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來者不善
大河波濤之上，此刻正有三艘大船踏浪逆流而上，那船上掛着的旗幟上，寫着天南二字。
來者，是天南楚氏。
其實這大河之中，每日來往船隻頗多，比較常見的有巴蜀姜氏，安西崔氏，江南宋氏，寧城王氏，衛城張氏，甚至在鹿城盧氏沒有被摧毀之前，盧氏的船隻也經常出現，也經常會有其他幾個世家的船隻。
但這些船隻無一例外，都是商船。
且規模絕沒有這般龐大，更不必說，天南楚氏的船隻甚少出現在內陸河之中。
據李肆收集的情報，天南楚氏與各大門閥世家進行貿易的地點就兩處，一處在大河出海口，名爲燈州。
一處在更偏南之地，另外一條大江出海口，名爲海州。
似乎這也是各大門閥世家妥協的結果，因爲他們不願所有水運都被天南楚家掌握。
但是今日，這三艘天南楚氏的大船罕見的逆流而上，立刻被李肆部署在臥牛嶺區域的斥候發現，立即以飛馬回報。
知曉此事後，李肆頓覺很不尋常，這才帶人急忙趕往逐鹿關。
只是不知爲何，這越靠近逐鹿關，他心中就越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就像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在將他引導到一條早已劃好的道路之中那樣。
李肆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感覺，應該是與這兩天來，他的民心總數終於超過30萬點，且國運總數達到14點有關。
“天命又在搞幺蛾子了，但是我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
李肆沒有停下戰馬，仍舊沿着那條新拓寬出來的馳道奔馳而去。
這馳道工程，算是近來溪山縣比較重要的工程。
起初是爲了搶收稻麥運輸莊稼，後來則是要擴建逐鹿關，再加上要修建雁門關，故此李肆下令修建的。
馳道寬三十米，中間二十米以細砂鋪路，只准走與軍事相關的車輛，人員，兩側各十米，纔是民間通行的道路。
可以說這樣的道路配上新式馬車，運輸貨物人員的速度甚至可以跑出時速五十公里。
當然實際上跑不了一個小時，但從溪山縣支援逐鹿關或雁門關的時間卻大幅減少。
等李肆抵達逐鹿關，大河之上，仍然還不見那三艘大船的影子。可這邊已經得到消息，早已進入戰備狀態。
已經歸建的逐鹿關守備趙山，副守備蔣雲，副守備程大牛都等在這裡。
“臣等拜見殿下。”
“不必多禮，說說情況。”
“回稟殿下，逐鹿關河防一線已經全部待命，我等遵循殿下的指示，在河防一線的投石機，八牛弩，都做了隱蔽處理，目前我軍已經控制全部五十里河防，並在合適地點設置了投石機陣地。”
“當前這條防線上，有小型投石機1500臺，最終計劃要達到的目標是3000臺。”
“另有中型投石機100臺，大型投石20臺，分別部署於五處比較重要的河防地點。”
“最後有八牛弩一百臺，每支弩槍都包裹了油脂，可以點燃船隻。”
“但目前爲止，我軍因爲隱蔽需求，尚未對大河中的目標進行試射。”
“很好，投石機的射手足夠嗎？”李肆此時又問道。
“回稟殿下，小型投石機目前還沒有什麼變化，我們採用的是一組飛石射手配備十臺投石機，所有投石機在接到預警後，立刻進行預備投射狀態，確保可以做到在最短時間內大規模投擲。”
“變化最大的是中型投石機與大型投石機，前者可以投射五十斤的石彈，後者可以投射百斤石彈。以前頗費人手，但自從工匠司拿出齒輪與軸承後，這個事情就簡化許多了。”
程大牛邊走邊給李肆解釋，他如今算是投石機領域裡的首席專家了，目前爲1級匠師，所謂匠師，便是工匠之師，也有大師之意。
工匠5級便到了頭，但若不能突破技藝，不能深入研究其中的道理，一輩子也無法突破。
這就是匠師與工匠的區別。
一個工匠，頂天了能夠讓一件物品被打造得更好。
可一個匠師，卻是能夠讓一個行業變得更好。
譬如這逐鹿關河防一線裡的中型投石機與大型投石機，就是程大牛一手主導的。
李肆此時就與衆人登上一座山頂，這裡乍一看，看不到什麼投石機，八牛弩，但實際上都在一個個坑道之中，上面覆蓋着草木僞裝，掀掉僞裝，或者將其從坑道里推出來即可。
這裡面尤其以大型投石機爲最，李肆看到時都頗爲驚訝，因爲這玩意已經不是最初圖紙上的東西。
如果說當初魯班給他畫出來的圖紙是投石機1.0，那麼這就至少是投石機3.0.
