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羽的修爲達到了納氣五重中期，與大蓮主相當，卻不及陰童。因此在殺招更強的情況下，石小樂並不落下風。
甚至於，若非納氣境每一重的差距過大，以一線生機的殺傷力，非重創賀清羽不可。
“你還真是出人意料。”
賀清羽面沉似水，聲音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他已經儘量高估石小樂的實力，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以對方表現出的資質，什麼雲角四英秀，給他提鞋差不多。
“彼此彼此。”
還刀入鞘，石小樂左手負於身後，右手長劍連揮，沿途高手莫不避退，不敢攖其鋒芒。
賀清羽暗罵一句，卻不得不迎上去。
今夜他必須殺死石小樂，否則別說名聲不保，光是太真劍派的報復，就不是他能承受的。
“催命神掌！”
內力聚於掌心，賀清羽雙手連揮，製造出恐怖的勁風，一道拍向石小樂，另一道卻拍向地面，激起了滿地塵土。
如此一來，既能對石小樂形成殺傷，又能最大化隔絕雙方的視線交匯，減弱移魂大法的威脅。
石小樂並不急於進攻，而是繞着賀清羽奔走。
身後的左手不斷掐指，在他的視線中，出現了四個光點。這些光點，便是賀清羽招式中的破綻。
倒不是賀清羽只有四個破綻，只不過在岱宗如何的層面上，只能發現這四個破綻。
“找到破綻不難，想要命中，就難了。”
石小樂微微嘆息。
岱宗如何最核心的強大，在於能發現對手的破綻，攻擊力卻只是尋常。對上納氣低階高手，一刺一個準。
但對上納氣中階高手，往往對方能反應過來，從而躲開這一劍。
“如果換成側重攻擊力的二流下品內功，或是招式，也許就能擊潰賀清羽。”
閃過一個念頭，石小樂出劍了。
咻。
青鋒劍劃破虛空，擦着賀清羽的衣袖而過。
“好膽！”
賀清羽嚇了一跳，若非他閃避得快，手臂差點被斬斷。
捲起的塵土中，雙方你來我往，劍鋒掌勁每一次碰撞，都會爆發出驚人的爆響聲，逼得衆人一退再退。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
足足過了近千招，雙方仍然未分勝負。
不過從氣勢上可以看出，雙方的損耗都不小，招式的威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哈哈，石小樂，你死定了。”
又是一記催命神掌，賀清羽飛退朝後退去，指揮着衆人再次進行車輪戰術。他相信只要這樣消耗下去，石小樂必死無疑。
砰……
一圈洶涌的氣勁再度如山嶽般壓來，這一次，石小樂甚至提不起施展鳳凰縱橫的力氣。
“噗。”
鮮血噴出，石小樂踉蹌幾步，勉強站定，那雙漆黑的眼眸深處，卻荒謬地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賀清羽恐怕做夢都想不到，在長久的激戰中，他雖然消耗了石小樂大量的內力，卻也意外鬆動了伏養氣功，令它提前出現了突破的徵兆。
察覺到阻滯疲緩的內力，開始一點點復甦，石小樂強壓激動的心神，一邊竭盡全力默運伏養氣功，一邊抵擋衆人的第二波攻擊。
第三波。
第四波。
石小樂接連吐血，臉色蒼白一片，好像隨時會倒下。
“大家加把勁，這小子撐不住了。”
伏惡教總管臉上一片得意的猙獰，不斷對衆人喊道。
“別把人弄死，弄殘就行。”
賀清羽亦是長出了一口氣，緊接着開始興奮起來。
只要能得到石小樂身上的武功，找個地方苦練一番，何愁不能更上一層樓？
至於蘇俊毫，反正都暴露了真面目，他也不打算放過。
想到種種得意處，饒是以賀清羽的謹慎沉穩，也忍不住哈哈狂笑起來。
“完了。”
看見石小樂的模樣，蘇俊毫無力地搖搖頭。
他現在連站起來都困難，更何談去幫助對方？只是一想到，自己從此將沉沙折戟，消亡於武林，心中還是升起濃濃的不甘與悲涼。
“還差一點點。”
傷勢不斷加重下，石小樂幾難支撐，全憑強大的意志力纔沒有倒下。
地面震動，又是一次狂潮般的攻擊襲來，如同黑夜裡的怪獸，將要吞下他最後的抵抗。
時間彷彿變得很慢，又似乎只是一瞬間。
猛咬舌尖，石小樂心中發出一聲大吼。剎那間，體內緩滯的內力，如同突然擊破了無形的壁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體內流轉起來。
不僅如此，他的內力亦在增強，短時間內便提高了一截。
伏養氣功，圓滿。
轟！
彷彿引發了連鎖反應，又是一陣狂風自石小樂體內衝出。這次是修爲境界突破了，從納氣一重初期，直接提升到了納氣一重後期。
伏養氣功的圓滿，修爲的突破，使得石小樂在片刻間，無論是內力的純度，厚度，以及運轉速度，都大爲提高。
縱身而起，石小樂一刀劈出。
磅！
