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小小的身子，縮在那牆角，顧懷陽那一雙小手緊緊的抓住柵欄杆。
因爲今天跟幼兒園老師鬧過一陣，他也倒在地上強烈反抗過一陣…
所以，顧懷陽的身上髒髒的，手指甲裡也都是泥土縫…
他一個人蹲着哭泣着，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下，哭得像個大人，哭的很傷心卻又內斂。
葉錦蓉段瓊樓沒走出一會，就聽到了後頭孩子的哭聲。
小孩子的哭聲，空靈的像是一個個軟綿綿的拳頭，打在了葉錦蓉的心上，讓她覺得特別難受，讓她好心疼…
葉錦蓉很快就折回了身，邁開大步，一步一步的走回到顧懷陽身邊。
這柔軟下來的心告訴她，她應該好好的哄孩子。
可是，這理智又告訴她，她不應該在這時候退縮。
身爲一個母親，最可怕的教育方式就是在孩子面前一步一步的退縮，降低自己的底線。
所以，葉錦蓉沒有蹲下身，沒有哄孩子，而是用堅硬的語氣跟孩子說道，“跟不跟我回家？”
她強硬起來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挺殘忍的。
孩子在哭，她卻在兇。
葉錦蓉擺出這樣的態度時，她鮮明的能感覺到，她心裡也不好受。
“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家？”
又重複了一次，她朝顧懷陽伸出手，“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要不要跟我回家？還是想在這裡蹲一夜，蹲到明天。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會來接你。”
就在葉錦蓉說出‘除她以外，不會有其他人來接他’的時候…
小小年紀的顧懷陽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本來忍着情緒，忍着不讓自己哭得大聲，可是，這一刻還是沒忍住……
“哇”一下，嚎啕大哭了出來。
他仰着頭，對着已經漸漸黑下的天空，大聲哭着，嬌小的身子一陣一陣的顫抖。
“哇——媽媽——哇——”
這零零碎碎的哭泣聲之中，葉錦蓉聽到他喊了‘媽媽’兩個字。
那一刻，真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個拳頭打進了葉錦蓉的胸口。
她心裡很悶，覺得很難受…
原來，這孩子一直這樣蹲在原地，不肯跟任何人走，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其實是爲了等他的母親。
此時此刻，看着這孩子哭的那麼傷心，哭的肝腸寸斷，葉錦蓉這心裡也跟來了一層陰雲一樣。
她都難過得想哭了…
“起來吧，寶寶。”
到底，她還是心軟了。
心軟蹲下身子，伸上手臂，一把將顧懷陽抱了起來。
那時，顧懷陽竟然也沒有反抗，沒有在緊緊的抓着那柵欄杆，而是任由葉錦蓉抱他。
“別哭了，別哭了寶寶…”
葉錦蓉把孩子抱在懷裡，身子一抖一抖的，也騰出一隻手去拍孩子的後背，輕聲哄着孩子。
天知道…
這孩子趴在她肩膀哭的時候，葉錦蓉都沒忍住擠出了兩滴淚，被她伸手擦去。
“別哭了，我帶你回家，咱們回家啊。”
忍着滿腔難受的情緒，葉錦蓉一邊還得哄孩子。
好在，段瓊樓站在她身邊，段瓊樓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也拍着她的肩膀無聲哄她…
這一刻，葉錦蓉是真的感受到了她跟段瓊樓正帶着一個孩子。
是一對準父母…
有些事情，關於孩子的事情，真的好難辦。
“哇——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顧懷陽趴在葉錦蓉的肩膀上，一邊哭，一邊看着要他媽媽。
他今天已經被他最信任的人給拋棄了…
小小年紀的顧懷陽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人…