基座和主要部件已經完全由鋼鐵代替，齒輪和軸承被大量應用在其中，最牛逼的一點就在於它可以緩慢的調整投射方向，雖然最大隻能調整60度角，但這已經算是劃時代了。
當然，考慮到這玩意的精準度，李肆又有些沮喪，相比火炮，這玩意真的是一點優勢都沒有。
李肆在逐鹿關等待了半個多小時，這纔看到姍姍而來的那三艘大船，是真大啊，如今大河本就要進入枯水期，這區域的河面寬度下降好多，此時站在山頂上瞭望，幾乎有再來十幾艘，便可阻塞大河的感覺。
“這是海船？不像。”
李肆大概是知道的，海船無法進入內陸河，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海船，那麼對方造這樣大的船做什麼？
一時間，李肆也有些猶豫，要不要攻擊，根據他從秦瓊那裡得到的消息，宋閥大軍北上還得有四五天時間。
在這個時候，他不想率先挑起事端，能多發育幾天也是好的。
但心中縈繞着的那種古怪的感覺，卻讓他有些犯嘀咕。
“吩咐下去，全員隱蔽，河防上不要出現人員身影。”
李肆最後選擇了低調，他們一行人也進入一處隱蔽的地道，就看着那三艘大船緩緩駛來。
而此時在那一艘大船之上，一個白衣男子正手持一具一米多長的圓筒，架在支架上，好整以暇的觀察着北岸的山巒。
通過這圓筒，他可以把北岸山巒上的細節看得一清二楚。
“有趣，想不到我此行還逮到了一條大魚。”
男子嘴角帶笑，雖然距離超過四五里，但他仍然注意到了李肆一行人，看不清面目，但從那前呼後擁的陣勢來看，就算不是那僞燕皇子李存肆，也應該是他手下的重要人物。
“來人，測距，就那個方向，一會兒傳令其他兩船，給本少主來一個萬炮齊發。”
“諾。”
“這北地風物，頗有意思，只可惜啊，那大燕皇宮已經被那些蠻子給殺個精光，不然去搶幾個皇后公主玩玩，豈不是人生一大美事？痛哉，悲哉！”
接下來，白衣男子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有美人環繞，吃着葡萄，靜待好戲開場。
時間不大，船行至李肆等人所在的山頭，三艘大船的外側船舷上，一個個烏黑的炮口伸出，下一秒，猶如天雷炸響，火光迸發，足足一百門火炮籠罩住整個山頭。
黑色的鐵丸在山頭上橫衝直撞，打斷大樹，山石崩飛，偶有砸到地道之中的，裡面頓時死傷慘重。
事發突然，李肆都懵逼了，還是他的親衛隊長一把將他撲倒，所幸並沒有炮彈落在這裡。
“我草，火炮？”
李肆腦海裡只有這個念頭迴旋，而另外一邊，趙山，程大牛，蔣雲等人已經怒吼着下令還擊。
這特麼的，當我們是軟柿子啊。
事實上不用下令，在愣過神之後，河防一線上的飛石射手們就自發的發射，他們這些天來，天天守在這裡，看着河裡的船來來去去，只能比劃，卻不能試射，真是憋屈。
河防一線大大小小的投石機，八牛弩，就展開了瘋狂的反擊。
一時間，整個天空都彷彿被石彈給籠罩了。
雖然大部分都是然並卵。
但架不住總數是足夠多的。
在有利地形下，小型投石機都可以投射出一里開外，而在這個重點區域內，至少有三百臺小型投石機。
哪怕命中率只有十分之一，落到船上的也有三十顆石彈。
當然，這止增笑耳。
小型投石機只能投擲十斤石彈，除了能砸中一些倒黴蛋，對大船的傷害爲零。
可是，當二十支燃燒着的弩槍飛快射來，瞬間就全部命中了一艘大船，因爲八牛弩的準確度更高，而那上面燃燒的油脂又迅速點燃船體。
若只有一處，也就罷了，但是二十支全部命中，那效果就不一樣了，二十處火頭一起，那船上的人就亂了。
就在此時，這處山頭上的中型投石機也展開投射了，它們調整的速度有點慢，但要比小型投石機的準確度略高。
而就這點略高便立刻不一樣了，尤其那三艘大船是如此巨大。
剎那間，二十顆五十斤重的石彈騰空而起，重重落下。
也在這一刻，李肆再次感應到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一種干擾的力量迅速出動，然後一顆石彈的彈道忽然稍稍調整。
一瞬間落下，就將那坐在船頭，左擁右抱吃葡萄的白衣男子給砸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