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歡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起來。
“就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家庭都不負責，對自己的父母更不負責，他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麼好意思跟我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的！”
程煜聽了，暗自低頭，心說按照吳競對李大力的態度，李大力應該不是這樣的人。而且根據程煜現在調查所得，李大力應該是遭受到了人身的禁錮，甚至連通訊的自由都沒有，就別提給家裡匯錢了。
不過這些程煜也沒辦法跟陳歡說，同時也並不方便說，畢竟陳歡和李大力離婚多年，這本不關陳歡的事情。
“同樣是鳳凰男，有些人是拉着女方一起貼補家裡，而有些，則是像李大力那樣，對家人不聞不問。
甚至連他父親去世，他都沒露面。
離婚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捨不得孩子，爲了撫養權還跟我鬧上了法庭。
如果不是因爲孩子年紀小，法院更主張女方的撫養權訴求，以他光鮮亮麗的學歷背景，還真不知道孩子跟了他之後現在會怎樣。
官司輸了，還找我，說是想了解孩子的成長。
行啊，我算是仁至義盡了，我特意讓人幫我做了一個網站，每天都會把給孩子拍的照片視頻上傳上去。
網址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想了解孩子的成長，網站上的那些照片和視頻已經足夠能滿足他的需求……”
程煜一聽，頓時心中一喜，還有這種操作？
網站會留下所有瀏覽者的瀏覽記錄，而如果這個網站只有李大力一個人知道網址的話，那麼，剔除掉陳歡本身的登錄記錄，那麼剩下的就全都是李大力的登錄記錄了。
循着IP地址，想要確定李大力的位置，應該不會太難。
陳歡還在繼續抱怨。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每天都會上去瀏覽孩子的視頻和照片，而且，時間越早的照片和視頻，被瀏覽的次數越多，這說明他不光是看我每天的更新，還在看以前留下的印記。
但是，就在四年前，他突然就再也不上網站了，孩子的成長彷彿一瞬間跟他也無關了，我依舊還在恪守當年的承諾，將孩子的照片和視頻每天都上傳到網站上，但他卻從來都沒來過。最近四年來，照片和視頻的瀏覽記錄，全部都是零。”
陳歡說着，喝了一大口咖啡，讓她皺緊了眉頭的，也不知道是苦澀的清咖，還是對前夫的痛心疾首。
而程煜，聽了這些，心裡卻是一沉。
又是兩年前。
難道說李大力去了南美之後就直接被切斷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繫麼？如果真是如此，想要從IP地址尋找到李大力的下落，豈不是又要落空了？
“呵呵，程先生您剛纔問我，爲什麼會到派出所報案說他是失蹤，而不是找人幫忙找他。突然間音信皆無，家人朋友都聯繫不上，跟我唯一的聯繫，也就是那個網站，也再不去了。這不是失蹤是什麼？我簡直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死了！”
程煜緩緩擡起頭，剛想開口，陳歡又道：“現在，程先生，你知道我和他之間所謂的聯繫是怎樣的了麼？連間接聯繫都算不上，只不過是有個約定的虛擬空間，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在這個虛擬空間裡出現過了。”
點了點頭，程煜道：“抱歉，我只是想要更多的瞭解李工的情況……”
陳歡輕輕的抹去眼角的淚水，說：“他這個人，作爲一個丈夫就已經很讓人失望了，做兒子更是，做父親就別談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他連做人家的前夫都只會給人添麻煩。我和他離婚之後，有人追求我，原本我們都已經準備結婚了。就因爲他，我只能繼續保持單身，你知道，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這日子……”
程煜默然，之前聽吳競所言，他還以爲陳歡現在過得應該挺好的，吳競似乎還提到過陳歡已經再婚了。
而當程煜從那位副所長口中得知陳歡開了一家美容院，更加覺得她現在的日子應該過的不錯。
沒想到，原來她還是一個人過麼？而且，似乎還跟李大力有關？
但是，李大力已經失蹤四年了，怎麼可能還能影響陳歡的再婚？
“覺得無法置信對不對？畢竟這個人已經消失四年了。
可就因爲他當初的要求，他要求我能讓他見證孩子的成長，哪怕孩子長大後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這同時也是我當時的男友的要求，因爲我告訴他，不管是否再婚，我都不會再生第二個孩子，所以，如果他能夠接受我們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算了。
他答應了，也一直對我們的孩子很好，可就因爲李大力的請求，讓我心軟了，我幾年如一日的往網站上上傳孩子的點點滴滴，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男朋友跟我說，李大力都幾個月沒上來了，讓我別再傳了。
