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茜抿着脣不說話。
雖然知道她心裡難過，但是慕容霽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去安慰。
心思還在那一大一小的人兒身上，眼角餘光瞥見她們已經離開庭院，而笑笑的那隻小手還在半空揮舞，心裡緊了緊，竟然有一種衝上去抱着她的衝動。
可小茜在這裡，他也不想她難過。
他動了動脣，心下一嘆，無奈道：“我今日不出……”
“你去陪笑笑吧。”小茜擡起眉眼看他時，眼底早已恢復瞭如常淺淡的笑意：“你是他的伯父呢，陪她也是應該的，除了爹孃，你可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小茜……”
“我又沒說什麼。”視線越過他，落在他們剛纔坐過的花壇上，她笑道：
“你們把院子弄得那麼髒，我還要收拾好，等晚點我要去師父那裡向她討教一些還沒有研究透的醫學問題，今日沒有什麼時間陪你，你去陪着笑笑吧。”
說完這話，她舉步向那邊的花壇走去。
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慕容霽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只顧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從不理會是否傷害到她。
可他真的捨不得……
擡眼望去，凌夕已經抱着笑笑走遠，若是不追上去，只怕真的沒機會了。
笑笑說了她今日不要她的爹爹們，只想要他……
大掌緊握，心裡一陣糾結，連掌心也溢出滿滿的細汗。
看了看她們，又回眸看了小茜一眼，他抿緊薄脣，猶豫了半響，終是放開步伐向門外追了出去。
心裡不斷在安慰自己，他只是爲了陪笑笑而已，她今日心情不好，他怎麼能讓她失望難過。
他真的沒有多想，也不敢想太多……
看着如風一般消失在門外的那道淺灰身影，小茜眼角的淚終是忍不住滑落。
最近總是如此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流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自問還算得上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可自霽陽他們從現代回來，回到這裡，而她又與他住在一起，成爲岳陽閣未來的女主人之後，或許是心裡有了期待有了念想，所以那顆心也變得越來越脆弱了。
明知道和凌夕笑笑在一起，霽陽纔會真的快樂，可她就是捨不得放手，已經守了那麼久，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手？
對慕容霽陽的執念，就如同他對凌夕的一般，他不願意放開，她也一樣。
糾纏了好幾年，以後，是不是還得要糾纏半生？
……
笑笑本來已經嚐到絕望的滋味了，想要伯父爹爹，可媽媽一直在抱着她大步離開，任她怎樣吵鬧也不願意回頭。
她一直撅着嘴，眼裡含着淚，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一急，眼淚差點便滑落下來。
卻沒想纔剛離開伯父爹爹的家，伯父爹爹便追了出來。
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笑笑頓時眉眼一亮，兩隻小手伸到半空，一副想要向他撲過去的摸樣：“伯父爹爹，伯父爹爹……”
凌夕腳步一頓，同時也聽到身後急步而來的那陣腳步聲，卻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停在那裡連頭都沒回，風吹在她身上，拂起幾縷青絲與衣袂，人無疑美得叫人捨不得移開目光，但，慕容霽陽卻不敢多看，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淪陷其中再也爬不起來。
追上她們之後，他向笑笑伸出手，把她那小小的身軀接到自己的懷中，才垂眼看着依然不願意看自己的凌夕，淺笑道：
“你別誤會，我只是陪笑笑玩玩，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
她一直不願意來他的岳陽閣，大概是怕了他，不想給他機會再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
兩年前她離開紫川的那日，自己把她帶到海灘上放縱糾纏，那事到現在他還是記憶猶新，只怕璃兒也是沒忘掉。
聞言，凌夕自知無法再逃避，她淺淺笑了笑，終於擡起頭看着他，無奈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想和你走在一起，又何必再糾纏？”
聽她這樣跟自己說話，慕容霽陽沒有半點難過，心情反而在頃刻間輕鬆了起來。
她願意跟他如此說話就表示她心裡沒有半點顧忌，這纔是過去的璃兒，從前他們就是這樣，相處起來很輕鬆也很愉悅。
哪怕明知道與她沒有結果，但卻天天在跟她說着喜歡她想要她的話語，每每她總會給他丟幾個白眼，告訴他他沒有機會。
說得那麼直白反而讓人莫名輕鬆，不再需要遮遮擋擋，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也不需要經過深思熟慮纔出口。
過去那一整年，當真憋得太難受了。
他單手抱着笑笑，想要去拉她的手，可才觸碰到她的手背，便又忽然想起儘管如此，兩個人還是不能回到當初那般。
他們之間已經多了另外一個人。
他淺淺笑了笑，擡頭看着天際，目光悠悠：“有一夜我醉酒碰了小茜，這輩子我都會對她負責任。”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說起自己與小茜的事，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已讓她明白了許多。
一直以爲他們是在患難中生出情義，卻不想，竟是這般緣由，如今聽來，竟不知道心頭是什麼滋味。
“嗯。”她點了點頭，與他一起走在林蔭小道上，聽他說起這些，她臉上也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當然她也沒資格不悅：
“你們的婚事該早點定下來，雲飛也已經成親，這下該沒有任何藉口了吧？小茜不小了，在這個年代早該當別人孃的年紀，別再拖着她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只要答應過，早晚都是要成親的，何必如此苦苦拖着？
她明白他對自己的心，但她說了和自己沒有任何結果，若他和小茜能好好過下去，他們兩家人也能相處得很好，何必弄成這樣？
慕容霽陽垂眼看着她，看了半響，才吐了一口氣，慎重地點頭道：“你讓我成親，那我便成親，都聽你的，回去我就和她選一個吉日，把她娶進門。”
只要是她說的，他都會聽。
如果他成親了她的心能好過些，那，成親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