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星光閃爍，夏日的夜風輕輕拂過，帶着一絲絲溫熱的氣息。我獨自一人站在屋頂，擡頭看着星空，內心思緒萬千，半晌，低頭髮出一聲長嘆。
“幹嘛這樣嘆氣？”不知何時，夜雲已經走到了我身後，“是在想顧天的事嗎？”
我雙手疊放在後腦勺，仰頭看着天，道：“是啊。顧天他……可能再也無法打球了，他的腿……”
夜雲與我並肩而立，望着天空，說：“有時間去看望一下他吧，就算……就算他不能打球了，你們也是朋友啊，永遠的朋友……”
“唉~”
我盯着天上閃光的星星，內心苦澀。曾幾何時，顧天是籃球場上最耀眼的明星，光芒萬丈，無人匹敵，可現在星光隕落，恐難再升起。當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打籃球的時候，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
“顧天，哥……你能承受住這樣的打擊嗎”
……
“嘯風，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一天高中那裡，還有迴旋的餘地嗎？”許久之後，夜雲開口問道。
我堅定地搖頭：“絕對沒有。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與那些敗類爲伍，如果非要我加入一天高中的球隊，我寧願不打籃球。”
夜雲微微一笑，轉頭看向我，道：“來我第七中學吧，帶着賀天宇。我們兄弟三人聯手，說不定能夠攪亂天市聯賽的格局呢。”
“天市聯賽……”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每一個高中球員夢寐以求的賽場，踏上這片賽場，能夠與全市最優秀的球員同場競技，對於球技的提升有莫大的好處。而且，表現最出色的球員，會被授予MVP的稱號。去年的MVP，正是顧天。
夜雲看着我，認真的說：“第七中學是一個弱隊，去年沒能闖進八強，不過，如果你和賀天宇能夠加入，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你的得分能力，賀天宇的防守，再加上我們三個彼此間的默契，我們不用懼怕任何對手。”
“天市聯賽……”我陷入了沉思。要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我也想在天市全高中生面前展現自己的球技，可是，如果非要轉學第七中學的話……顧天會同意嗎？
夜雲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在顧慮顧天的意見？也對，你一直以來都是聽從他的安排。”
我默默點頭。夜雲說的沒錯，關於籃球，我對顧天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在我考上一天高中的時候，顧天告訴我暫時不要進入籃球隊，等高二的時候再進隊打球。我沒有任何異議，就這麼等了一整年的時間。
現在終於可以打球了，可是，我該何去何從？
夜雲拍拍我的肩膀，說：“跟顧天商量一下吧。無論如何，第七中學的大門永遠都會爲你敞開。”
“謝謝，夜雲。”
……
翌日清晨，當賀天宇睡得正香的時候，我已經坐着公交車趕往醫院了。仔細一想，自從顧天住院之後我就見過顧天一面，還是在做手術之前，也不知道顧天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一個小時的車程，車上始終沒有太多的人。下車之後本想買點水果啥的帶着，逛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水果攤，只能兩手空空的走進醫院。
來到顧天的病房門口，門是虛掩着的，隔着門縫可以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坐在牀邊，正在耐心的喂着牀上的病人。
“好了，麗麗，我的嘴又沒有壞，你不用這樣餵我。”房內傳來顧天有力的聲音。
“哎呀，你就讓我餵你嘛，反正我也是閒着。醫生說了，你不能受累，所以啊，你就老老實實的休息就夠了。來，吃一口……”
何麗將湯匙送到顧天嘴邊，小心翼翼的樣子，顧天哭笑不得，稍微頓了一下，然後忽然張開大嘴，將湯匙裡的食物一下吃光。
“哎呀，你慢點啊，不怕噎着啊。”何麗嗔道，拿着手帕悉心的擦去顧天嘴角的湯漬。顧天笑着，滿目柔光的看着何麗，充滿了欣慰。
……
我的心終於放鬆了一下，本來以爲顧天會因爲受傷的事情一蹶不振，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心態還不錯。
“你是誰，在這裡幹嘛呢？”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換藥的護士，她正滿臉戒備的看着我。
“外面的是誰啊。”
何麗聽到門口的動靜，過來開門，一看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微笑：“凌嘯風，原來是你啊，怎麼不進來啊。”
