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無我琢磨着或許能請池非遲幫一下忙,也沒有隱瞞,“當然,紅葉小姐很希望服部先生能拿到冠軍,她還打算在酒店裡爲服部先生舉辦慶祝派對。”
池非遲收回視線,說話的語氣依舊平靜,“所以,你們把東京都知事也請動了。”
鬼丸猛想退出決賽,是因爲東京都知事到了自己家裡、想要授予自己榮譽市民的稱號,爲了表示感謝和尊重,鬼丸猛才決定不參加決賽,親自回家解決這件事。
而榮譽市民這個稱號從來都是給年長者,這次卻反常地要授予鬼丸猛這個高中生……
這背後有誰的手筆,並不難猜。
伊織無我沒想到池非遲這麼快就猜到了背後的原由,怔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擡手摸了摸鼻子,很快穩住心神,由於不確定池非遲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想了想,還是替大岡紅葉做出解釋,“紅葉小姐很想看到服部先生拿冠軍,我實在不想讓她失望,畢竟,她對鬼丸先生並無惡意,只是想把自己認爲好的東西、給予自己喜歡的人,紅葉小姐的那份心情,我想您應該能夠理解。”
池非遲轉頭看了伊織無我一眼,點頭肯定,“我能理解。”
在他前世,大岡紅葉是一個備受爭議的角色。
有人對大岡紅葉一直生不出好感,除了大岡紅葉有時表現傲慢之外,大概也是因爲大岡紅葉將種種特權用得理直氣壯,用行動提醒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對,這是一個不平等的世界,你們是平民,而我不是,你們需要遵守的規則,不過是約束你們的工具,我不在那份約束名單中。
世界不平等,大家心知肚明,但有人用一種‘這沒什麼嘛,很正常啊’的姿態,將這份不平等表現出來,有着一種天真的殘忍。
越是嚮往平等的人,就越容易對此感到不適。
但在這個財閥、世家影響力巨大的國度,大岡紅葉會有這種心態並不奇怪,因爲就連一些普通人,也在心裡認可這種不平等的存在,認爲這不值得大驚小怪。
他在這個世界同是食利階級,私底下做的事比大岡紅葉更過分,實在沒資格在道德層面對大岡紅葉的行爲指指點點。
而伊織無我所說的、大岡紅葉的那份心情,他確實能夠理解。
他同樣想盡自己所能,將越水想要的好東西都送到越水面前。
這一次越水參加表演賽,他可以動用人脈、許諾金錢或者別的條件,爲越水找來兩個全國大賽冠軍來陪練,要是他發現越水靠自身實力難以取勝,而越水在比賽前又對他說‘我好想贏’,他恐怕也會考慮一些場外招。
面對喜歡的人,他只怕給得少了,要是手中有特權、有資源可用,怎麼可能不用?
先不說大岡紅葉沒考慮過服部需不需要、只一股腦送上去的行爲是否過於稚嫩,只說那份心情,他們應該是一樣的。
不過,伊織無我這一番話說得也實在巧妙,把那些小動作說得情有可原,還讓他意識到‘我也一樣’,這樣他就會很難對大岡紅葉產生厭惡。
不愧是進入政治家族當管家的人,伊織無我在維護主家名譽、保護主家潛在人脈這方面的能力,似乎也不賴。
伊織無我被池非遲那毫無情緒的一眼看得不自在,感覺自己實在沒辦法看透池非遲,不過聽到池非遲親口表示‘能理解’,心裡還是輕鬆了一些,說起另一件事,“您剛纔說,北門外面發生了殺人事件,那您爲什麼不留在那裡調查、反而到賽場來呢?是因爲事件很簡單、現在已經解決了,還是……”
“我對這次事件的調查不感興趣,”池非遲看向場邊穿戴好護具的鬼丸猛,“所以過來看看其他選手的準備情況。”
“服部、沖田、七槻姐都在案發現場幫忙,他們打算等事件解決再過來,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毛利蘭補充道,“至於事件的調查,在我們離開的時候,雖然發現了一些線索,但他們對兇手的身份好像還沒有頭緒……”
“現在距離比賽開始,只有十分鐘了啊。”伊織無我低頭看了看手錶,皺眉呢喃了一句,轉頭詢問池非遲,“您能不能把那起事件的具體情況告訴我呢?雖然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多一個人思考,或許能儘快找到線索。”
“我覺得沒有必要,”池非遲看着場上,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現在就算讓服部知道兇手大概率是身爲裁判的那個……那個人,他也還需要時間去找證據,如果他沒有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現真相、找出證據,那他的時間絕對不夠用,是怎麼都沒辦法趕上比賽了。”
“等、等一下!”毛利蘭驚訝又疑惑地看着池非遲,“非遲哥,你是說,兇手大概率是身爲裁判的……法村先生嗎?爲什麼?”
