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完關鍵詞，伏特加這才壓低聲音，往離車更遠的地方走了兩步，詳細道：“您看到我發的照片了嗎，烏佐養的貓把狙擊槍拖走了！那把槍就是卡爾瓦多斯的——如果不是兇手的獵槍‘意外’打到了卡爾瓦多斯，我們現在肯定已經把小倉千造一槍打死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每個字都透露着導致任務失敗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伏特加眼巴巴地抱着電話，希望能聽到琴酒大哥來上一句“烏佐做得過火了”之類的話，然後再狠狠施以對應的懲罰，比如把那傢伙派去西伯利亞種土豆……
等了好幾秒，琴酒的聲音終於傳來：“知道了。”
伏特加：“……？”
什麼叫“知道了”？任務失敗了，滅口目標逃跑了，組織的秘密要暴露了……您現在應該相當生氣，並且狠狠懲罰搗亂的討厭分子纔對啊！
伏特加茫然的時候，電話對面。
琴酒點了根菸，心情的確不算焦急。
前一陣的烏龍交易裡，死掉的美國記者拿了組織的錢，這次逃脫的小倉千造則誤拿了組織訂購的藥物。
這件事發生以後，琴酒立刻做出了處理：該懲罰的人殺掉，沒買到的藥物重買，該滅口的傢伙送上任務名單——也就是說，早在事發的第二天，組織就已經重新拿到了需要的藥物。
而就在昨晚，實驗室那邊傳來消息：這種藥品的純度和功效，跟組織預期的並不相同。換句話說，原本打算建立的長期合作，現在可以叫停了。
既然這樣，前一份藥品丟了就丟了。組織會熟練切斷跟那家公司的聯繫，獨留那個沒用的公司自己面對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調查。再加上當時跟小倉千造交易的組織成員，如今也早已內部蒸發……
總得來說，小倉千造是死是活，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組織對他的態度也很簡單：能滅就滅，實在滅不了那就算了。
琴酒：“……”不過他倒是真沒想到，兩個組織幹部跑去滅口這麼一個小人物，居然能帶着一身傷回來，同時讓人跑到警察手裡。
……兩個廢物，死在大阪算了。
雖然很想這麼說，並且這麼實踐，但理智一想，組織正是用人的時候。
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琴酒瞥了一眼手頭越堆越多的工作，指尖不耐煩地敲了敲擺在腿上的文檔，到底還是沒有順手把這兩個傢伙滅掉。
伏特加聽着電話對面的沉默，有點心慌，他小聲覆盤着自己之前的心路歷程：“我以爲烏佐會順手把小倉千造幹掉，就先救走了卡爾瓦多斯，免得他也落到警察手裡，可誰知道……”
琴酒當然清楚伏特加想說什麼，並且內心深處，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對任何人來說，烏佐那隨性建設的舞臺都意味着危險和麻煩，組織成員當然也不例外。
……但烏佐搗亂是一回事，組織裡藏着兩個廢物又是另外一回事。
聽出愚蠢小弟甩鍋的意圖，琴酒冷哼一聲：“你爲什麼會遇到烏佐？”
伏特加一愣：“這……”
琴酒：“烏佐不是上帝，更沒有上帝之眼。接連遇到他三次，說明你泄露了情報，或者泄露了行蹤——你覺得是哪一種？”
“！”聽着這個涼颼颼的問題，伏特加寒毛立起來了，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實在抱歉，我以後一定多加註意周圍有沒有人跟蹤！”
泄露行蹤是能力問題，泄露情報就是態度問題了。
琴酒大哥或許能容忍一個廢物，但絕不可能容忍一個叛徒。
不過……爲什麼不能是第3個選項？
伏特加後知後覺地回過勁來，小聲把頭頂的鍋往旁邊挪了挪：
“說起來，其實我懷疑烏佐是盯上了卡爾瓦多斯——來大阪以後，我只遇到了烏佐三次，卡爾瓦多斯卻接連遇到了4次，而且他每次都會丟一把槍，還總是遇到擦肩而過的子彈，根據我的觀察，這很符合烏佐那個‘命題作文’的習慣。”
“另外。”爲了自己的安全，爲了東京和大阪的和平，伏特加鼓起勇氣提醒，“卡爾瓦多斯的狙擊槍是去年的新款，威力很大，而且在大阪打過不少人。大阪警察肯定已經查透了它的彈道，如果那把槍落到烏佐手裡，他又忍不住開槍打上幾個人……”
琴酒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機，手中不斷傳來金屬碰撞聲：“看來你現在很忙，忙到都沒空看完那一起剛剛發生的新聞案件——行了，小倉千造的滅口任務不用再繼續了，你們擺脫追蹤以後回東京吧。”
他像是懶得多說，也並不在意這件事，順手掛斷了電話。
然後他按開撥號界面，重新敲了一串數字上去。
——廢物敲打完了，該警告一下那個玩心太重、重到居然敢耽誤組織正事的傢伙了。
……
另一邊的小樹林裡。
伏特加呆呆看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
……怎麼回事？！
明明出現了這麼大的意外，明明捏了滿手的把柄，可告狀卻居然沒有絲毫效果！……難道，難道烏佐早就知道琴酒大哥會是這種反應，所以纔敢那麼囂張？
頭一次，伏特加對回到琴酒旁邊沒有那麼期待了。
與其回到一個滿是烏佐氣息的大哥身邊，還不如換個崗位，遠離這些可怕的……
“等等，不對！”想到一半，伏特加激靈一下回過神：
“我給琴酒大哥當了那麼多年助理，知道那麼多機密，突然調走，大哥能放心嗎？而且失去了琴酒大哥這柄保護傘，烏佐那小子就能對我爲所欲爲了！
“不行，我必須相信琴酒大哥——烏佐肯定只是用了某種信息差，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不能順着他喜歡的方向走，否則我就徹底完蛋了！”
在心裡暗暗警告了一番，伏特加開始重新品味琴酒大哥的每一句話。
很快他就想起了最後的那一句。
“什麼叫‘忙到沒空看完那一起剛剛發生的新聞案件……’。”伏特加摸摸下巴，眉頭一皺，“難道我忽略了某些重要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