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風, 夕陽西下,兩人策馬在官道上奔馳。兩馬並駕齊驅,馬上的人兒一個是風華絕代, 一個是豔麗無雙, 令路上的行人不時駐足回頭側望。
很久沒有這麼痛快地騎馬了, 雖然前段時間坐御賜的馬車很是舒服, 但她更想策馬揚鞭享受那大風拂面的感覺。
“到前邊的小鎮歇息一晚。”狐狸聲音不大, 卻能很清楚地傳到林宇耳邊。
林宇回臉報以一笑,他有剎那間失神,望了望蒼天, 今日豔陽高照,一朵雲都沒有, 難怪她的眼睛那麼刺眼。
他們來到一間客棧, 天已見黑, 店內一樓中零零散散坐着些人,有的在喝酒划拳, 有的則默默進食,他們進店後,各人仍各做各的,似乎都沒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令狐燁眼睛微眯,迅速地環掃了一週後直走到櫃檯前, 冷冷道:“一間上房。”
“一間?”林宇詫異地看着他, 不是吧, 他們纔剛剛上路, 這纔是第一站他就暴露出本性了?不行, 她說什麼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剛想出聲阻止卻被他點了啞穴, 手也被他鉗制住。死狐狸!她氣的眼睛直噴火,可以把他燒焦,燒成炭黑狐狸。
“呵呵,正好!我這也只剩下一間上房了。小八,快帶兩位客官上樓。”店家似乎對這一對碧人的眉來眼去不以爲意,只道是新婚夫婦出來遊玩鬧些小別扭而已。
那小八趕緊走過來,熱情地招呼他們上了二樓的房間。
“二位可要準備些晚食?”
“不必。戌時侍候洗漱熱水即可。”
“是!二位有何需要儘管下樓吩咐。”說着他便麻利地退了下去,將門一關。
令狐燁修長的手指一伸,林宇的穴道已解開,“死狐狸!幹嘛要住一間房?你想怎樣?”林宇瞪眼道。
“奇怪。”
“什麼?”他說的話總是那麼莫名其妙,“你說清楚些。”
“幾個時辰後你便知。”
幾個時辰後?那不是入睡之後麼?他說的話都只留半截,讓人聽了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她也要轉好幾個彎才能理解,好吧好吧,就當開發智力好了。他既不說,她自己去推想。回想進來後他奇怪的態度,儘管他這人一直以來都是很奇怪,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謹慎,也許,這店鋪不一般,或者說,店裡的一些人不一般。
不管他是帶着什麼目的要跟她同房,確切的說是同一間房歇息,她還是要護好她的清白,“我睡牀,你就隨便睡其他地方吧。”
令狐燁嘴角輕揚,“有這樣的徒兒,真是師門不幸啊!”說着他往牀上一躺,“爲師騎了一天的馬,腰疼的厲害,你說作徒兒的該怎麼孝敬呢?”似乎想讓林宇乖乖服帖,他又懶懶地加了一句:“哎,若師傅這樣日日勞累下去,想必要去什麼什麼山都難啊!”他手指着腰,眼看着她,紅燭下,波光流轉,一副帳中懶懶美人態,媚豔無比,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經。
林宇吞了一口唾沫,低聲罵了句該死的,再跟他這麼下去她不知哪天會發瘋掉,心中默唸着色即是空,色即是空,發誓一定要看盡各色美男,以增加抵抗元素。但人卻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伸出手往他腰上捶,死狐狸!色即是空!死狐狸!色即是空!捶死你捶死你!等她的毒解了之後一定要好好出口氣。
令狐燁閉着眼享受着玉手香拳,心中似乎有股奇異的東西開始冒出芽,嗯,不錯的感覺!
晚風從窗戶外徐徐吹入,牀上的人兒似乎正睡得香甜。似乎,確實,只是一個人睡得香甜。林宇躺在牀上,不時望着牀簾微微嘆氣,被他擠在角落處不說,還得忍受他身上傳來的陣陣藥味。雖然作爲醫生的她平時也聞慣了藥物氣味,但他的藥卻是很特別,不知他到底接觸了多少種藥,他平時製毒都是用自己作實驗品的麼?她靜靜看着他的背,感受到他平緩的呼吸,雖是合着衣,卻不見他有任何的緊張,卻害得她擔心的睡不着覺,該死的狐狸說什麼奇怪的話,讓她一個晚上都不停想着到底會不會有夜襲。
房內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可以聽到,除了他綿長的呼吸聲,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異狀,雖有他的身體作擋箭牌,但她可不敢保證他這個擋箭牌能管多大用處。心裡充斥着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的猜想。
突然,她隱隱覺得房門有動靜,雖很輕微,卻逃不過心細的她。她立刻輕輕拉了拉他放在背後的手,他也迅速回應了她。
他這麼快就有反應了?難道剛剛他只是裝睡?或者他的警覺性高得連一點細微的動靜都能讓他警醒?她不得不佩服。
過了小半會,房門頓開,幾個人影閃了進來。他們立刻奔向牀頭,舉刀便欲往牀上砍。令狐燁不緊不慢,迅速出手,揮撒出一團粉末狀毒物,那些人想躲避卻已見遲,只聽“砰咚”幾聲,人已紛紛倒地。
令狐燁冷哼了一聲,“打擾我的好夢。”拉起林宇的手便出了房門。
“我們去哪?”這客棧估計是投宿不成了,總得找個地方睡覺吧?