“首先,是那個年輕男人,他之前在咖啡廳跟女伴炫耀自己獲得過劍道比賽的冠軍,說他還高興地舉手歡呼慶祝,”池非遲道,“但是在劍道比賽中,得分後非必要的炫耀示威行爲是禁止的,輕則減分,重則比分清零、直接被判定爲負。”
“也就是說,”毛利蘭跟着思考,“橫手先生在咖啡廳裡對女伴撒謊了,他根本沒有參加過劍道比賽,甚至沒有正式學習過劍道,對吧?所以被害者在咖啡廳裡聽到他的炫耀,發現他的描述根本就違反了劍道比賽規則,纔會追問他參加的是哪場比賽……”
灰原哀看着池非遲,無語問道,“你剛纔在那裡站了半天,該不會連那三個嫌疑人的名字都沒記住吧?”
“那個不重要,”池非遲伸手揉了揉灰原哀的頭髮,繼續對毛利蘭道,“重要的是,看牆上的濺射血跡,兇手絕對是個練習過劍道的人。”
毛利蘭思索着,瞭然地點了點頭,“那橫手先生就不可能是兇手了。”
“沒錯,排除掉橫手先生,剩下的裁判和年輕女人都學過劍道,也都有可能是兇手,”池非遲道,“但他們兩個人的身高、身體寬度、手臂長度都有差異,在攻擊同一個目標時,他們揮劍的弧度必然有差別,以被害者的身高、以及牆壁上的濺射血跡來看,兇手是裁判的可能性更大,但因爲他們兩人的身高差距不是很大,所以這應該沒辦法作爲證據。”
“這樣也沒辦法指認裁判法村先生是兇手啊……”毛利蘭嘆了口氣,猛得驚醒,拿出手機往北門方向跑,“但至少得讓他們知道誰嫌疑更大,現在還有十分鐘,也不是完全來不及!我這就給七槻姐打電話……”
伊織無我看着毛利蘭匆忙離開,也嘆了口氣,看向池非遲,“如果您在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看出兇手可能是誰、並且告訴警方和偵探們,或許能來得及,但現在纔開始找證據的話,時間確實不夠用了……”
“服部是學習過劍道的人,越水也是,”池非遲對伊織無我道,“就算我不提醒,他們應該也能很快找到兇手。”
“但願如此……”伊織無我聽到手機鈴響,拿出手機看了看,對池非遲道,“是紅葉小姐的電話,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灰原哀看着伊織無我去一旁接電話,又擡頭觀察了一下池非遲的臉色,出聲關心,“你還好吧?之前你一直看着牆上的血跡走神,大家發現廁所後面有沾血的護具時,你也沒有去看一看,對調查真相好像沒有絲毫興趣,雖然你好像把三個嫌疑人的話聽進去了一些,但連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記住……你的狀態很不對勁哦。”
“只是對真相缺乏期待而已,”池非遲對灰原哀道,“我調整一下心態就好。”
他早知道這起事件的兇手是誰、是怎麼作案的、證據在哪裡,真相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吸引力,而他對服部表白這件事也沒有太多八卦的慾望,自然就沒有動力去參與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