我說既然我答應了，就會一直做下去。即便不是爲了李大力，而只是爲了我們的孩子，這個網站，我也想繼續做下去。
畢竟，等到孩子長大成人了，這也算是給他的一個禮物。
結果，就因爲這件事，我們發生了很大的爭執，婚期一改再改，一年多前，他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我的堅持，認定我其實還想和李大力那個渣男複合，跟我分了手。”
程煜再度默然，他默默的想到，那個男人可能真的很愛陳歡，否則，以陳歡這麼固執的理由，絕大多數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答應。
“其實，這個男人算是不錯了，陳女士，請恕我直言，你的要求的確是有點兒……嗯，偏執。”
陳歡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水，突然展顏一笑，說：“我一直都很偏執，這沒什麼可否認的。如果不是因爲我的偏執，當初我就絕對不會選擇李大力。當時多少人反對啊，直到現在，我父母還因爲這件事跟我很生分，我跟他在婚狀態那兩年，我父母幾乎都跟我斷絕了來往。我的婚禮他們都沒參加，哪怕那就是個糟糕透頂的婚禮……我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最偏執的一面展現在所有人面前，是他口口聲聲說不介意的，之後卻又介意了。我不是說他錯，我只是覺得，我對他的心，爲什麼會需要通過另一個已經被我驅逐出我的生活的男人去驗證？算了，不說這些了，估計你也沒興趣聽我一箇中年女人的抱怨。程先生，如果你沒有別的什麼問題了，我想我先回去美容院了，還有些事情要做。”
程煜點點頭，豎起一根手指說：“最後一個問題。”
陳歡直接從包裡找出一杆筆，又掏出一張名片，在名片背面的空白處寫下了一串字符，然後交給程煜。
“是要那個網站的地址吧，這就是。下邊那個是後臺的地址，如果你需要查詢IP地址的話，可以到後臺進行管理。但是，程先生，我希望您儘可能不要改變網站裡的任何東西，那些瀏覽記錄爲零的照片和視頻，也儘量別去看吧，畢竟那其實跟李大力沒什麼關係。”
程煜接過名片，道：“陳女士請放心，我就只是想要通過IP地址來查詢一些東西，關於你孩子的隱私，我並不想觸碰。”
陳歡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拿起了大衣，徑直走向大門。
程煜看着陳歡的背影，突然喊道：“陳女士……”
陳歡停下腳步，扭轉保養的很不錯的身材，望向程煜，眼神裡是詢問的神色。
程煜快上兩步走到陳歡的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陳女士的手機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的？”
陳歡點點頭，說：“那次李大力的親戚找我，他問我爲什麼不換個號碼，都離婚快三年了，還被前夫家的親戚麻煩。我就換了個號碼，用的是他的身份證登記的。雖然現在分開了，但號碼用慣了，我也懶得去過戶到自己的名下。”
程煜笑了笑，說：“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建議陳女士再去找那位先生談一談，看來他還沒有完全放下你。否則，即便你不處理這個號碼，他也會單方面處理掉的。”
陳歡呆了呆，看着程煜走開，看着程煜買了單，又看着程煜從自己身旁先行一步出了門……
最後，她看着程煜的背影消失在街對面的一輛車裡，陳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掏出手機，卻又始終不敢按下那一串熟悉的數字。
而對於程煜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麻煩了陳歡一道，想着或許可以給陳歡一些建議，至於陳歡究竟是不是會嘗試努力，那就是陳歡自己的事情了。
其實，單從一個手機號並說明不了什麼，但程煜相信，一個能面對如此偏執的陳歡，還能如此包容的男人，即便宣稱離去了，只要陳歡肯稍稍放低姿態，那個男人，應該很快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程煜也只是單純的希望陳歡這個小半輩子都遇人不淑的女人，能過的幸福一些。
至少，她和李大力的孩子是無罪的，一個完整的家庭，總比一個殘破的家庭要讓他感到更加的幸福。
“Siri。”
“在呢。”一個讓人聽了總覺得不怎麼舒服的女聲回答。
“給吳競撥號。”
“好的。”
“開免提。”
“好的。”
很快，手機自動開始給吳競撥號。
“吳工，我這邊有些線索了，我想跟你確認一下，李工跟你最後的那次聯繫，是四年前的幾月幾號。”
“這個我需要查詢一下QQ的聊天記錄。”
“你查到了直接發到我微信上吧。”
掛了電話，程煜一路風馳電掣，又讓Siri給高一鳴撥去了電話。
“哎呦喂，少爺，您怎麼想起我了？”高一鳴也算是徹底習慣了跟程煜之間的相處，說話經常帶着調侃的意味。
“有件事找你幫忙！”
“我就說麼，少爺您要是沒事，怎麼可能想起我來！”
“少廢話啊，你在公司呢吧？我快到了。”
“得嘞，那我在公司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