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雲使用蓮藕法身來驅邪很少見，我覺得他有小小的惡趣味——這些陰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爲他只是一個“普通”法師。
他也樂得清閒，甚至故意放任這些鬼魂在他面前搞花樣。
我們推開門進去，樓上傳來了一些奇怪的響動，看來不止一個陰魂在這裡飄蕩。
好好的，一棟辦公樓怎麼突然成了陰魂的聚集地呢？
“你別管這麼多，當法師只管撥正陰陽，是非對錯自有冥府大小神祇各執其職。”江起雲淡淡的提醒我。
“我只是想找一個陰魂來問問，是不是從寺廟後面那個坑裡被放出來的……”我解釋道。
“那也找個老實點的，剛纔那個明顯是厲鬼，不足爲信。”江起雲搖了搖頭。
鬼就是鬼，還有老實點的？老實點的都乖乖去醧忘臺下排隊去了，哪還會逗留在世間害人性命？
江起雲雙手插兜，好像來視察的富二代，他用下巴點了點走廊盡頭道：“那邊有一個。”
洗手間？
我對這個地方很牴觸，陰穢潮溼的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啊。
不過帝君大人指示了，我也只能在他的目光下挪着步子往洗手間走。
洗手間的鏡子前有一個女人，她似乎在擦口紅，擦了口紅後轉身往裡間走，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鬼還會被嚇到？
很快她走了出來，慢慢的站在鏡子前，又拿起了口紅塗抹。
她就這麼重複着這個舉動，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地縛鬼？她還不知道自己被活活嚇死了？
我回憶委託資料上的陰晦提示，其中提到一個女員工在洗手間猝死，屍檢結果是心臟驟停，無外傷。
難道是她麼？
我心裡默唸寶誥，萌萌噠小鬼差按着帽子跌跌撞撞的出現在我身邊。
“小娘娘好……”他搓了搓手，還在衣襬上擦了擦。
“你做什麼？剛吃了東西沒來得及擦手？”我狐疑的問。
“不是、不是，是……”他回頭偷看了一下抱着雙臂靠在牆上的江起雲，低聲道：“被帝君大人盯着幹活兒，我有點緊張。”
“……”
“小娘娘您怎麼這麼招鬼啊，這棟樓都陰氣森森的……您特意跑來超度啊？”萌萌噠小鬼差問。
“是啊是啊，你少問東問西的，好好幹活兒，說不定能升職加薪迎娶鬼富美呢，這裡好多鬼的。”我誘哄道。
他和呆呆小鬼差對看一眼，“嘿嘿”的傻笑道：“跟着小娘娘真好，其他同僚都不敢欺負我們了，活兒還輕……呃……好像小娘娘您的活兒都不輕鬆……我們的道行行不行啊？”
真沒出息！
我瞪了他倆一眼，大領導就在後面督戰呢，你們還不好好表現？什麼時候才能從基層公務員裡面脫穎而出啊。
有時候，人真的會被嚇死。
那種突然出現的極度恐懼、太過強烈的外在刺激，真是嚇得人心臟驟停。
我走到裡邊，看着那個地縛鬼女人走進最後一個隔間，隨即就有一個鬼影從天花板上穿透下來，落在隔壁一個隔間。
我看到那鬼影將頭伸出隔間的最高處，喉嚨放在隔板上，整個人頭探出去，舌頭腫脹外翻、雙眼暴突，十分嚇人。
“……吊死鬼哦……”萌萌噠小鬼差低聲說道：“這年頭真少見。”
“少見？”
“嗯吶，以前經常見到吊死鬼啊，現在的房子有幾個有橫樑呢？而且現在的人很少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了。”小鬼差解釋道。
這麼往復循環的尖叫，估計隱隱能透到外面去，村民不可能沒有聽到，加上出了好幾次人命，村民爲什麼沒有找法師來看這個工廠，反而是去看那個寺廟？
“小娘娘，抓哪個？”小鬼差摩拳擦掌。
“兩個都抓了。”
“呃，好！”他揮了揮鎖鏈，與呆呆小鬼差配合，鎖鏈飛快朝兩個陰魂飛去，眼看就要纏住了，那吊死鬼居然“噌”的一聲，飛快往上逃走了！
“哎喲！這傢伙有點兒道行啊！不是新鬼了！”小鬼差一邊扯回地縛鬼，一邊惋惜的看着逃走的吊死鬼。
陰魂被拘，那地縛鬼扯着鎖鏈尖叫，呆呆小鬼差用手中招魂簽在她頭上一拍，抽走了殘留的意識，她如同棉花一般軟綿綿的塌了下來。
“你爲何不出去？留在這裡做什麼？”我掐着勘鬼的指訣，低聲詢問。
她雖然已成爲陰人，但一直在往復循環生前的舉動，想必腦中殘留着一些景象。
“……出不去……出不去……”她搖了搖頭，“加班……就我一人……被鎖在這裡……其他人都走了……突然冒出一個人頭看着我……”
“其他人去哪裡了？”我順着她的話問。
“有寶貝啊，大家都去看寶貝了……突然好冷啊……好冷……”她含混不清的唸叨着話。
寶貝？莫非……
“我給你超度吧，你不該再留在這裡。”我掏出沈家的小法壇符咒，掐訣唸咒，將小法壇往她頭上拋去。
她的身形消失後，我看了看天花板，問道：“你們也是鬼啊，爲什麼不能穿透天花板？”
“誰說不能？能啊。”小鬼差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啥？
“那你剛纔怎麼不追上去？”我瞪大了眼問他。
“這……這不是窮寇莫追麼！這種厲鬼狡猾得很！我們一般不會傻傻的追上去，怕落入圈套！對付厲鬼要、要鬥智鬥勇！”
還鬥智鬥勇呢！害怕就直說！
我走出來，對江起雲說道：“跑了一個，我們要往上走去看看。”
他輕笑着點點頭，隨即，目光越過我冷冷的盯向兩個小鬼差。
小鬼差低着腦袋瑟瑟發抖。
……真、真可憐。
“他們剛纔幫我抓到一個呢……我懷疑是寺廟後院動工，挖出來什麼東西才放出這些陰魂，這些陰魂都有些年歲了。”我解釋道。
江起雲淡淡的說道：“再有年歲，也是該歸於地府的東西，那具聖人的法身應該就是鎮壓這些東西的，結果被盜了，又被挖開了一個洞，讓這些東西四散奔逃，加上這工廠的佈局有問題，只有一個進氣口，生氣不流通，是這些東西躲藏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