可能在他的信念裡，他只惦記着他母親，只想要見他母親。
母親，對於一個孩子而言，纔是最重要的。
“媽媽不在這，媽媽回不來了。你別哭了……真的別哭了……”
葉錦蓉只能這樣哄他，除了這麼哄，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沒事，回家吧，蓉兒。沒事，沒事……”
邊上段瓊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生硬的哄着，也帶着葉錦蓉往外走。
好艱難，才走出了這幼兒園，上了他的車，開車迴天街花園。
這車上，顧懷陽也哭了一路。
孩子自從到了葉錦蓉身邊以後，真的是一次都沒哭過，乖巧的不行。
這一次哭得這麼傷心欲絕，真讓葉錦蓉內疚難受。
一路上，葉錦蓉在車裡，邊哄孩子，邊給孩子換衣服。
最裡頭的那件內衫上頭全是溼汗，葉錦蓉伸手進他的後背，摸了一把，摸出了一大把汗。
“別哭了寶寶，別哭了……你要是不喜歡，咱們明天就不來了好嗎？”
沒過一會兒，葉錦蓉所有的堅持都被孩子的眼淚給化解了。
她甚至都說出來讓他別上幼兒園的話…
“繼續上，必須得上。”
然而，葉錦蓉的話音剛落下，前頭開車的段瓊樓便提出了他的反對意見。
在葉錦蓉看來，孩子這麼不喜歡這樣的環境，這麼排斥這樣的環境。
來這裡上幼兒園，對他而言，可能就像是在下地獄一樣。
葉錦蓉可不敢再這麼折騰他了。
她，心疼的不行。
但是在段瓊樓看來，這男孩子就必須要勇敢面對自己害怕的東西。
他自己從小就是被這樣教出來的。
但凡知道他段瓊樓害怕什麼，他的爺爺就一定會教段瓊樓去學會克服那種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
要是從小就有害怕的東西，以後只會更變本加厲。
要知道，孩子才應該是最大的人。
沒怎麼接觸過世面的孩子，應該是不畏懼所有。
越是害怕，就越要去面對。
這是段瓊樓這爲父的教育方式。
所以，那是因爲顧懷陽反應這麼大，段瓊樓就更認爲孩子一定要去幼兒園。
繼續上…
繼續去學習…
他一定能自己找到，克服這件事的方式。
“從明天開始，幼兒園必須得上。”
段瓊樓堅定無比的說道，命令式的語氣。
話落之後，顧懷陽的小眼神看了一眼倒後鏡，從倒後鏡裡看到了段瓊樓緊皺的眉頭。
“哇——”
一下子，顧懷陽哭得更大聲了。
大概從這一秒開始，顧懷陽開始害怕段瓊樓。
這也意味着，未來的多少年，一直到顧懷陽長大成人，他都會害怕段瓊樓這父親。
即便是未來顧懷陽自己也成爲人中之龍，成爲正在高處的人，也永遠會有段瓊樓這樣一個天敵，高高的壓在他上頭。
“行了，你別嚇孩子，沒多大事。”
因爲段瓊樓把顧懷陽給嚇到了，葉錦蓉斥責了段瓊樓一聲，轉眼，又繼續哄回孩子。
“沒事的，幼兒園不可怕，寶寶。你別害怕好嗎？”
到了葉錦蓉這，她教育孩子又是柔聲柔氣的，儘量不去嚇孩子。
可是，顧懷陽現在很排斥他們。
他排斥他身邊的所有人……包括葉錦蓉。
……
一種逆反心理，讓顧懷陽回到家以後，就蹦噠着他的小蘿蔔腿回了他自己的房間，爬上他的小牀。
埋頭鑽進被窩裡，他沒有再理葉錦蓉，沒有理身邊的所有人。
早早的，孩子就睡了。
折騰了一下午，葉錦蓉看着顧懷陽睡下之後，才安心的從他房間裡走出來。
“唉…”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擦着滿頭大汗，走到飯桌邊。
那時，段瓊樓正在吃飯，葉錦蓉走到桌邊，伸手拉開了桌子。
剛剛拉開，忽然，她驚覺腹部一陣痛，忙伸手按住，在原地站停了一會兒…
這動作，讓段瓊樓立刻捕捉到了。
“蓉兒！”
驚呼一聲，段瓊樓急忙摔下飯碗，大步走過來，一把攬住葉錦蓉，擔憂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你怎麼了？”
他着急地問她，一雙劍眉走出了一道‘川’字。
肚子有點疼…
不知道爲什麼…
餓了嗎？
葉錦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