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終走後，江浩沉默了很久。
他始終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但已經不重要了，交易已經達成。
等待後續履行便行。
不過他至今也不知道萬物終有的東西有多大誘惑，可以讓龍族真的前往。
感慨之後，江浩收斂心神，龍族歸來要等大世降臨。
距離現在還有很長時間，暫時無需理會。
繼續走自己的路即可。
“希望後面不會再被打擾。”
江浩無聲自語。
次日。
江浩走在城門外，發現天空烏雲密佈。
“今天天氣不好啊。”他感慨道。
“要下雨了。”紅雨葉說道。
果然，下一刻雷雨大作，狂風暴雨。
豆大雨珠，傾盆而下。
江浩只能駕車離去。
不過些許時間，他翻過了一座山。
這裡陽光明媚，令人意外。
江浩擡頭看着刺目陽光。
陷入了深思。
原來天氣也如同人一樣，一山之隔，冰火兩天。
面對這樣的事，江浩無心趕路，只是看着天。
他有些不理解，之前的疑惑更讓他迷茫。
一樣來歷的人，一樣的學識，也一樣的努力。
可一旦做出不同的選擇，未來的成就將天差地別。
不僅僅人這樣，萬物生靈也逃不過這樣的事。
哪怕是天空亦是如此，一樣的天，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色。
一時間江浩下了馬車，站在地上。
他徑直走在路上，遇到岔口的時候，駐足深思。
這是兩條路。
現在他選的路要是不一樣，未來是否會相同？
這個問題江浩得不到答案，但是回顧以往，自己的每一步選擇或許都將爲自己帶來不一樣的變化。
被欺凌時，他若是沒有忍住，就容易被人盯上。
暗中若是沒有將他們除掉，未來也不會那麼順利。
那麼這個世上有沒有跟他一樣的人，卻做了不一樣的選擇？最後的成就是高於他還是弱於他？
亦或者是否還活着？
各種思緒起來，江浩就這樣看着天空陷入了迷茫。
不過是瞬間，他身上有了混亂的氣息，上安留下的仙緣開始顯化，將他慢慢覆蓋。
似乎在全力爲他解答。
江浩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盡的深淵，看不到路，見不到光。
後面的暴雨正往這邊而來，不過幾個呼吸間來到了江浩上空。
暴雨傾瀉而下。
只是在即將淋到他的瞬間，一把油紙傘撐起，爲他擋住了暴雨。
紅雨葉不知何時站在江浩身邊，她撐着傘，一同站在雨中。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江浩沒有醒來，紅雨葉寸步不曾離開。
當陽光再次照耀時，傘依然撐着。
春去秋來。
落葉滿天，油紙傘依然撐着。
冬日大雪紛飛，皚皚白雪覆蓋羣山峻嶺。
而江浩身上沒有半點雪，那把油紙傘赫然在他頭上。
日夜交替，四季更迭，年復一年。
三年後。
第九年。
六十三歲。
四月天。
微風徐徐，草木煥發生機。
周圍的道路長時間沒有人走過，雜草已經有了膝蓋高。
而江浩的頭上依然懸着那一把油紙傘。
紅雨葉站在他身邊從未離去。
此時的江浩，走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感覺只要自己找到出路就能尋求到答案，但是不知道走了多久，卻沒有半點進展，彷彿在原地踏步。
所以方向錯了嗎？
江浩停下步伐，他忽的感覺，有時候答案是沒有途徑的。
一時間他停留了很久。
周圍一點點星光出現，開始涌動。
若隱若現。
隨時會出現，隨時會消失。
此時江浩睜眼，星光消散。
閉眼，星光再現，它們就如同答案，想要追逐的時候，不得其法，不再執着時又伴隨左右。
“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江浩伸出手，心中有了明悟。
這一刻星光流轉，匯聚在他手中。
而後他輕輕拋起，剎那之間星光化作一扇扇巨大的門。
江浩眼眸緊閉，而後走了進去。
一瞬間，他感覺周圍有無盡的星光將他包裹。
下一刻，他緩緩睜眼。
所見不再是黑暗，而是那一條長滿雜草的路。
