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太醫都年歲已高，但身手特別矯健，搶先幫洛凌把那些金針收拾好。
“躺下吧，衣服都脫掉，我做個詳細檢查。藥熬好了嗎？”洛凌問道。
太醫讓人去問。
孫公公看了眼滿宮殿的人。
方纔給皇帝施針，只脫了上衣，宮殿裡面還立了屏風，皇子妃們避退到偏殿，殿內剩下的，不是皇室宗親，就是皇帝的近臣。如今要脫掉所有衣服，就是這些人也不該留下了。
太子沒動，幾位皇子都沒動，臣子們識相地先告退了，其他宗室王爺們有些遲疑，長公主背手站立，面不改色，寧遠侯父子則和大臣們一起告退。
洛凌可沒管這些，在太醫們的殷勤伺候下洗了手，等人將藥端來，就看向孫公公。
太子清了清嗓子，“就留我們兄弟幾個照顧父皇吧。姑姑也留下吧。”
“長公主留在這兒可不合適吧？”永王說道。
長公主和永王不甘示弱地對視。
“都出去吧。”洛凌打斷了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明大夫……”長公主開了口。
“讓你出去聽不懂嗎？你們站在這兒能做什麼？怕皇帝被我治死了，等着抓機會宣佈遺詔嗎？”洛凌冷冷質問。
一羣皇子都憋紅了臉。
太子也是動了怒，“明大夫慎言！本宮……”
“既然不是，你們留在這兒看熱鬧啊？要照顧人，那麼多太醫太監在，還需要你們這羣養尊處優的來添亂？這會兒上趕着盡孝了，怎麼之前也不見你們去神醫谷求醫啊？真要沒事兒做……”洛凌看向太醫，“你們列的那些養生之道、注意事項發給他們抄寫去吧。我也納悶了，這種事情就該交給病人家屬來監督，你們交給病人有什麼用？現在讓他們記下了，等我這邊治好了，皇上要再病發，就是他們的責任。”
太醫們可沒洛凌這麼霸氣側漏，哪敢將責任推到皇子們頭上啊。
“快點快點。磨磨蹭蹭的，皇上要死了，就是被你們給拖死了。”洛凌伸手一指，把整個宮殿的人都劃拉了進去。
誰受得了洛凌這話啊？
“去吧。”
蒼老的聲音讓衆人一驚。大家轉頭看向閉目躺在龍牀上的皇帝，眼神都閃爍不定。
太醫聽皇帝發話，鬆了口氣，陪着笑給人拿脈案去了。
皇子和宗室都不說話了，默默跟着太醫退出去。
洛凌拿了熬好的藥，爲皇帝做按摩。
孫公公擡眸瞥了眼洛凌，見她面不改色，不由想起侍衛回稟的話。
“……是數月前新到神醫谷的大夫，師承自自己的家族，神醫谷衆人都很佩服她的醫術。入谷當天就救治了一個腸子破裂的人，據說手段嫺熟，顯是行醫多年。此後在神醫谷治病救人，各種病症手到擒來，與神醫谷衆人性情相投，相處愉快。神醫谷同意她上京開設分館，全權主持此事，可推薦人才入神醫谷學習，也可將病人送至神醫谷救治。……”
而在此之前，皇帝派人調查，這位明大夫彷彿是從天而降，此前從未聽聞有這麼個女大夫，但她要是改頭換面、隱姓埋名，真要查，也未必查得到。
這是這個時代的侷限性。就是在監控遍佈的現代，也有警察抓不到的逃犯呢。
結合洛凌對大長老他們胡謅的身世，皇帝覺得查出這樣的結果也是情有可原。
幾位太醫一開始有些尷尬，看洛凌泰然處之地爲皇帝做按摩，也就慢慢受到感染，細心觀察起洛凌的手法，時而爲洛凌選擇的穴道而佩服。
“記住了吧？”洛凌洗了洗手，問那些太醫，就看到小雞啄米似的一堆腦袋。“那就這樣按摩，一天三次，再配合鍼灸，先調養個半個月看看效果吧。”
一直老僧入定般的孫公公說道：“明大夫，爲皇上治病的事情還是由您親自來爲好。”
太醫們又是一陣小雞啄米。
“我一個人怎麼堅持半個月？你當又是鍼灸又是按摩的，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啊？”洛凌不客氣地搖頭，“何況我還得看着皇上情況呢。要是出了變故，搶救的時候還得我來，我得留着精力。”
“就按照明大夫說的做吧。”皇帝輕聲說道。
孫公公應是，又向洛凌道歉。
洛凌並不在意。
“給明大夫安排住處。”皇帝又說道。
“不用麻煩，我在您這兒搭個牀就行。您要不習慣，在外間也行。”洛凌說道。沒有現代儀器，只好這樣辛苦看護了。
皇帝笑了起來，“好。”
孫公公叫人去安排，又和太監宮女們忙碌着，幫皇帝洗了澡，穿好了衣服。
洛凌正在回答太醫們的問題，拿了紙筆，開了張食療的方子。
等寢宮內的這些人都做好了事情，太子和衆人那邊也得到了消息，來求見了。
“他們沒抄那些注意事項嗎？”洛凌蹙眉。
來稟告的小太監惴惴不安，“抄了。”
“上面寫着讓皇上多休息，他們都眼瞎嗎？”洛凌問道。
小太監哪能回答這話，只好訕訕地低頭。
“明大夫，你去和他們說吧。”皇帝說道，“福臨陪你一起去。”
“福臨？”洛凌裝傻。
孫公公上前一步。
“哦。那行吧。您先睡一覺，一個時辰後叫您起來，吃點東西。讓御廚們熬粥去吧，按照我寫的食譜來，別再想着玩花樣了。”洛凌警告一句，讓太醫們去盯着。
太醫們原來也寫過食譜，可御廚們總歸有自己的做法。他們按照太醫們的食譜做一份，再按皇帝平時喜好做一份，兩份一塊兒擺臺上，皇帝會吃哪些還用得着說嗎？太醫們總不能頓頓都盯着，反正他們叮囑到了，御膳房和太醫院不是一個部門，誰都管不着誰，就這樣和稀泥唄。
此刻洛凌發話，太醫們好像拿到了聖旨，各個腰桿挺直起來。
“等等。”洛凌又叫住了太醫們。
太醫們像正要去春遊卻被老師喊停的小學生，委屈得不行。
“你們跟我一起出去，待會兒讓皇子們一塊兒去盯着好了。”
小學生領到了老師發的薯片，驚喜不已。
皇上沒說話，彷彿已經睡着了。
一行人跟着洛凌去了偏殿，就見皇親貴胄、文武大臣神色各異地或坐或站。
洛凌覺得，現代醫院給大富豪做手術的時候，等候間裡面大概也就是這種場面吧。
“明大夫，父皇如何了？我們可否進去看看了？”太子問道。
洛凌攤開手，“抄寫好了嗎？”
太子的臉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