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忽然意識到了問題:“伸懶腰的時候,兩隻手會往上舉……難道,難道監控裡那個‘站起身高舉雙手’的藤枝老爺,並不是被人威脅了,而只是想伸個懶腰?”
江夏點了點頭:“藤枝先生的椅子背對着監控,我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舉動,所以纔會產生這樣的誤會。”
素華太太哈哈笑了起來:“我還以爲你很聰明呢,原來是個小笨蛋。我當時也在跟你們一起看監控哦,沒記錯的話,我丈夫站起來高舉雙手以後,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用伸展來放鬆身體,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吧。”
江夏:“站起來伸懶腰,是藤枝先生個人的習慣,但有人利用這一點,設計了之後的劇情——身體不太好的人,久坐以後突然起身,偶爾會有眩暈或者眼前一黑的症狀。”
“而爲了把這種偶然狀況變成必然,兇手在死者的紅茶裡,加入了一種藥物,異丙腎上腺素。”
“這種藥物可以誘發短暫的眩暈,有時會被用在一些有眩暈症的病人身上,好誘導他們發病,藉機查明原因。”
“在這種藥物的作用下,藤枝先生喝完紅茶,看完書以後,起身伸懶腰、眩暈倒地。
“這整個過程,隔着畫質不高的監控看上去,和‘被人用槍威脅’、‘遭受槍擊倒地’非常相似。”
目暮警官恍然大悟:“所以威脅信裡,還特意寫了那樣的內容?”
江夏點了點頭:“另外,因爲擔心我們錯過這個畫面,那位兇手還特意提醒了一句……”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靜靜侍立在沙發後面的老管家:“他看着監控,很驚訝地說,‘老爺怎麼把手舉起來了!’。”
“?!”屋裡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詫異回頭,看向了那個從頭到尾,存在感低的宛如一塊背景板的老管家。
江夏:“管家先生管理着這棟宅子,也熟悉家裡的每一位主人。恰好藤枝老爺的休閒活動又非常固定——他喜歡在傍晚的這個時候去視聽室聽音樂和讀書,喜歡在這個過程中悠閒地品上一杯紅茶,喜歡在看完一段準備結束休息的時候、站起來伸一個大大的懶腰……”
“所有的這些習慣拼湊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個看似完美的殺人計劃。
“另外,用來讓藤枝老爺眩暈的異丙腎上腺素,因爲能強力擴張支氣管,同時也是一種用來抑制哮喘的藥物。
“管家先生最近正好因爲被死者派去打掃佈滿灰塵的倉庫,哮喘復發。就算有人發現他購買了藥物,也不會想到這種藥物被用在了謀殺當中,只會覺得他是在治自己的病。”
高森真澄聽着這些話,有些緊張的咬了咬指甲:“……”難怪假姐姐從來不讓她有固定的行動,每次發現她有什麼固定的小習慣,就強行讓她打亂。她之前還覺得這人簡直殘酷無情無理取鬧,但現在……
還是得多聽她的話啊。
一位無助的犯罪分子無聲嘆息。
……
兩姐妹因爲奇怪的原因,增進了一點友誼的時候。
旁邊,江夏也還在兢兢業業地推進着破案流程:“在管家先生的引導下,我們看向監控,發現了藤枝老爺的異樣。”
“因爲那幾封事先鋪墊的威脅信,我們下意識地以爲他遭到了威脅和槍擊,匆忙離開監控室,往視聽室趕去。”
“視聽室的大門是反鎖着的,所以管家先生藉口要去拿備用鑰匙,離開我們,開始單獨行動。
“但他當然沒有去找鑰匙,而是溜到院子裡,繞到了視聽室的窗外。
“等我們趕到視聽室門口,他立刻隔着反鎖的窗戶,對着倒在地上的藤枝先生開了三槍。
“之後他悄然離開,拿着早就帶在身上的鑰匙,回到了宅子裡,順利跟我們會合。”
工藤有希子聽到這,忽然意識到什麼,看向毛利蘭:如果小蘭踹門再早一點……是不是直接就能看到兇手殺人的那一幕?
然後拿着槍的兇手,就能轉頭往門外亂射。
想到那副場景,她後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開門也是一項危險工作……以後得提醒小蘭一聲,讓她別那麼莽撞,弄明白情況再去踹門。
對了,還有小江夏。雖然這兩個孩子身手都很不錯,比自家兒子讓人放心得多,但赤手空拳怎麼比得過子彈?當偵探,還是自己的安全更加重要。
想到這,她不由看向了毛利蘭。
然而毛利蘭平時踹門踹習慣了,反倒沒能把這件事和自己聯繫在一起。相比起來,她更加疑惑另一件事:“連射三發子彈?可是我記得,咱們趕到視聽室的門口以後,裡面傳來的是兩道槍聲。”
江夏:“打出第1槍的時候,槍上裝着消音器。再加上視聽室裡古典音樂的遮掩,聽上去就只有玻璃碎掉的聲音。”
“之後兇手又花了幾秒卸掉消音器,開了另外兩槍。”
“難怪剛纔千葉說,有一枚子彈上有奇怪的劃痕。”目暮警部啪一錘掌心,恍然大悟,“原來是裝了消聲器。這樣就正常了,子彈跟它摩擦,確實會多出來一些痕跡,不過……兇手爲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江夏:“監控裡,藤枝老爺當着我們的面倒在地上的時候,其實身上並沒有中槍。但管家先生卻想讓我們以爲,那時兇手已經開了一槍——只有這樣,他才能擁有槍擊時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來到視聽室外面以後,他先用最小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補上了前面那欠下的一槍,之後才又連開兩槍,好讓前後的兩個時間點聯繫起來,摘掉自己身上的嫌疑。”
千葉警官想起什麼:“如果是這樣的話,剛纔我在院子裡找到的那一條毛巾,肯定就是用來消除硝煙反應的了!不過……院子裡已經搜了很久,找到了槍、找到了毛巾,但好像沒看到消音器之類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