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來打我呀
黑騎蠻兵的推進速度很快。
三百黑騎蠻兵持盾在前，一百黑騎蠻兵填埋陷馬坑，後方六百黑騎蠻兵騎馬慢行。
不到半個小時，就推進了一里地。
此時距離李肆軍陣只剩下了一千米。
黃忠忽然一聲令下，一百名遊俠隊長分成左右兩隊，各帶着兩百名敢死青壯，攜帶木盾木板，從敵軍前進路線的兩側向前推進，只保留100米的距離。
這一千米內的陷馬坑，都沒有僞裝，但有一點，這個區域的陷馬坑更密集了，且更深，別說騎馬經過了，就是步行經過，都頗爲艱難。
所以那隨軍的四百青壯，就是每人揹着兩塊木板，給這一百名遊俠隊長鋪路的。
隨着這兩隊100名遊俠隊長迅速接近，那黑騎蠻兵隊伍中的宋先生冷笑一聲，“赤木將軍，不必管這些騷擾，加快鋪路速度，以我觀察，前方兩裡外，就再無陷馬坑，只要我方騎兵從容通過，就贏定了，當然，也可以用弓箭反擊。”
很快，李肆一方的遊俠隊長接近了黑騎蠻兵的隊伍，雙方不約而同的張弓飛射，隔着一百米，就像是在排隊槍斃。
如果這是在普通的平地上，那些黑騎蠻兵一個衝鋒就能衝上來，但此地密密麻麻如蜂巢一樣的陷馬坑實在太損了，別說騎馬，步行都衝不過去。
而這個時候就看出步弓對騎弓的優勢碾壓。
那些黑騎蠻兵雖然有六百人可以射箭，但羽箭大多都是輕箭，輕飄飄的飛出一百多米，根本破不了遊俠隊長的盔甲。
至於那些敢死青壯，也各自拿着木盾，木板等防禦物品，除非特別倒黴，不然也不會被射中。
反過來，這一百名遊俠隊長手裡拿的可都是強勁的硬弓，一百米的距離仍然有不俗的殺傷力，尤其他們還卑鄙無恥的先射馬。
黑騎蠻兵的戰馬並沒有馬衣和馬鎧，被命中後吃痛就亂跑，哪怕那些黑騎蠻兵拼命控制，也難以控制全部，僅僅片刻之間，就又有數百戰馬不是受傷了，就是腿斷了。
這個時候，連那個一直很不屑的宋姓文士，臉色都變了，他是沒想到對面的弓手準頭這麼好，所用策略這麼歹毒。
萬幸此刻一千黑騎蠻兵還未出現傷亡。
“赤木將軍，那僞燕四皇子準備充分，只怕對我軍不利，宋某以爲，我軍當繞行東側山樑……”
宋姓文士急忙建議，他覺得不太妥當，可他話還未說完，赤木卻冷哼一聲，雙目之中殺氣騰騰，開什麼玩笑，馬上就要天黑了，不一鼓作氣衝過去，還繞行？
“閉嘴！”
赤木怒喝，他自有他的判斷，一千黑齒勇士，就算沒有了戰馬，那也是草原上的雄鷹。
何況之前在王莊鎮南面看到的那用黑齒一族勇士頭顱堆起來的京觀，早就把所有勇士給氣炸了，若是就這麼灰溜溜的撤退，信不信黑齒大汗會砍了他的腦袋？
他們是草原的勇士，草原的雄鷹，就算沒有了戰馬，他們一樣強大。
“棄馬，持盾，向南！殺光漢狗！”
赤木怒吼一聲，扯了一面盾牌，當前開路。
隊伍後面的宋姓文士面無表情的聽着，只有目光深處有一團火。
此時兩邊的兩隊遊俠隊長也是跟着敵軍的變化而變化，敵軍若追，他們就撤，由於有敢死青壯在後方鋪路，所以哪怕他們都穿着盔甲，撤退起來也非常從容。
但那些黑騎蠻兵就不行了，哪怕他們拿着盾牌，但在深一腳淺一腳的陷坑陣裡行走，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
若是3級遊俠，未必能抓住機會，但這些4級遊俠隊長的箭術已經非常了得，一箭過去，就能射殺或射傷，此消彼長，追殺的黑騎蠻兵在死傷了數十人後，不得不撤退，在他們看來，只要腳踏實地，不必再如這般窩囊，砍殺這些雞仔一樣的南狗真是易如反掌。
——
“着甲！”
當黑騎蠻兵全體棄馬，持盾向南推進的時候，西邊鹿鳴山口，養精蓄銳良久的騎兵營終於開始全員着甲，尤其是22名4級重裝騎士，更是馬衣，馬鎧，鑌鐵全身甲，猶如一頭頭從地獄裡殺出來的魔神。
當全部着甲後，以趙山爲首，形成鋒矢陣型，繼續等待最佳時機，只要黑騎蠻兵出了陷坑陣，那麼彼此之間的距離就只剩下兩裡地，這是最佳的蓄勢衝鋒距離，在這樣平坦的原野，他們就是最恐怖的戰爭之王。
而黑騎蠻兵此時卻仍然未發現趙山這支騎兵，他們仍然在奮力向前衝。
“全軍後退一百步！”
眼看着黑壓壓的黑騎蠻兵就要突破陷坑陣，黃忠下令全軍後退一百步。
這個命令引起少許騷亂，尤其那三百新兵，就差像是一羣鬧哄哄的豬了。
不過有劍士營壓制管理着，好歹沒有出現逃兵，再加上距離敵軍尚有數百米，有足夠的時間來緩衝。
但黃忠仍舊在不斷下令後退，始終保持與敵人有五百米左右的距離。