他緩緩開口：“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當他陷入空靈時，可以窺探大道的玄奧。
當他立身大地時，要從天地之間的變化，萬物經歷去尋找大道端倪。
以此進入空靈，窺探道的玄奧。
這便是衆妙之門。
他進去了，可卻沒能走出來。
此時江浩低頭看着已經消失的路嘆息道：
“路消失了，這條路真難。”
他領悟到了什麼，卻沒能找到自己的路。
“三年時間，就悟出路消失了？”紅雨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江浩轉頭看去。
發現後者正緩慢的收傘。
他看了眼紅雨葉腳邊，那裡已然長滿了雜草，唯獨她所踩的地方沒有。
再看看承受風霜的油紙傘，不由得感慨，這是一把好傘。
隨後嘴角露出微笑：“讓前輩失望了，我們繼續往前吧。”
說着一步走出。
剎那之間，仙意迸發而出。
玄妙之意自腳下延伸而出。
原先被雜草覆蓋的道路重新出現。
周圍百花綻放，其上有特殊韻味，玄之又玄。
紅雨葉看着這條道路，低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油紙傘已經被江浩接過，兩人繼續往海外走去。
馬車已經不見。
第二年的時候，靈獸就拖着馬車離去了。
——
海外。
木龍玉眉頭緊鎖。
此時他屹立在水柱之上。
十一天王又一次開啓了會議。
這些年他們商討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成仙的準備。
他們做了很多，爲了萬無一失，裡三層外三層的準備，檢驗。
其他人哪怕有心阻止，但是他們十一位聯手，很少有人可以來破壞。
至於成仙當天會如何，就不得而知。
但依然做了各種準備，與不少人合作，就是希望擋住外界的破壞。
“剩下六年時間了。”木龍玉看着衆人道：“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回來時剩下二十四年，現在只有最後六年。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讓他們不得不緊張。
“海羅恢復到哪了？”夢藍靈問道。
“登仙一階，六年時間想讓他跨入登仙台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容易。”木龍玉低眉道：
“這還是聖盜用盡辦法的成果，按他們說後面得走非常規手段。
“海羅答應了。”
“會失敗嗎？”桃木秀問道。
“有一定可能，但是海羅說他沒問題。”木龍玉嘆息一聲。
時間如此緊迫，大家都在賭。
畢竟誰也不知道最後那個人是否會出現，也不確定是否真的可以。
可是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目前爲止他們還是有在尋找其他辦法，但是沒有任何頭緒。
如果行他們又何須依靠他人？
“聖盜的人有些奇怪。”一道低沉聲音傳來。
其他人低眉，是的，聖盜很奇怪。
他們爲了讓海羅恢復，無比上心。
好似要衝擊仙境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
這樣的奇怪自然讓他們警惕，也暗中調查了。
可是沒有任何頭緒。
從無數跡象來看，聖盜真的是一心一意幫助海羅，沒有任何私心，也沒有要做其他。
這怎麼會正常。
“有沒有可能是因爲要成仙的那個人？”另一位女天王問道。
“可是什麼人會讓他們幫忙？還是說成仙對他們來說有莫大的幫助？”夢藍靈問道。
說着看向桃木秀。
衆人也是如此。
桃木秀輕笑：“我也只是聽說，不一定準。”
衆人安靜的等待他的後文。
“十二天王成仙古今從未有過，這是時代的一個步伐。
“現如今大家都知道大世即將到來，但是無人知曉會以什麼方式到來。
“有人覺得或許需要一個刺激，一件古今未有的事刺激時代。
“爲後續拉開序幕。”桃木秀低沉道：“聖盜的人爲了什麼大家都明白，所以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極爲重要。
