”
“您出生在一個偉大的家族，老師，剛纔我失言了。”塔特都子爵望着身旁老人坦然的神情，沉默片刻，真心實意的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之後苦澀的說道：“那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真的已經到絕路了嗎？”
“如果沒有那支異界使團的出現，我今晚就打算勸您遜位，隨我退隱莊園的，大人，”埃特琺戈沉吟着說道：“不過現在事情稍稍有了轉機，雖然希望不大，但應該可以一搏，”
“你是說…”塔特都子爵眼睛一亮，隨後卻猶豫的說道：“可這樣做會不會太倉促。”
“現在領地內的局面已經到了不容遲緩的地步，沒有時間再給您慢慢的完成‘佈局’了，”埃特琺戈搖了搖頭說道：“不趁着還有機會奮力一搏的話，最多二十天後，等霍斯坦爵士擊退了西洛里亞人援救格特雷領軍隊，穩定了中埃尼特平原的局面。
以開疆擴土的勝利者的姿態返回塔特都城時，你必然只能退位。”
“你說的對，老師，”塔特都子爵臉上重新浮現出鐵青的顏色，仔細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剩下的時間的確已經不多了。
今晚你就陪我密見那位史宏偉…”
“不，我們應該見得不是異界使團的領隊，而是您的那位‘老朋友’張秉奇。”埃特琺戈嘴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容，罕見的打斷了塔特都領主的話，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