終於，黑騎蠻兵擺脫了陷坑陣，頗有揚眉吐氣之感，但他們缺少了戰馬，就好像少了魂魄，又不能排列成軍陣，所以更加亂哄哄的。
只是一路來憋着的怒氣在此時終於被引爆了，許多黑騎蠻兵不等蠻兵將領下令，就嗷嗷直叫着，化身野人，朝着前方撲來。
他們一衝，帶動大部分黑騎蠻兵衝鋒，如果他們全部都騎着戰馬，這衝鋒勢頭絕對很可怕，但此時卻何止差了很多。
就一個字，混亂！
而幾乎就在此時，西邊鹿鳴山口，趙山已經率領騎兵營緩緩小跑起來，不慌不忙，下午明媚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武器刀槍上，亮起無數光芒。
初時，那些黑騎蠻兵並未注意到，畢竟此刻正是下午四五點之間，西邊的陽光照射得相當強烈，距離又遠，根本看不清什麼。
但當趙山的騎兵營加速後，這些在馬背上生活了半輩子的黑騎蠻兵終於察覺了不對。
是騎兵！
而且是集羣騎兵，雖然規模不大，但那也是集羣騎兵。
“中計了，快結陣，結陣！背靠陷坑結陣！”
那個宋姓文士反應得很快，但沒人聽他的，上千名黑騎蠻兵此刻相當混亂，跑得最快的，已經衝出了二百多米，跑得最慢的還未走出陷坑陣，畢竟後方還有一百名遊俠隊長踩着木板優哉遊哉的射擊。
他們人數雖多，卻完全被拉扯成了麪條。
更何況，草原蠻族從小擅長馬上戰鬥，讓他們下馬結陣，開玩笑呢？
就這當口，黃忠一聲令下，由劍士營王楚率領，50名劍士隊長，加上300名手持長矛的新兵開始磨磨蹭蹭的往前壓過去。
“後退者斬！”
“架起長矛，進！”
王楚肩上扛着巨劍，殺氣騰騰的喊，五十名劍士隊長就跟在後面，如半包圍一樣，包住300名新兵，所有新兵都瑟瑟發抖得如鵪鶉，卻又不得不人擠人，人挨人的往前挪！
其中更是有低聲哭泣者，有哀求者，但沒用，他們就像是沙丁魚一樣，想逃，你先轉個身再說？
他們只能機械一樣往前架起長矛，真的，架起來就行了，對面又不是策馬衝來的騎兵，只是連陣型都沒有的黑騎蠻兵，這樣若是不能戳爆對面的卵，那就去死好了！
李肆現在不缺新的兵源，他就缺成長起來的士兵。
所以，這一戰死上一半他都不心疼。
“噗通”
前方一名新兵不知是故意還是嚇傻，趴在地上，但後方新兵根本沒機會躲閃，只能一腳踩上去，然後又是一腳踩上去，一雙雙大腳踩上去，他在地下慘叫，持續慘叫，最終沒了聲息。
“咻咻咻！”
一支支零散的羽箭飛射，有的是來自黃忠的射聲營，有的是來自前方的黑騎蠻兵。
傷亡出現了，其實這種角弓的輕箭傷害不大，除非正好命中眼珠子這樣的要害。
新兵矛陣鬼嚎成一片。
但左右身後都是手持巨劍，凶神惡煞的劍士隊長，誰敢後退？
只能往前擠，前面的不想走，也被擠着走。
對面衝過來幾十名黑騎蠻兵，這算是最有勇氣之人，哪怕明知道西邊有騎兵也要往前衝，結果，迎面撞上了密集的矛陣。
“唰！”
幾支被僵硬持着的長矛直接被斬斷，一柄斧頭隨後劈下，一名穿着盔甲的新兵直接被砍成兩段，他還兀自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來，猶如死去的魚。
血液噴濺，旁邊幾名新兵直接嚇尿，口裡發出不成人聲的赫赫怪叫，他們想扔了長矛，他們想趴下去瑟縮成烏龜，想求饒……但迎來的是更多的巨斧，大刀，狼牙棒。
幾乎一轉眼，第一排新兵就被斬殺殆盡。
而他們沒有人反抗，反擊。
手中的長矛成了擺設。
後方的黃忠面無表情的看着，李肆臉色蒼白的看着，雙手死死抓住繮繩，愣是一言不發。
射聲營沒有射擊，劍士營仍舊在往前驅趕。
這是李肆的本意。
直到這些黑騎蠻兵一口氣殺穿了第二排新兵，第三排纔有一些絕望的新兵才從這血腥的屠殺中驚醒過來，嚎叫着，不顧一切的往前刺。
架起來的長矛就只能刺。
然後越來越多的新兵加入進來，只要刺出第一下，第二下就會熟練很多，然後就會有了勇氣，或者是怒氣。
而此時，後面的射聲營纔開始次第射擊，李肆要的只是這幫新兵敢於戰鬥，但不是真的讓他們去送死。
一級兵幹四級兵，開玩笑呢？
就這麼一會兒，就有將近一百名新兵受傷或死亡，這個傷亡率不算太嚴重，沒錯，他們都穿了令黑騎蠻兵無比痛恨的皮甲或者鐵甲，連樣式都是一樣。
不過，效果是極好的，餘下這二百名新兵至少眼中已經有了東西，知道需要排隊往前戳戳戳了，不戳，就會死，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