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並沒有太大的負罪感。
他並不自詡是好人。
穿越僅僅兩個多月，他的手上就已經有了十多條人命，有什麼資格自稱好人？
但他也不認爲自己是壞人，他不濫殺，也不瘋魔，他僅僅只是個想活命的普通人。
敵人取死有道。
誰要殺我，我就殺誰。
“葉文翰必須死。”
陸離自言自語道，然後轉過身來看向眼前的葉家衆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們自然有理由來找我報仇。”
“但我……不會再留手了。”
他看向星空之上，那一杆黑金鳳翅槍鎮壓着整個中河，逼得地獄之主都不敢輕易進來，靠的從來不是仁慈，而是能轟碎天陽的偉岸力量。
自己要活下來，也只能一步步殺出來。
他站在窗前，所有的葉家人都沒動。
在他們的認知中，敢殺上門來的陸離絕不是自己這羣三星能對抗的。
唯一可能攔住陸離的，就是打破了靈肉界限，完成了生命第一次本質性提升的葉文翰。
陸離的血脈精氣繼續燃燒着，神海漸漸亮起，五感越加敏銳，一直延伸到別墅中央，朝地下擴散了過去。
胖子的頭顱讓別墅的某個角落有了一絲波動，被陸離捕捉到了。
他燃燒着金幣，探索着那個方向。
啪。
啪。
啪。
空蕩的腳步聲從別墅深處傳來，陸離頭也沒回，嘆了口氣：“你果然留在中河，去江城只是掩飾。”
葉文翰是個九十多位的老頭，但他並不蒼老，甚至可以說很年輕。
你說他只有四十多歲恐怕也沒人會反對，因爲他是打破了靈肉界限的強者，壽命有了本質性的提升。
他看上去非常精神，顯得有些瘦削，皮膚有點黑，就像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惡鬼一樣。
“我本來以爲我離開中河。你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可惜，老五的死讓我沒控制住情緒，被你發現了。”
陸離搖了搖頭：“殺人者，人恆殺之。你既然找人殺我，那我自然要十倍還回來。”
“我就是這麼記仇。”
葉文翰聞言一愣，然後吃吃笑了起來：“你根本不知道是我在出手，你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正巧抓到了我。”
“你這是在立威，不是報仇。”
陸離沒有回答。
葉文翰嘆了口氣，看向其餘葉家族人：“都走吧，自廢武功，然後永遠不要回中河來。”
陸離鬆了口氣。
“爸！”
葉老大猛地跪了下來：“爸，我們跟他拼了。”
“走吧，沒有必要了，他既然敢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葉文翰對陸離的心理很瞭解，他看穿了陸離。
陸離在多次被煩擾之後爆發了，拿起自己的刀瞎砍向對手。
這是他本能的衝動，葉家被當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但他剛剛闖進中河這個旋渦，他還沒瘋狂到絕情絕性滅人滿門的地步，這是葉家唯一的生機。
自廢武功對葉家來說是大難臨頭，因爲葉家的敵人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但至少比起讓陸離現在直接下殺手斬草除根來說，多了一分生機。
看到陸離鬆氣的瞬間，葉文翰心中冷笑了起來：
“婦人之仁。”
他活的夠久了，也風光夠了，死對他而言並不可怕。
他只是看到了陸離的未來，一個婦人之仁的棋子，遲早會下來與自己爲伴。
葉文翰嘴角翹了起來。
一聲聲痛哼傳來，陸離側着臉看着，視線卻不知道飄到了何方。
“都走了嗎？”
“都走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了。”葉文翰直面向陸離：“我死之前，能不能問個問題？”
“你到底代表哪一方？”
陸離搖了搖頭：“我不代表任何人，我就是我。”
葉文翰卻沒相信，反而呵呵笑出聲來：“明白了，你背後的人胃口真大，也不怕撐死。”
他走到陸離身邊不遠處並肩而立：“兩邊下注，只能讓兩邊都討厭；多方下注，最後就會被多方圍攻。”
“我在下面等你。”
陸離轉過身看向葉文翰：“黑金鳳翅槍是哪一方的？”
葉文翰愣了一下：“哪一方都不是。”
陸離這才笑了起來：“所以只要夠強，還在乎什麼哪一方？”
葉文翰沉默下來，陸離再次笑了起來：
“知道我爲什麼同意葉家人自廢武功嗎？”
“同樣的原因，只要我夠強，還在乎葉家會有人逃出去？”
“我的敵人，從來不是葉家，而是地獄那種敵人啊！”
“連葉家都沒有信心，我拿什麼去面對地獄？”
葉文翰呆住了，陸離的笑意在他眼中急劇放大，那嘲諷的表情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然後化成了一柄燃燒的刀。
天穹之上，刀光瞬間點燃了空氣，滾滾的火焰產生的波紋讓周圍變成了波浪的海洋。
一道火焰刀影自虛空凝結而下，燃燒的熱浪向兩側捲起，宛如掙開世界的火龍。
這柄火光一樣的刀狠狠落下，斬向了葉文翰的額頭。
葉文翰輕輕伸出手掌，靈氣在他的手中閃動，龐大的威壓降臨到現實之中，瞬間就慌亂了陸離的刀法。
他全身散發着浩瀚的威壓，周遭的靈氣全部被引動，瘋狂的涌入他的身軀之中。
他變成了靈氣的終焉，攪動了風雲，化成了一個大漩渦。
方圓數十里內的靈氣全部投向他的身體，凝聚出一隻龐大的手掌虛影，朝陸離的刀光抓了過去。
陸離終於體會到了四星是什麼境界，那種來自靈魂層面的威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連思維都機會停滯了下來。
這一刻，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靈魂中的冷意，透徹心骨的冷。
“殺……了……他…………系……統……”
界面之上，原本累積到接近五萬的金幣瞬間燃燒了大半，未知的力量從虛無中而生，注入了刀影中。
陸離的前方，原本遮蔽半個天空的火焰猛地收斂，火紅凝聚成幾乎純白的焰心，斬在了逆天而起的手掌之上。
轟。
靈氣崩碎，那隻遮天巨手在火焰之下緩緩分開，然後炸碎成無盡的靈光。
火焰沉默而堅定的向下，斬碎了另一重光芒，從葉文翰上方劃下。
葉文翰的身體從中分開，然後被火焰吞噬，化成了燃燒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