換藥的護士似乎也鬆了口氣，道：“原來你們認識啊，這個傢伙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爲大早上的遇到壞人了。”
“啊？”何麗看看護士，再看看我，滿臉疑惑。
我抓抓後腦勺，略顯尷尬的笑笑，“沒什麼了。呃，嫂子，這些天都是你在照顧哥啊。”
何麗俏臉上飛起兩片紅雲，低頭羞澀，“你……不要這麼叫我啦，我……”
屋內傳來顧天激動的聲音：“麗麗，是不是嘯風來了，讓他進來啊。”
我主動走進病房，看到半躺在牀上的顧天，微微一笑：“哥，我來看你了。”
顧天掙扎着想要坐直身子，卻不知爲何老是用不上力氣，費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有坐起來，何麗趕緊幫忙，讓顧天靠在牀頭上，背後墊了一個厚厚的枕頭。
顧天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見笑了，醫生不讓動大力氣，不然不利於傷口的癒合……”
我的笑容凝固了，內心一陣酸楚。這……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顧天嗎，那個球場上無所不能的少年天才，如今連坐起來都困難，這是爲什麼，命運爲什麼那麼不公平？
“嘯風，你怎麼了？”
我背過身去，趕緊將眼角的淚滴擦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我……來的太早了，市場還沒有開門，只能兩手空空的……有點尷尬，嘿嘿……”
“沒關係，我們兩個還講究那麼多幹嘛。來，坐。”
我坐在牀邊，近距離的觀察着顧天。接近二十歲的顧天已經有大人的模樣了，烏黑的短髮，鼻樑高高的，深色的眉毛下是一對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下巴處生出了一根根細小的黑色鬍鬚。
顧天居然長鬍子了，難道說，他的心並不像表面這麼平靜嗎？
何麗遞上來一個蘋果，說：“你倆兄弟先聊着，我去把換下的衣服洗了，大夏天的，衣服一天不洗就臭烘烘的了。”
“嗯，洗完衣服你也趕緊休息一會兒。”顧天囑咐道。
帶護士換完藥，病房內只剩我們兩個，顧天忽然捶了我一拳，笑道：“你這個傢伙真亂來，頂撞級部主任就算了，學也不上了。”
“你都知道了啊。”我乾笑一聲。
“廢話。唉，你這傢伙真是死腦筋，就不會容忍一下嗎？不知道有多少熱愛籃球的人擠破了頭要進一天高中，你偏偏就這麼退學了，讓我說你什麼好。”
“我絕對不能容忍！他們如此的殘害你，我註定不會與他們同道，如果離開一天高中不能打球的話，那就不打，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天忽然低下了頭，神色黯然：“有打球的機會，千萬不要放過啊，有些人……恐怕一輩子都不能打球了……”
我知道，顧天說的這個人就是他自己。我猜中了，顧天的想法遠遠不像表面這般平靜，他只是缺少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
“哥，得知自己的不能打球后，很難受對嗎？”我看着顧天，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顧天苦笑一聲，低聲道：“怎麼會不難受。就好像天生好戰的騎士再也無法踏上角鬥場一樣，那種感覺，你懂嗎？”
顧天揚起自己的右臂，看着自己的手心，緩緩道：“我也曾經在心裡抱怨，也曾想過自暴自棄，但是又有什麼用呢？無論我做什麼我的這條腿都回不來了。”
我暗暗握緊了拳頭，“都是那個楊建火，如果不是他，你怎麼可能會失去摯愛的籃球！我……”
顧天的聲音很平靜，“嘯風，不要想着去報復，沒用的。你廢掉他一條腿，轉過來他廢掉你一條腿，你們兩個的籃球生涯都毀了，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哥……”
顧天擡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出一口氣，那就在球場上擊潰楊建火，擊潰所有阻攔你的對手！我癡迷於籃球，從來沒有服輸過，我希望你，也帶着這樣的精神，在球場上戰鬥！”
“哥……”我微微有些激動。
“我的籃球夢就此終結，但是凌嘯風，你的籃球夢纔剛剛開始。我把我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你的身上，我要你答應我，幫助我……實現我們的籃球夢！”
顧天擡起右手，寬厚的手掌立在空中，掌背肌肉輪廓明顯。顧天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哥，我答應你。從此以後，籃球夢就是我們兄弟的夢，我會拼盡全力的實現它，我會告訴所有人，我是少年天才顧天的兄弟！”
“啪”
兩隻有力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這一刻，籃球夢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