“所以他們全心意幫忙，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
衆人沉默，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們想成仙就更難了。
因爲他們會成爲刺破最後一層阻礙的先鋒。
這壓力一點不簡單。
“其他都準備差不多了，現在就差海羅了，還有就是那個人什麼時候會出現？”低沉聲音傳來。
聞言，木龍玉搖頭：“不確定，沒有任何消息。”
“給你消息的人呢？”
“不知去了何處。”
衆人有些無奈，不過只能等待。
事已至此，也唯有等待了。
第二年。
還有五年時間。
十二天王再次齊聚。
他們問的一個問題就是，海羅什麼修爲了。
“登仙第二階。”
第三年。
還有四年。
他們又一次聚集。
而這次海羅登仙四階了。
第四年。
還有三年。
木龍玉告訴所有人，海羅要開始最後的嘗試，讓所有人做好心理準備。
第五年。
還有最後兩年。
木龍玉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海羅雖然突破登仙第六階。
但是氣息不穩。
隨時可能走火入魔，急需天玄神丹。
否則功虧一簣。
同年。
木龍玉從天下樓陶先生那裡要來了天玄神丹，十二天王皆付出了一些代價。
第六年。
最後一年。
海羅來到了登仙第八階，開始衝刺登仙台。
海域邊緣。
江浩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他剛剛醒來。
“時間居然要到了。”
現如今他已經外出十五年。
六十九歲了。
現在春雨濛濛。
三月份的天。
在見到大海的瞬間，他感覺到了天地遼闊，感覺到新的道路。
山川與海的轉變有着莫大沖突，讓他再次明白天地的不同與浩大。
因此有了新的感悟。
這一悟就是一年。
如今方纔醒來。
五十歲那年他有二十四年時間。
現在六十九了，剩下時間還有七年。
多出來的是因爲山海印記。
“不繼續往前嗎？”紅雨葉問道。
江浩看着前方無盡海域道：“走進去之後是不是就沒有回頭路了？”
“害怕？”紅雨葉問道。
江浩微笑，如實道：“是，晚輩不過普通人，死亡面前如何不怕？
“我自出生，就不曾想過成就一番事業。
“就是想好好活下去。”
“現在也是？”紅雨葉收起油紙傘問道。
“是。”江浩點頭：“晚輩不曾有鴻鵠之志，也不曾認爲是時代天驕，之所以如此年輕成爲元神。
“並非天賦，而是運氣。
“這個運氣若是給別人，別人或許會比我強。
“或許他不會被困在宗門，或許他早已揚名海內外，或許他早已登上雲巔，或許他將成爲時代主角。
“但晚輩不行。
“晚輩想活着，不想冒險。”
話音落下，江浩一步踏出，踏進這無盡海域。
走向這條不歸路。
“既然害怕又爲何往前？”紅雨葉跟在他身邊。
江浩輕嘆一聲：“前輩聽過那句話嗎？”
“什麼？”紅雨葉問。
“向死而生。”江浩望着前方，眼中只有堅定。
並非他無畏，只是因爲這是唯一的選擇。
既然如此，就無法畏首畏尾。
他能夠感覺到功德鼎的虛弱，一路過來也看到南部亂了。
很亂很亂。
各大宗門都在四處奔波。
南部如此，其他地方應該也是如此。
而他毫無辦法。
另外途中他看到了楚川，沒有過去與之相見。
只是看着他在與地下爬出來的東西爭鬥。
三個月的時間，他幾次瀕臨死亡，可是次次都挺過去了。
江浩沒有出手，只是看着。
這是楚川的路，他遠大的理想，這個理想幾乎無法完成。
可是依然有那麼一絲機會，這個時候不能幫他。
只有承受磨難纔有可能完成他心中最想做的事。
紅雨葉問，楚川未來要做什麼。
江浩回答說，想要將天道築基拉下神壇。
紅雨葉倒沒有說是否會成功，只是問了句：“因爲愛情？”
江浩搖頭，應該不是愛情。
“你天賦如何？”海面上紅雨葉問道。
“一般吧。”江浩思索了片刻道：“我這樣天賦的人很多。”
“是嗎？”紅雨葉輕聲開口。
她看着眼前之人的身影低眉不再言語，在她眼中，能清晰看到對方身上的仙意。
這種意如同氣息蠢蠢欲動。
與仙都不遑多讓。
如果再給他二十年繼續參悟，或許
紅雨葉低眉，只是跟在對方身邊。
往海外走去。
這一路，就是最後的成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