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差點飆血三升。
可警察還看着呢，爲了能儘早脫身，沒帶欠條的他，只得在警察同志的目視下，現場寫了份收據，表明已經兩清。
“你小子挺能耐！”
眼瞅着到嘴的鴨子飛了，明哥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徐茵：“有啥能耐？義務教育都沒讀完。”
姜佐瑜：“……”
明哥：“……”
你是在隱晦地暗指啥？
他們幾個雖然畢業了，但初中三年就跟沒讀過似的。
徐茵接過欠條看了一眼，然後收了起來，轉頭對姜佐瑜說：“你放心，我會找你哥報銷的。”
“……”
明哥幾個被帶上警車，被打的男生也聯繫了家長，先去醫院驗傷，然後由監護人陪同去做筆錄。
沒徐茵什麼事了，她趕着去學校。
錯過了早自習，她可不想連第一節課都錯過，否則就等着被老班叫去辦公室談話吧。
走了幾步，發現身後還拖着一條尾巴。
“你跟着我幹嘛？你不是還在上初中嗎？”
姜佐瑜這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跟着這個女人快到她學校門口了。
他青嫩的臉一窘，轉身往反方向跑。
徐茵好笑地搖搖頭：青春期的孩子還真是捉摸不定啊。
之後又是被各科老師下發的模擬、真題狂轟濫炸的一天。
別說其他同學，連徐茵這個經常偷偷給自己加餐、喝口靈湖水以保靈臺清明的人都累得有些受不了，哪裡還記得早上發生的事。
那張八百元的收據也被她扔到了腦後。
她現在不差錢。
徐母把小食堂茶飲那塊收入都給了她，每天少說有百八十塊進賬。
三點一線的高三狗，除了吃飽喝足，能有什麼地方需要用錢？
何況她可是穿過N個任務世界、手頭不知囤了多少值錢貨的富婆茵，哪會把這區區八百記在心上。
她忘了個精光，姜佐瑜卻忐忑了一整天。
放了學哪兒都沒去，五點半就到家了，不僅主動把早上出門時扔在水槽的碗筷洗好、沙發上換下的睡衣放進洗衣機，還把冰箱裡剩下一把青菜洗乾淨放瀝水籃瀝水。
本來還想把面煮上，晚餐繼續吃肉醬拌麪，發現不會煮，是先放水呢還是先放面？放水該放多少？
他無措地杵在廚房裡，瞪着一把掛麪好似在瞪這世上最艱難的事。
姜佑瑾開門進來了。
看到弟弟在家，他微微一怔。
自從父母去世、進入青春期的弟弟被大伯一家洗腦，把自己視爲獨吞父母賠償金的壞哥哥以來，還是頭一次在他放學到家時乖乖在家。
環視一圈客廳，沙發上沒有亂丟的衣服、襪子，桌上也很乾淨，沒有外賣盒子和用過的紙巾，早上的碗筷也都收拾乾淨了。
姜佑瑾不由看了弟弟一眼，改性了？
“……我餓了，晚上還吃麪嗎？”
“嗯，我來煮吧，你去陽臺把乾衣服收了，晚上可能要下雨。”
擱平時，姜佐瑜纔不搭理他。
可今天不是心虛麼。
姜佑瑾回頭看了一眼，見弟弟真的乖乖在陽臺收衣服，眼底若有所思，這是沒錢花了，等不到下個月發生活費，所以才幹點家務賺零花？
姜佐瑜也在偷偷瞄他哥。
見他絲毫沒有發火的跡象，心裡好生納悶：染個頭發花了八百，還差點被明哥套進高利貸的坑，他哥居然不生氣？
心不在焉地把衣服收進房間，躊躇地來到廚房，見他哥已經把面煮好了，小青菜也燙熟了，上前一步，搶着從冰箱拿出肉醬罐。
“這個肉醬蠻好吃的，哪裡買的？”
倒也不是沒話找話，是真心覺得好吃。
不僅鮮香，關鍵是肉粒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是正宗牛肉，除了牛肉粒，還有花生米、香菇丁、豆腐乾，鮮香美味超級下飯。
埋頭吃完，打了個飽嗝，姜佐瑜纔想起早上的事，索性眼一閉、牙一咬坦白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了，這次是我不小心，以爲明哥是個好的，差點着了他的道。以後不會了，那八百……大不了從我下個月生活費里扣。”
“嗯？”
迎上姜佑瑾疑惑的眼神，姜佐瑜這才確定他是真的不知情。
“早上，那個女……上次跟你一起放學的小姐姐，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
他這算不算不打自招？
嗚嗚嗚……
姜佐瑜被自己蠢斃了！
還以爲坦白從寬，他哥見他認錯態度這麼好，想必囉嗦幾句就原諒他了，下個月生活費照給，不會扣下那八百。
現在……
“哥，我錯了！”
忍着額角青筋抽搐地聽完學渣弟弟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闡述，姜佑瑾才明白他今天爲什麼這麼早回家、表現也不錯，合着是心虛。
“她沒跟我說，明天我會找她還錢。”
片刻停頓後，姜佐瑜等來了對他的判決：
“這八百塊分四期從你生活費里扣。”
他低哼一聲，就知道是這樣。
不過還好不是一次性扣，而是分了四期，還算能接受。
姜佑瑾看了他一眼：“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不符合你現在身份的享受類開銷，都不予報銷。”
姜佐瑜撇撇嘴：“錢在你手裡，你想怎麼說怎麼說……那是你女朋友吧？你談戀愛了不會多花錢？這個難道就符合你現在的身份？就知道說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哼！”
“你過來。”
姜佑瑾對他說道，而後進房間打開上鎖的抽屜，拿出兩本存摺、一張卡、一份銀行出具的流水清單以及一個小本子。
“這是爸媽的賠償金，收到後我開了個存摺。這張卡是爸媽留下的積蓄，清單是我在他們走後拉的，拉完清單我把卡里的錢轉存到了這張存摺裡，每一筆開銷我都記了賬，第一筆支出是給爸媽辦後事，老家親戚還有爸媽單位的領導、同事送的白包我也都記在本子裡了，這些人情將來都要還的。後面就是我們兄弟倆每個月的生活開銷，你可以看下我有沒有多取。”
姜佐瑜怔怔地看着這些存摺、卡，還有本子上那一筆筆出自他哥風格硬朗瘦金體的賬目，詳細說明了每一筆支出用在哪裡，每一筆人情又是因爲什麼。
還有他哥上高中以來領的獎學金，也都貼補家用了。
他的心裡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