“先把下面的解決再說。”
“下面……”還未說完,只見樓下聚集了一羣人,少說也有十來個,他們個個提着把大刀凶神惡煞地看着他們。乖乖,他們還真是入了狼窩啊,林宇不禁冒出了冷汗,不由自主將手伸入袖中,握緊走之前梓鳴給的□□。
“□□太輕。”
“呃?”是說她的□□麼?確實,她和梓鳴的□□大多隻有昏迷或迷幻作用,不會致人死命,畢竟他們只想用□□防身而不像他用來殺人。
“對付這些人,不趕盡殺絕他們還會來找你。”他難得一次給她作解釋,她低眉深思。
思忱間,只聽一樓站着的一人喊道:“畜生,你殺我兄弟,今晚就別想走出這門。”說着提起大刀指向令狐燁,“弟兄們,快把那小子給我碎屍萬段!”
有人插話道:“老大,那娘們怎麼處置?”衆人似乎對這個提議更加感興趣,都轉臉看着老大發話。
那老大看了看林宇,眼睛頓時亮了一下,流露出猥褻之意,“活捉她,留下來大家一起享用!”
“哈哈!好!”衆人立時激動起來,摩拳擦掌,操刀赫赫向兩人,似乎已忘記了剛剛那些在毒王房中倒下的兄弟。
林宇氣得直髮抖,揣着□□想立刻殺將下去,卻見令狐燁不怒反笑,將她的手一擋,“徒兒,你可看好了,如何用毒下毒是門高深的功夫。”
嗯,她點點頭,確實要好好看看他是怎麼做。行走江湖,對於她這個不懂半點功夫的弱質女流來說,下毒用毒可是十分的重要,以前有梓鳴和嚴青的保護她體會不到,但今晚已經深刻明白了這一點,江湖險惡,不是想闖蕩就能闖蕩的。
只見令狐燁從身上取出一包藥粉,搖着鈴,飛身躍下了一樓。那些人看到他手拿的骨鈴,都不由打了個寒噤,有人低聲顫道:“是毒……毒……王”
“怕什麼?我們人多,當初那個雪域高手還不是敗在我們手下?可惜啊,他的老婆我都還沒得品嚐就咬舌自盡了,今日你們可要看好那娘們,別讓她壞了我們的好事!”那老大提着刀高聲喊道。
令狐燁冷哼了一聲,懶得看他們廢話,飛身往上一躍,那些人也跟着躍了起來,卻見他身體一旋,藥粉隨着周圍氣流灑落,那些人卻不怕死地仍提刀相向往他身上砍去。他踮腳落地後迅速閃避,躲過了幾道刀鋒,林宇只見昏暗的燈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亂刀中穿梭,其身形之快,令衆人都碰不到他半分。晃了幾圈後,只聽“砰砰”十幾聲,那些人都已紛紛倒地。
林宇全身發顫,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江湖激戰,當然,也許對於他們江湖人士算不上什麼,但短短的不到一刻鐘時間內就結果了十幾號人,讓她心中掀起一種莫名的恐懼。狐狸,這就是真正的你麼?
她一步步走下樓梯,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口吐鮮血,一一探了探他們的鼻,確定都已無生氣。她不知該說什麼,只呆呆地看着他。
下毒出手後的他,眼神似乎泛着一股異樣的光彩,那是殺人後的興奮?還是因用毒成功而激動?他一步步走向她,嘴角噙着笑,卻在快走到她身前時停住了腳,迅速轉過身,大聲喝道:“出來!”
只見那櫃檯下,哆哆嗦嗦站出了一個人,“毒……毒王……饒命啊!”說着便跪了下來。令狐燁走到他跟前,擡起了下毒的手。
“不!不要再殺人了!”林宇激動地大喊,雖然他是他們的同夥,但罪不在死,何況他已經下跪求饒,她反對他這樣不分輕重一律處罰的作法。
令狐燁擡起的手停了下來,轉臉看向她,“你要我放過他?”深邃的眼睛閃過一道不知名的光芒。
“嗯。”林宇直視着他,“狐狸,我們不能這樣做。”
令狐燁輕蔑一笑,未發話,轉過臉看向那下跪之人,同時身體迅速往後移動了一下,卻見昏暗中亮光一閃,伴隨着嘶的一聲,他的衣袖已被劃開,露出一道較深的口子,頓時鮮血直流。
“我要殺了你這畜生!”那人揮舞着手中的匕首,欲再向令狐燁身上刺去,卻在邁出三步之後便立馬倒了下去,七竅流血。
林宇背過身,不敢看這慘狀,這一次,是她錯了。
他走向她,伸出手拉住了她的右手。
她擡臉,看到了那還流着血的手,驚道:“你的手,快處理一下吧。”說着趕緊跑上二樓房間,拿來包裹,取出裡邊放的一些醫藥及工具,當場給他做包紮處理。
看着她那專注地給他處理傷口的眼神,他輕聲道:“對歹人發善心,就是對自己殘忍。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林宇擡眼看他,默默點頭。他的眼神不再如剛剛那般陌生而可怕,反而變得有了一絲柔和,此刻的他,帶給她一種莫名的心安,心情也漸漸平復,回想着今晚的一切,用毒的過程中都沒有看到他吃解藥,她亦未吃解藥,爲何他們都沒有任何異狀?回想他們初見時鬥毒的情景,她爲何中了他的毒之後仍安然無恙?難道?
“狐狸,你是否是百毒不侵?”
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孺子可教,這回可知道爲師的厲害了吧。
卻聽她又問道:“那我,也是百毒不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