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比精神力更加神秘，也更加莫測，江湖中有錘鍊精神力的法門，但絕沒有錘鍊心力的法門。
現在石小樂知道了，只要突破意志極限，便能突破心力極限。不過這種突破，就算石小樂也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傷勢不可怕，但我的生機之力，卻磨滅了近三分之一。”
虛元境武帝的壽命是三千五百年，這樣一算，等於石小樂損失了一千多年的壽命，不過石小樂並沒有那麼心痛。
心力增強帶來的喜悅，足以掩蓋這一切。
要知道，心力是沒有圓滿一說的，也就是說，每個人所能達到的心力境界是不同的，哪怕一絲的提升，都足以在未來拔高武者的成就。
至於損失的生機，石小樂精通生死武道，將來完全有機會彌補回來。
坐在草坪上調整良久，石小樂狀態盡復，起身回頭，哪裡還有刀山的影子，彷彿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覺。他猜測，這應該是無色界陣法的影響。
石小樂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一片熊熊火海突兀出現。
火海長有九百米，分成了紅橙黃綠紫五種顏色，虛空都被燒得滋滋作響，好似焦化的羊皮。
與爬刀山一樣，石小樂的功力和精神力再度被抑制，且不等他猶豫，九百米火海自動覆蓋而來。
一瞬間，撕裂細胞的痛苦涌遍全身，衣衫和無罡靈甲第一時間化成了飛灰。不僅如此，火力更侵入石小樂的精神力，儘管沒有灼燒，卻承受着灼燒的痛楚。
啪，啪，啪。
一陣炒豆聲中，石小樂渾身多根筋脈斷裂。骨骼，皮肉，亦開始變黑，軟化，如同即將捲曲散化的薄紙。
石小樂拼命奔跑。
很快，他的頭髮成了空氣，手指，腳趾變得焦黑，磕在地上，頓時成了一地的灰。隨後是他的雙手雙腳，胸腹，脖頸，頭顱。
很快，石小樂只剩一具精神體。
當他穿過紅色火海後，漫天火焰更爲熾烈，橙色火海瘋狂襲來，不斷鬆化着石小樂的精神體。
接下來是黃色火海，石小樂敏感地發現，精神體正在蒸發，一點點變得虛淡，脆弱，這也導致蒸發速度更快。以石小樂的奔行速度，五十米便會虛淡三分。
到了綠色火海，溫度呈幾何狀上升，剛剛跑了一半，精神體已接近透明色，石小樂幾乎要當場倒下。
這已經不是意志的問題，而是本質被毀滅的問題，縱然強大如石小樂，也到了油盡燈枯之境。
他拖着最後的殘體，衝入了焚天煮地的紫色火海。
譁！
滿目的紫色，一下子蒸乾了石小樂的力量，連思維都停頓。他就像火苗中的一紙飛灰，在紫焰中煙消雲散。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不，不對！我真正的精神力，遠超虛元境層次，怎會那麼脆弱？我之所以會死，只是我認爲會死。”
黑暗被灼破，赤紅色火焰佈滿視線。石小樂青衫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紅色火海中。
“原來是傳說中的焚心之火，內心任何一點膽怯，都會被無限放大，而當我相信死亡這件事，我便真的會死亡。”
沒有人的內心是真正無懈可擊的，區別只在於弱點的多少。毫無疑問，經歷了紅色焚心之火的考驗，石小樂的心性又強大了一分。
他原本的心性，就不弱於禁忌武帝，在此基礎上，任何一絲一毫的進步，都彌足珍貴，將會在今後體現出巨大作用。
接下來，石小樂心神守一，一步步往前。三天後，他走過了橙色火海。半個月後，走過了黃色火海。又花了一個月時間，穿過了綠色火海。
很多次，石小樂都逼近了魂飛魄散的邊緣，尤其是在綠色火海，他差點挺不過來，難以從痛苦的煎熬中認清自身。
但收穫也是巨大的，在這險惡無比的環境中，他本就超人的心性，變得更加圓滿，更加趨近於無缺。
一個月。
兩個月。
到了最恐怖的紫色火海，石小樂耽擱了足足兩個月，期間一度分不清生死界限，沉淪在無盡混亂之中。
但憑着超越禁忌武帝的精神品質，以及越發強大的心性，石小樂終於還是驚險地堅持下來，順利走過了火海。
眼前一黑，石小樂昏死在地。
雖然通過了考驗，但焚燒的效果越是實打實的。此刻的石小樂，渾身焦黑，透過毀壞的皮肉，內部的筋脈，骨骼，乃至血管沒有一處完好，身體機能下降到了冰點。若不靠近，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在他背後，五色火海亦詭異消失。
廣闊的草坪一望無垠，偶爾有風吹過，爲這裡的死寂增添幾分生機，地上的焦黑人形一動不動，宛若死屍。
就這樣過了三天。
中午的烈日驕陽下，一道身影忽然從遠及近掠來，也許是看到了地上的焦黑人形，稍稍一頓，落在附近。
“好慘的傢伙，渾身都被燒爛了！”
男子看起來三十多歲，留着細長的八字鬍，眼珠子不時閃過精光。他對死屍毫無興趣，正想走開，忽然瞥見了一截明黃。
“咦？”
劉全一腳踹起焦黑人形，就見後者的腰間，佩戴着一柄明黃色的長劍，劍鞘既不張揚，也不過分樸實，出於好奇，劉全解下長劍，拔劍出鞘，忍不住雙目發亮。
以他的眼力，當然認不出浣邪劍是何等寶劍，劉全拔出自己的中品靈劍，隨意與浣邪劍一磕，中品靈劍直接斷成兩截。
嘶！
“這，這是，上品靈劍！”
能如此輕易斬斷中品靈劍，除了上品靈劍，沒有別的解釋。
劉全呼吸急促，臉色發紅，看了看地上的焦黑人形，笑道：“兄弟，你沒命享用，卻便宜了我，哈哈哈，安心去吧。”
左右看看無人，劉全飛快帶着浣邪劍離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腳步聲再度響起，這次卻是一批人。
他們同樣發現了燒成黑炭的石小樂，一女子不忍地蹙起了眉頭，不顧旁人的勸阻，就近查看，半晌後忽然叫道：“你們快過來，此人還有呼吸！”
“小姐，莫非你想要救他？”
隊伍中領頭的中年男子有些拿不準。這裡可是無色界，幾大勢力爲了爭奪登上「渡色船」的名額，正打得不可開交，誰知道此人的身份。
而萬一對方是剛剛進入無色界的，同樣不知善惡，貿然救回，風險太大了。
“明叔，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大不了等他醒過來，立刻讓他離開就是。”
甄真帶着商量的口吻。
看着小姐純真的眼眸，司馬明喉嚨滾動，到口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一昧善良的人，註定在江湖中混不長，可相對於渾濁的江湖，小姐的善良，又何嘗不是最寶貴的東西。
罷了，此人身負如此重傷，縱有害人心，也無害人力，自己小心些就是，說不定根本救不回來，倒不如成全了小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