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到,督統大人到。”
隨着一聲通報,靈堂內多有大小官員全部走出靈堂之外,恭候大將軍,大督統江萬年。
不遠處,一隊人馬正徐徐走來。舉着人皇御賜的大將軍旗,鎮帥旗,督統旗等。隊伍裡面有人敲鑼打鼓,鼓樂喧囂。
冬日的陽光之下,隊伍顯得氣勢威嚴,貴氣逼人。
唐瑾兒看着隊伍心有怒氣,她道:“江萬年這老東西,居然大張旗鼓來祭拜,存心來搗蛋的。”
可江萬年乃邊軍大軍閥,隻手遮天,誰敢如何?
唐瑾兒無奈出迎道:“末將恭迎大督統江大人。”
這時,隊伍裡面走出來一個胖子,身着金錢馬褂,手裡把玩着兩個鋼球,笑容滿面,以致小眼眯眯。
這人便是江萬年,未着官服,看起來倒像一個土財主。他道:“原來是瑾兒侄女,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大帥親臨,末將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誒,這算什麼話。叔叔我來的魯莽,沒有事先稟告,豈能怪你呢?”
唐瑾兒這才起身,衆大小官員跟着起身。特別是跟隨唐瑾兒過來的手下,忍不住打量這個權勢熏天的大人物。
督統,大將軍,大帥算得上邊軍武官的職業巔峰。江萬年手握二十萬精兵,統掌邊軍十二郡。
江萬年來到靈堂之上,所有人紛紛讓路。他看着靈堂之上寫着‘壯志未酬,浩氣長存’的輓聯,忍不住一陣唏噓道:“沒有想到丘老弟就這麼去了,實在令人痛惜。回想當年,丘老弟初來乍到,我與他促膝長談,引爲知己,覺得相見恨晚啊。時至今日,他英朗笑容猶在眼前,沒有想到戰死沙場。唉……朝廷又損失一位忠良啊!”
“這老東西倒是挺會演”唐瑾兒心中暗道,然後道:“末將還不知道大帥和丘大人交情如此深厚。丘大人爲國效忠,遭奸人所害,戰死沙場。末將一定繼承丘大人生前遺願,將所有魑魅魍魎一網打盡,絕不姑息。”
“賢侄女所言極是。丘老弟死的有些蹊蹺,叔叔我也有耳聞。賢侄女不但要緝拿兇手,更是要查明背後的主謀,知道他到底有何動機。”江萬年擺出一副長輩模樣,諄諄告誡。
“請大帥放心,爲丘大人報仇是末將頭等大事。無論背後真兇是誰,末將絕不姑息,必將繩之以法。”
“好。有賢侄女這樣的巾幗英雄替丘老弟報仇,叔叔我倒也放心了。此乃我邊軍大事,賢侄女只管放手去查。有人膽敢謀害一郡總兵,此事竟然發生在我的十二郡轄區,叔叔我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鼎力相助。”
“大帥的好意,我替丘大人謝過了。倘若力有不及,末將一定會向大帥請求幫助。”
邊軍兩大頭目的對話,看起來十分融洽,林楓可是聽出來了其中的玄機。
祭拜了丘總兵之後,唐瑾兒邀請江萬年入主廳飲茶。
江萬年也不推辭,爽快道:“聽說賢侄女從皇城帶來了一些好茶,叔叔我今日也不客氣了。”
“呵呵,大帥這邊請。”
江萬年只帶了兩個武將進去,林楓心知這是邊軍高層會晤,自己不合適進入。卻見唐瑾兒走入進去的時候,將手揹負身後,朝他招引。
“這小妮子想害死我啊”,林楓無奈,暗道一聲之後帶着苦笑進入。
主廳之內的人不多。唐瑾兒這邊,林楓站在她身側,還有兩位當地的武將。唐瑾兒坐上主位,江萬年坐在客座首席,隨他而來的兩位武將坐下他下手。
江萬年率先開口道:“人皇可好?”
“有勞大帥掛念,父皇很好。”
“上次回皇都見到過人皇,似乎精神不是很好。興許國事繁重,常日熬夜所致。現在老了,可不同往日,可要多注意身體。”
“謝大帥關心,末將會將大帥美意告知父皇。”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江萬年步入正題道:“聽說丘老弟在一次戰役中犧牲的?”
“確實如此。”
“賢侄女剛到就任總兵副職,總兵正職恰好死去。現在外面很多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一些無知小人以訛傳訛,說什麼副職爲得正職害死前任總兵。流言蜚語滿天飛,都傳到了我的府邸。賢侄女,叔叔我很爲你擔心啊。萬一這這些留言傳到了皇都,雖說你是人皇最爲疼愛的公主,卻也會遭到文武百官彈劾。”
此話一出,林楓站在唐瑾兒身後,明顯感覺到唐瑾兒嬌軀微微一顫。但是唐瑾兒仍舊平靜從容道:“竟然還有這些無恥謠言。清者自清,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朝廷之上的文武百官也不乏賢達正直之人,豈會相信小人所言。”
江萬年眉頭緊鎖,擺出一副憂慮的樣子道:“賢侄女當然清者自清,叔叔我最明白不過。可是外人可不這麼想啊。我聽聞皇都有一位御史大人準備聞風啓奏了。說要彈劾你謀害上級。你也知道,朝中也不乏小人啊。賢侄女年紀輕輕,還是要多加小心行事。”
唐瑾兒心中一緊道:“還有御史彈劾我?請大帥明示,是哪位御史?”
