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段瓊樓，葉錦蓉的心情是美妙的。
邁着輕快的步子進屋，葉錦蓉嘴上哼起了小調調，手上提着的珠寶盒一甩一甩，身姿靈動。
就這一身活躍的氣息，哪點不像戀愛中的女人？
小花跟在她身後，偷偷笑着，覺得有趣。
“葉小姐。”
剛進入裡屋，盧美媛的貼身傭人便攔住了她。
朝她淡淡點下頭，傭人道，“葉小姐，夫人房內有請。”
“媽找我？”
葉錦蓉先是一驚，但沒有過多猜疑。
她提着這盒珠寶就準備去邀個功，表現一番，沒想，盧美媛就找她了。
正正好啊…
“行，走吧。”
即刻，她便拎着珠寶盒，走進了盧美媛的房間。
房內沒有開燈，光線很暗，葉錦蓉本來心情挺晴朗，但這一進門，陰暗壓抑的氣氛又給了她不太好的預感。
感覺，不太對。
“媽…”
叫了盧美媛一聲，葉錦蓉跨步走上。
馬上，她在盧美媛身邊坐下，親暱攬上她的手臂。
“媽，我給你拿來一東西，你猜是什麼？”
機靈問着，擡頭，葉錦蓉的目光緊鎖盧美媛。
盧美媛的目光沒有焦距，但從她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能看的出來，她的心情……並不美好。
“我有話要跟你說，蓉蓉。”
也沒有接葉錦蓉的話題，盧美媛顧自開口，語氣淡淡，不帶一絲情緒。
這氛圍，這態度，這表現，直給了葉錦蓉很不安的感覺。
葉錦蓉不是個遲鈍的人，馬上，心裡便有了些數。
“媽…”
“首先，我希望你不要再這麼叫我。”
用極其清冷的語氣，盧美媛提醒葉錦蓉，“你未嫁，瓊樓未娶，你的身份在段家只能算是客人，希望你能明白。”
葉錦蓉當然明白。
只是她沒想到，盧美媛會直接這麼提醒她，不留一絲情面。
本意是爲了跟盧美媛更親近而改的稱呼，沒想，卻成了她不要臉的行爲。
葉錦蓉此刻，直覺得面子上有些難過。
“知道，伯母。”
應下時，她改了口，語氣也失了大半熱情。
“另外，關於跟瓊樓的婚事，我希望你能拒絕。”
這句話，盧美媛說的沒有一絲溫度，也不是商量的語氣，完全是在下達通知。
話落，葉錦蓉的臉色一僵，面目倏冷。
她猜到了盧美媛要說的肯定不是好事，但能說的這麼直白…
葉錦蓉，挺受傷。
彷彿她高傲的自尊被扔在了地上，這些天的努力與用心，被全票否決。
“伯母…”
“你聽我說，蓉蓉。”
冷着一張臉，盧美媛在心內深深調息了一番，復再繼續。
“我知道你很喜歡瓊樓，也知道爲了瓊樓，你能做很多。可是，瓊樓的婚姻大事，不能這麼倉促。你不能趕鴨子上架一樣，逼他娶你。”
盧美媛這話說的不好聽，但卻必須要說。
即使知道會傷到葉錦蓉，也一定要說清楚。
25號，葉錦蓉的爺爺一來，這件婚事若是再如期定下，不知道還會帶來多少衝動後的悲劇。
三年前，只是兩個老人茶餘飯後的一席話，盧美媛無法拒絕的答應了段瓊樓的這門親事。
那時候，段瓊樓還在遙遠的邊塞地區爲保家衛國而戰鬥，殊不知他的人生就此被決定。
此後，衝動決定的報應就這麼來了。
段瓊樓重傷，婚事被退，老人病亡，段乘雲也車禍而亡，他們這個家也在這場打擊之後……一蹶不振。
歸根結底，盧美媛只覺得是自己當初太隨意，擅自答應了這樁門第不配的婚事。
如今，歷史彷彿在重演。
着急的老太太做着與老爺子當年同樣的舉動，目標依然是段瓊樓。
盧美媛無法答應。
“瓊樓三年前，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你傷害過。你可能不知情…”
“但我至今……還記得他杵着柺杖，帶着滿臉鬍渣，跪在他父親棺前痛哭的畫面。”
那是養了段瓊樓這麼多年來，盧美媛見到他最爲狼狽的一面。
戰場歸來，他一臉滄桑風霜，身上重傷未愈，卻必須得獨自面對家中兩處靈堂。
盧美媛，至今，無法去形容那個畫面給她帶來的感觸。
悲泣…後悔…
護國卻不得以保家…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那段時期，從段瓊樓的身上，她看出了這些想法。
“我不知道瓊樓是怎麼重新接受你。可能你身上確實有很多優點，確實很吸引人。但是…”
至此，盧美媛稍作停頓，慢慢從葉錦蓉手裡抽出了她的手臂，“起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接受不了你。”
規避的動作，也彰顯了盧美媛想與葉錦蓉撇開關係的決心。
葉錦蓉聽着她的話，心裡很難受，但也沒有一聲反駁。
她是負了段瓊樓。
她確實，做了一件對軍人而言傷害巨大的事。
葉錦蓉，一直知道她的錯在哪…
她不逃避，勇於承擔。
“沒關係，伯母。”
調息着自己的情緒，葉錦蓉強扯了道笑容，隨後開口，“我知道時間太短，你可能接受不了我。沒關係，訂婚的事不急…”
葉錦蓉拍拍盧美媛的肩膀，“我爺爺的事，我可以想辦法。我不會逼瓊樓，不會的。”
用輕鬆閒適的語氣，葉錦蓉安撫盧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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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她心內的陰鬱，無人得知。
盧美媛的意思，也就是不希望段瓊樓是被逼急訂的婚。
她本來以爲葉錦蓉會不願意聽她的話，所以儘量讓自己顯得絕情一些。
但是沒想到，葉錦蓉輕易便答應了。
有自知之明，這點品質，盧美媛覺得還可以。
“我希望，你爺爺的到來，不要讓瓊樓爲難。也希望，你能在老太太面前多說一些話，不要讓老太太空抱希望。”
“好…我知道。”
葉錦蓉低聲答應。
應下的那一刻，心內的滋味，是苦澀的。
跟盧美媛的這一番談話，徹底終結了葉錦蓉的好心情。
她在盧美媛的房裡待了有接近半個小時，出來以後，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小花跟在她身後，一路緊隨她回房。
看着葉錦蓉倒在牀上，渾身一動不動，如一具死屍。
碰上想不通，或是過不去的事，她都會這樣。
這情況，可能得持續很久…
記得段瓊樓那時，是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月。
這次，不知道是多久。
小花頭一次碰上她的這種狀態，叫她她不應，動她，也沒有反應。
平常送點飯菜過來，她最多喝兩口水…
這樣的情況才持續兩天，小花就覺得世界要末日了。
然後……小花不得已採取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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