白色刀芒在空中拉出一道軌跡，如同死亡鐮刀，輕易將衆人的攻擊波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身處刀芒範圍下，足足五人直接斷成了兩截。
“大家快退，繼續攻擊。”
伏惡教總管像是見了鬼一樣，連聲怒叫。
就是這一叫，將他引入了鬼門關。
運起金雁功，石小樂在空中連跨三十七步，隨手一刀，伏惡教總管及其身後數人，血灑長空。
“怎麼會，他的功力不減反增？”
賀清羽驚呆了，臉色幾近扭曲。
四周的人更是被嚇慘，眼看同伴死於非命，再也不敢出手，一個個躲得遠遠的。
從懷中拿出瓷瓶，石小樂吞下一枚丹藥。
這是從名流山莊地道下得到的丹藥，他曾偷偷拿去做過鑑定，確認是療傷丹無疑，而且效果奇佳。
僅僅片刻功夫，石小樂的傷勢穩定下來。
“石少俠，你我不妨合作如何？蘇俊毫身上的武功，我們可以平分，今後你還是我伏惡教的教主，與賀某平起平坐。”
見石小樂大發神威，蘇俊毫忽然柔聲笑道。
先前他就殺不了石小樂，現在更不可能，所以他很快調整了心態。
“你這樣的笑面虎，我可不敢合作。”
沒有任何猶豫，石小樂提劍殺了上去。
“不懂變通的愚昧之徒！”
賀清羽驚怒交加，轉過身就打算逃跑。可惜的是，他修煉的乃是三流中品輕功，沒幾下就被石小樂追上。
“一線生機。”
雙手握劍，石小樂一揮而就。這次賀清羽再也抵擋不住，哇的一聲口吐鮮血，仰面倒在地上。
見到這一幕，四周的人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個個哄散而逃，轉眼間就跑得沒影了。
目不斜視，石小樂將賀清羽踹得奄奄一息，在其心神大亂的絕望關頭，忽然看向了他的眼睛。
“賀不歸在哪裡？”
聲音在耳邊響起，賀清羽的靈魂像是被勾住，有種吐露一切的衝動。
“他去了解仇會。”
解仇會？
石小樂心中一驚，又問道：“十四年前，賀不歸是不是去過名流山莊？哪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他回來時，整天失魂落魄，唸唸有詞，後來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石小樂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賀清羽一問三不知，顯然對昔年的事情，並不知情。
得知對方因爲謹慎，已經將這些年謀取的武功秘籍全部毀掉，石小樂散去移魂大法，一劍解決了賀清羽。
“事關解仇會，看來，今後的行動需要從長計議了。”
在大蓮主等人身上摸了摸，沒有發現秘籍，石小樂一臉失望，轉身邁步。
“石兄，你能不能帶我一起離開，我必有厚報。”
見狀，一旁的蘇俊毫急了。
以他如今的狀態，別說納氣高手，就是藏氣高手都能隨便宰掉他，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愣了片刻，石小樂這纔看出蘇俊毫受傷極重，便走了過去，喜得後者連聲道謝。
對方和自己無冤無仇，反正也只是順手一幫。
至於先前輕視自己的舉動，如果因爲這點小事，就刻意爲難別人，石小樂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一夜間，九蓮派五位蓮主，以及賀清羽等人身死的消息，震動四方城。
在參與進攻九蓮派其他亭的幾位高手的作證下，衆人得知了‘內情’，紛紛對‘一身正氣’賀清羽歌功頌德，惋惜其死得太早。
至於石小樂和蘇俊豪的事，由於那些高手並不在場，加上那夜逃生的九蓮派弟子不多，且大都已亡命天涯，倒是沒怎麼傳出去。
而後幾天裡，附近的江湖正道高手出奇勇猛，聯手之下，終於剿滅了九蓮派。
……
客棧內，石小樂忘卻外物，良久，緩緩從入定中醒來。
“傷勢終於復原了。”
距離那一夜，已過去了四天。在神奇療傷丹的作用下，石小樂的傷勢恢復，只能用神速來形容。
不僅如此，他現在的內功和境界都得到了徹底鞏固，實力穩中有升。
起身推開窗戶，石小樂欣賞着街上的景色，同時也是放鬆心神，免得自己過於疲憊。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石兄，一起去逛逛吧。”
打開門，一襲紫衣，臉色還略有些蒼白的蘇俊毫笑道。
自從那夜挽救了對方的性命後，石小樂明顯感覺到，蘇俊毫對自己極爲客氣，甚至帶着一種親近。
這種親近，倒不是諂媚和刻意，更像是一種發自真心的佩服。
石小樂不知道，蘇俊毫看似高傲，其實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卻願意真誠結交。
在他眼裡，石小樂毫無疑問就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