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團長，你……”
聽到路遠的話，陳亮簡直都快要氣瘋了道：“跟我，你居然也玩空手套白狼這套？”
先那預付款訂貨，然後再生產，這是幾十年後那些有壟斷優勢的大企業最成功的營銷模式之一，不但增加了自身的現金流轉，也省去了發貨之後貨款收不回來的擔憂。
但事實上，這種營銷方式，跟空手套白狼的差別並不太大。
這套營銷方式，路遠當初教給了陳亮，陳亮在重慶也是用這套方式進行生意開發的，現在發出去的水泥鋼鐵的價值，只有他們收到的預付款的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沒交貨。
正產情況下，貨物一批批的交付出去，再收下一批預付款，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事實上，問題從來都是存在的。
在和平時代，都還得擔心大企業一個不留神就倒閉了，更何況是在這戰火紛飛的三十年代後期？
一旦出現什麼簍子，先付出去的那些預付款就一準打水漂，真的和空手套白狼沒有太大的分別。
這些東西，陳亮所面對的那些訂貨的商人或者財主們擅少能夠看透，可他自己又豈會不知——畢竟這一切，都是路遠親口告訴他的！
可現在，他萬萬沒想到，路遠居然將這手段，運用到了自己頭上！
“陳督導，你別動不動就生氣啊，生意嘛，慢慢談！”
路遠笑呵呵的道：“咱們縣裡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一邊要建設縣城，一邊要資金養活部隊打鬼子，一方面又要投入資金進行各種設備的購買，武器的研發，真的是缺錢啊！”
“跟我有關係嗎這些！”
陳亮鼻歪嘴斜的道：“你總不能因爲你木馬縣缺錢，處處壓榨我吧——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我是可惜那麼多白花花的等着我們去賺的大洋賺不到手啊……”
路遠喝了口水循循善誘道：“你也看到了，咱們的地雷手榴彈，那些武器有多麼廣闊的市場，只要一生產出來，那便是滾滾的財源像水一樣的往咱們的口袋裡流啊……可現在，沒資金啓動，那咱們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銀子化成水，一毫都賺不到啊！”
陳亮陰冷的繃着臉，一想到那大把大把觸手可得的大洋從眼前溜走，他的心裡就如同百抓撓心一般的難受，可他還是死死的咬緊牙關，死也不鬆口。
“要不，分成的份額，再給你加半成，如何？”路遠乾笑道。
“路遠，你真當我陳亮是傻子呢？”陳亮厲喝道。
“一成，加一成，不能再多了！”
路遠一拍桌子道：“做不做，你自己決定——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啊，你現在可不缺錢……你給縣裡上繳的鋼鐵水泥的預付款，可只有你收到的預付款的一半多點，你也不能光吃不吐吧？”
“你污衊我！”陳亮頓時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半尖叫了起來。
“河口李家莊，鋼鐵五噸，水泥三十噸——收預付款一千大洋！”
“貴平縣，水泥三千噸，鋼鐵二十噸，預付款一萬大洋整……”
路遠從一旁拿出一個賬本慢條斯理的唸了起來，每念出一條，陳亮的臉就白上一分！
“這，這些你從哪兒來的？”
陳亮驚聲道，一邊恨恨的瞪着孫亮和馬雲山，除了這兩個傢伙，他想不出別人，可他不明白，自己這些錢收的那麼隱蔽，這兩個傢伙是怎麼察覺的。
“嘿嘿，你以爲我路遠是傻子嗎？”
路遠冷笑道道：“我不說，可不代表我不知道——這些水泥鋼筋的需求，明顯已經超過了我們的廠子短時間能夠提供的極限，我猜，你是在等咱們木馬縣被小鬼子攻破了，到時候你將這些事往我們還有小鬼子身上一推，這些錢你就可以獨吞了是吧？”
“我是那種人嗎？”陳亮梗着脖子道。
“那你以爲你是哪種人？”
“你本來就是那種人！”
王麻桿牛疙瘩徐雲等人破口大罵了起來：“狗.日.的，***也太黑了，黑吃黑都吃到我們川軍獨立團頭上來了！”
陳亮臉紅脖子粗的想要狡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算了！”
路遠壓了壓手，讓衆人閉嘴，這才道：“這些事，我不想追究，因爲只要我們川軍獨立團還在，你這些錢也瞞不住，要是我們倒臺了，那麼我們也無話可說——我現在只想發展武器，你想再要武器的代理權，就給預付款，要不然，那我們再找別人，你自己想想吧！”
“我給！”
陳亮悻悻的道，那表情，簡直跟人拿刀在他心尖上割肉一般，終歸，他還是捨不得放棄銷售武器的這塊大肥肉。
“那就好，你跟人去給重慶發報，等錢準備好，自然有人會去取！”
路遠伸手笑眯眯的看着陳亮道：“那麼以後，咱們合作愉快？”
“要是有別人可以合作，我死也不跟你這個奸商合作！”
陳亮狠狠的撣了撣小西裝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氣沖沖的轉身而去，看也不看路遠的手，更別說握手了。
“哈哈哈，團長，用從陳亮手裡硬躲回來的一成份額逼着陳亮合作，還給預付款，你可真牛！”毛英笑道。
“團長，真想不明白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
潘浩迪推了推眼鏡一臉佩服的道：“不但打仗厲害，還會發明東西，連做生意都這麼厲害——我不如也……”
“潘高工，想不到你現在都會拍馬屁了？改變好大啊！”洛青虎一臉誇張的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潘浩迪瞬間漲紅了臉，洛青虎說每一句話，在他的耳朵裡，都能聽出別的意思來。
“我，我沒什麼意思啊……”洛青虎一臉委屈。
“那就請你以後，別說這種沒意思的話！”
潘浩迪咆哮道，氣的洛青虎直翻白眼，周圍的人狂笑的直不起腰來。
“哼——我輩軍人，不專心想着怎麼抗擊日寇，卻想着怎麼賺錢，大發國難財，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實在讓人齒冷！”
就在這時，陳天民已經是冷哼一聲，一臉輕賤的白了衆人一眼，揹着雙手氣沖沖的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