江萬年搖搖頭道:“叔叔我也只是聽到點風聲。畢竟此處離皇都有些距離。但是賢侄女放心,叔叔我已經動用關係追查此人,會將此事壓壓。”
唐瑾兒立即抱拳道:“末將拜謝大帥厚德。”
“賢侄女,說這話就見外了。這年頭做什麼都不易,特別是我等身處邊軍之人。我們披甲上陣斬殺魔族,護衛國土。那些朝廷裡面的人正事不做,盡是搗亂,抓住我們一點小毛病煽風點火,瞎扣帽子。”
“就比如前些年邊軍叛亂。叔叔我抓了叛亂主謀,送去皇都砍頭。那時候,幾萬人都看到了午門斬首。可是現在朝廷小人竟然說我當年抓的不是真兇,說我急功近利,胡亂殺人——這不是放屁嗎?若他人急功近利還有可能,叔叔我什麼身份?我乃人皇御弟,官拜十二郡督統,升無可升。做這種事情對我有什麼好處?那些人說話不動腦子嗎?”
“這件事情可以說和他們針對賢侄女的事情如出一轍。你我都是同病之人,叔叔我可以說看着你長大。你我應該共度難關,莫要互相傾軋,讓那些小人得逞。”
說到這裡,江萬年停了下來,看着唐瑾兒一字一頓道:“賢侄女,你說是不是?”
唐瑾兒聽到這番顛倒黑白的威脅之語陷入了沉思,她微微低頭垂下眼簾,讓他人不知道她正在想什麼。
唐瑾兒久久無語,正廳的氣氛有些尷尬起來。唐瑾兒身側一位當地武將笑着打圓場道:“大帥說的有理,我們應當……”
這位武將話未說完,江萬年掃了他一眼。這一眼,目光如電,凌厲逼人。
這纔是十二郡督統真正面目,目光可殺人。那位武將心驚膽戰,後面半句話硬是吞了回去。
江萬年隨來的一位武將沉聲道:“閉嘴,我家大人和你家總兵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好個莽夫。”
這位武將人高馬大,濃眉大眼,凶氣逼人。
唐瑾兒身側的武將受到當頭一喝,臉漲得通紅,立即低下頭來,哪裡敢反駁半句。
這時候,林楓走到唐瑾兒身前,拿起茶壺幫她倒茶,藉機低聲道:“答應他。”
“爲何?”唐瑾兒詫異地看着林楓,接着林楓的身子擋住自己的。
“你已經別無選擇,從長計議。”
林楓說完支起身子,重新回到唐瑾兒身後,目不斜視,一副盡職盡責的護衛士卒模樣。
唐瑾兒端起林楓剛到了茶杯,捧着取暖。她慢條斯理地飲茶,沉吟許久。等到衆人焦急的時候,她這才放下杯子道:“世叔所言極是。大家都是邊軍護國,理應同氣連枝,互助互利。”
從大帥稱呼變成了世叔,所有人知道了其中的微妙變化。
江萬年面露喜色,拍着膝蓋笑道:“賢侄女說得太對。對於現在的局勢,賢侄女有何高見呢?”
唐瑾兒微微一笑道:“世叔莫要笑話侄女了。侄女年紀輕輕,什麼都不懂。丘總兵去世,賢侄女這纔不得不挑起邊軍這個擔子。現在感覺力不從心,心力交瘁。”
“哦?賢侄女有哪些爲難之處?不妨說來聽聽。”
“唉,世叔有所不知。丘總兵去世之後,我也是剛剛上任,很多事情沒有交接好。現在邊軍糧餉無多,玄甲,戰馬,兵器匱乏。若無個五十萬兩,加上高階戰甲一百副,低階戰甲千副,邊軍難以熬過冬日,更加無法上陣殺敵。”
“五十萬兩白銀,叔叔我擔了。至於高階玄甲百副委實過多啊。”
“世叔,我說的是五十萬兩黃金。”
聽到這話,江萬年臉色掠過一層陰霾,但是他隨即一笑道:“同是邊軍,大家都不易。但是叔叔不管怎麼困難,都會省吃儉用幫助世侄女。黃金二十萬兩,高階玄甲五十副,低階玄甲五百副。這算是叔叔的極限。若要再多,叔叔我自己都無法都無法活命。”
唐瑾兒喜笑顏開道:“世叔仗義,侄女替所有邊軍謝過。”
“唉,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呢?以後若有難處,儘管說。”江萬年露出了慈祥笑意,擺出一副長輩風範。
唐瑾兒立即順杆爬道:“世叔提醒的是,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世叔討論。”
“哦,何事?”江萬年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想不到唐瑾兒要了東西還不知道滿足進退。
“我來邊軍時日雖然不多,但是覺得邊軍任免制度有些不妥。我意欲重申朝廷官員任免制度,希望世叔支持。”
聽到這話,江萬年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這是想除掉自己的羽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