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出去吧。”
馮老太爺揮揮手，像是已經累了。
馮蕭蕭小心的問：“爺爺，那——”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馮老太爺打斷孫女的話，有些痛心的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很心疼，但我實在放不下這張老臉，都不會槍斃，如果還有人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們留點臉，那就是他們命好，否則，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我這輩子也沒做過對不起國家的事，臨到老了，不能毀了我一世清譽！有些人，也是該受點懲罰了，當初但凡是把我的話當回事，也不致於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好了，出去吧，我累了。”
馮蕭蕭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還想說什麼，一邊的馮公濟卻朝她使了個眼色，帶着她一起走出院子。
來到中院，叔侄倆停了下來。
這裡沒有人，也不知道馮楠去了哪裡。
馮蕭蕭臉色憂慮：“小叔，您說，爺爺真的不會想辦法救他們嗎？”
“你還是不瞭解老爺子啊。”
馮公濟微微一笑：“他這人吧，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放心吧，他不會坐視不理的，我還有些朋友，大不了我再厚着臉皮去求人了。”
馮蕭蕭長這麼大，像是第一次認識小叔。
她心裡有些震撼。
馮公濟既然這麼說，肯定就是有着豐厚的人脈和關係，否則這話也絕不可能出口。
果然是一直扮豬吃老虎啊。
馮公濟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凝重的道：“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頂多可以少判他們幾年，想要給他們脫罪，估計是完全沒有可能的，這次，連燕京那邊聽說都動怒了，不當成典型就不錯了，對手很強大，輸是必然的，誰叫他是唐小寶呢，就算他什麼也不做，自然也有人幫他做。”
“小叔，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一步，我爸也全是因爲我，而且在巴中的時候，唐小寶曾經警告過我，可是，我們還是出手了，我對不起家族。”
馮蕭蕭有些內疚的說。
馮公濟走近，摸了摸馮蕭蕭的腦袋，慈祥的笑道：“所有的情況我都知道，但我仍然沒有提醒你，咱們馮家，是該到了動手術的時候了，這事兒不怪你，或者說，要怪的人太多，馮家有今天，老爺子其實說得是沒錯的，家族雖大，卻到處都在生瘡流膿了，好在還沒有病入膏肓，還有得救，接下來，就得指望你了。”
“小叔，我——”
馮蕭蕭有些感動。
從小到大，馮公濟還從來沒有這麼摸過她的腦袋，而家族這麼多人，平時對她是又敬又怕，說不定背後也恨得要死。
真是患難見真情啊。
“振作起來，我對你有信心，而且，我也會幫你。”
馮公濟安慰道。
“我一定盡力而爲。”
“那就夠了，努力了，就算是輸了，也不後悔。”
馮公濟一字一句的說：“馮家的子孫，就沒有退縮放棄的習慣。”
“謝謝小叔。”
“謝什麼，一家人嘛。”
……
後院也有大廳。
此時，馮老太爺正坐在大廳和翁爺下棋。
翁爺其實是個孤兒，沒名沒姓，從五歲開始就流落街頭，到了八歲的時候，遇到一位瘋瘋顛顛的道士，最後那道士帶他回了一座大山裡。
十年之後，道士雲遊四海，再沒有出現。
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又或是乾脆把他這個徒弟忘了。
他只記得，師傅臨走的時候說了自己姓翁，還說以後有緣再見，若是無緣，便永不再見。
但他依然在山裡等了三年，直到二十一歲，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一位前來山裡採藥的女子，兩人一見鍾情，他纔出山。
後來，他給自己取了一箇中字。
翁霸天。
真正人如其名，憑着那瘋顛道士傳授的一身本領，他在世俗間闖下了諾大的名頭。
可惜，卻不是好名聲，再最後，他成了殺人的魔頭，殺人如麻，又成了武林的攻地。
五十年前，武林各大派一起設下埋伏，想要將他誅殺。
當時是高手盡出，那一役，天地變色。
武林高手死了一大半，而他自己，也身受重傷，可他還是突圍了。
正好，被正在附近指揮某次軍事演習的某位下級軍官發現。
原本都以爲他要死了，但這位軍官最後不忍心，花了極大的代價把他救活了。
那個軍官就是馮老太爺。
在馮家養了十年傷，他才最終恢復。
十年，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
他和馮老太爺結拜成了異姓兄弟。
那名他癡愛的女子嫁人了，而且被丈夫虐待至死。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翁霸天一夜之間屠殺那女子婆家及孃家共計三十一口。
而翁霸天這個人，就徹底從武林中消失。
武林中人都以爲他當時跳下懸崖死於非命，於是，他成了武林各大門派的禁忌，當年參與圍殺的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知道他這個人的已經不多。
翁霸天也心灰意冷，從此跟着馮老太爺幾十年。
他今年已經八十八歲，但看起來，依然只有五六十歲，而與他同齡的馮老太爺，則盡顯蒼老。
“小楊可能是回不來了。”
馮老太爺悠悠的說：“可惜了。”
“大哥，他死得其所。”
翁霸天對馮老太爺很是尊敬。
馮老太爺嘆了一口氣：“我老了，也沒幾年活頭了，原本以爲我是鐵石心腸，真的不再關心家族的這些後人，但看到孫女受了這麼重的傷，受了這樣的委屈，我這心裡還是難受。”
頓了頓，他憤憤的道：“唐小寶，這個小畜牲還真能下得去手，蕭蕭就算再有錯，她也只是個女兒身啊，何至於如此，何至於啊！”
“大哥，我去一趟巴中吧。”
翁霸天突然說。
“你？不行”
馮老太爺立即搖頭：“都說好了，不再過問武林中的事情，你一出現，必定會讓武林掀起風浪，你好不容易平平靜靜的過了這麼多年，不必再出山了。”
“蕭蕭是你的孫女，也就是我的孫女。”
“沒有人知道我們結拜成兄弟的事情，她也沒有叫過你一聲爺爺。”
翁霸天正色道：“可我還是把她當成我的孫女了，我已經決定了，大哥就不用再勸，這一輩子，我也算過得精彩了，酸甜苦辣都嚐盡，臨老了，總想做點事情。”
馮老太爺看着這位異姓兄弟，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