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誰都知道，在殷寂和小僵之間，不管是慕熙還是百科全書，心裡都是偏袒小僵的。
小僵陪伴他們的時間更長……而以往的殷寂，只有在危險的時候纔會出來。
比起殷寂，他們自然更喜歡小僵。
現在聽見小僵被人一口一句白癡，一口一句的廢物叫着，百科全書自然氣不過。
尤其是，說這句話的人，還是最沒有資格說小僵的殷寂！
然而，並不是說他們更在意小僵，就不在意殷寂了。
就是因爲在意，所以纔會更加難過。
百科全書死死的盯着殷寂，想看看他今天到底是不是在抽什麼風，想知道方纔的那些話，他是不是在言不由衷。
可是殷寂的表情一直都很冷，冷得能夠凍傷人。
慕熙深吸了一口氣，將飛行神器停在了地面。
她好半晌才從口中擠出一句話：“我就當你今天心情不好，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
說完，她直接下了飛行神器，準備離開。
“葉慕熙。”殷寂在她身後喚了一句。
慕熙原本不想再聽的，可是心底又私心的以爲殷寂現在恢復正常了。
於是她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殷寂血眸淡漠的凝視她的背影，淡淡的道：“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麼，有些事，我也索性說開了，當初在小世界，你騙小僵那白癡回去，我是看在眼裡的，如果我想阻止的話，你早就沒命了，但是我沒有阻止，你可知道爲何？”
不等慕熙回答，殷寂又道：“因爲我認出了百科全書是什麼，我想奪到它，只要能夠得到他，從此就有了操控別人生死的能力，只是我不能明搶，我一旦強行搶，很有可能會讓生死薄遭到破壞，所以我只能慢慢接近你，奪得你的信任，只要得到了你的信任，想讓你乖乖把生死薄交出來，就更容易了些，沒想到小僵那白癡倒是跟你混得挺好的，不過這也正好順了我的意，所以我就一直忍了下來，後來百科全書被抽離了，我原本也不需要再跟你周旋的，卻沒想到長時間讓小僵佔據身體，他的靈魂之力居然比我強了，我無法再自由的操控身體，於是我就一直等……”
慕熙打斷他的話：“殷寂，你非要把你自己說得那麼不堪嗎？”
“不堪？”殷寂笑了：“這也叫不堪？你真以爲我是什麼好人呢？還以爲我是別人口中的……什麼空遠大佛？呵呵……你以爲，入魔之後，我殺的人會比樓景宵少？”
慕熙咬牙：“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也不相信小僵真的死了，我等小僵出來跟我解釋。”
“不相信？”殷寂眼底充滿了同情：“真好笑，說真話的時候沒人相信，以前說假話的時候，你們卻信以爲真……好，你不相信？那麼，我就當着你的面發誓好了，小僵已經死了，如果小僵還活着，就讓我殷寂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這個世界的誓言，是非常靈驗的。
就連樓景宵這樣的實力，當初也接受了天罰，迫不得已還險些變成了一隻兇獸。
因此慕熙絲毫不懷疑，發誓會不靈驗。
但是現在，殷寂發了毒誓之後，天道一點動靜都沒有。
慕熙身體僵硬了下，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你……你真的把小僵……”
“我想，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是你不相信而已。”
“混蛋！”百科全書氣極的衝上去，就想揍殷寂一拳。
被殷寂靈巧的躲開了。
百科全書氣得快要瘋了：“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能……這麼對小僵！他妨礙到你什麼地方了！”
憤怒中的百科全書和慕熙，都沒注意到，殷寂發的誓言，只說了小僵已死，而並沒有說小僵是怎麼死的。
殷寂淡淡的道：“換了你，你會容忍一個白癡人格，天天佔據自己的身體，做出那些腦殘的事情來？哦，對，‘腦殘’這兩個字還是小書你教我的呢。”
慕熙怎麼也沒想到，當時在刀山上，自己和小僵見的會是最後一面！
更想不到的是，吞噬了小僵靈魂的，會是殷寂！
明明……明明這個傢伙雖然偶爾陰陽怪氣一點，雖然難相處一點，但是……但是卻不是那樣的人。
分明不是的！
慕熙緊緊咬着下脣，她必須要用力的控制住自己，纔不至於像百科全書一樣，不受控制的衝了上去。
“爲什麼？”
好半晌，她才從口中吐出這三個字。
此刻她真的很想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一定要吞噬小僵的靈魂？
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他分明就不是那樣的人！
慕熙怎麼也不想去相信。
“不要自欺欺人了。”殷寂冷聲道：“我本來就不是有耐心之人，我若是多點耐心，此刻一定會繼續與你們周旋，但是很遺憾，我從來就不是，擺脫了小僵的靈魂後，我就迫不及待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跟我強身體了，哈哈哈哈。”
殷寂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帶着邪魅和壞壞的味道，只是現在，卻讓百科全書和慕熙無比的心涼。
慕熙微微咬牙，開口道：“如果我說，我還是不相信呢？”
她不相信一個跟着他來到地獄來的人，會是這般的面目可憎。不相信一個願意爲了救她，險些將自己的靈魂之力也耗盡的人，會這麼的恨她。
“啪！”
迴應她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慕熙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臉，瞪着殷寂。
地獄的風是刺骨的，臉上的痛是火辣辣的，所有的一切卻比不過心裡的寒。
殷寂打了她。
他……打了她！
百科全書瞬間就抓狂了：“殷寂，你敢！”
殷寂淡淡的收回手：“我只是在打醒她，自欺欺人是多麼可笑的事情，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人。”
“你！”百科全書二話不說，就要衝過去跟殷寂大幹一架。
“小書。”慕熙低低了喚了一句：“走。”
“姑娘……”
“走！”
慕熙丟下這麼一句話，面無表情的轉身，大步離去。
百科全書咬牙，惡狠狠的跺腳放話：“你給我等着！”
說完，急忙朝慕熙追去。
殷寂一直在原地站了很久，他靜靜的看着一人一書離去，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他才僵硬的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到現在，他的手都還是顫抖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一遍的在心裡說。只有這樣你纔會恨我，只有這樣你纔會相信。
他忽然嗤笑了一聲。
“我這麼可恨的人，你大概永遠都不會再想要復活我了吧？”他輕聲嚀喃，聲音被掩蓋在風聲中。
他蹲下身，將頭埋入膝蓋中，深深的藏了起來。
是了，他是個連難過都沒有資格的人。
因爲他永遠也不會有眼淚，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