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瞟了棋局一眼，最終把手上的白子一放，又端起白玉杯子。
杯中茶水已涼，她並未喚來宮女換上新的茶水，但是江山阻止了她，把她杯中涼透的茶水倒在一旁的空盤子上，再從茶壺裡給她倒上一杯溫的。
“雖說已經是春日，可氣候還是有點涼，母妃身子不好，不宜喝涼水。”
碧瑤點了點頭，端起杯子淺嘗了兩口，茶水暖暖的，一直從喉間暖到心裡。
她把杯子擱下，才又看着江山，淡言道：“方纔母妃和你父皇商量過，三日後便是你的壽辰，母妃打算在你的壽辰上給你舉辦一個選妃宴，不知道皇兒意下如何？”
不等他有所迴應，她又道：“皇兒今年過完生辰便滿二十五歲了，放眼望去，整個皇族裡還未封妃成親的皇子侯爵裡，就數皇兒年歲最大了，皇兒，母妃給你舉報選妃宴，你總該不會拒絕吧？”
她雖說是打算，可是既然現在跟他說出口，便是已經落實了計劃，事情正在進行中，哪怕江山反對，選妃宴也是勢在必行。
跟隨她這麼多年，對她的性情以及行事作風，江山不可謂不清楚。
他端起杯子，低頭含了兩口清茶，以掩飾他微微的心亂，擡眼時，臉上便只剩下淡若的表情，眼底也沒有特殊的情愫：“既然有母妃操心，那自然是最好的，兒臣在此先謝過母妃了。”
聽他這麼說，碧瑤脣邊泛起淡淡的笑意，看着辰王，笑道：“臣妾就說，皇兒一定會答應的，陛下看，臣妾沒說錯吧？”
話語說得很溫婉，也很祥和，彷彿他們一家三口一直就是相處得如此溫馨。
只是誰都知道，表面的祥和之下，暗藏的卻處處是潮涌，處處是危機。
辰王看着江山，溫言道：“皇兒可想清楚了，真的同意舉辦選妃宴麼？若你不同意，父皇和你母妃也不會阻止。”
江山回來兩個月了，他對這個皇兒倒是有了一定的瞭解。
他不近女色，並不像其他皇孫貴族的公子哥兒那般喜歡縱情享樂，好不容易他殿裡來了個小美人，如今卻要開什麼選妃宴，卻不知道會不會傷了兩人的感情。
江山看着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已明白他心中的擔憂，他淺笑道：
“父皇不必爲兒臣的事費心，夕兒不過是兒臣一時興起帶回來的玩伴罷了，既然要選正妃，自然要選個出身尊貴的，夕兒不過是個民間女子，到時給她賜個美人的名諱，她也該滿足了。”
辰王眸光閃了閃，聽他這麼說，倒是有點不認同起來：“皇兒，那畢竟是你第一個帶回殿的女子，父皇認爲……”
“父皇，凡事總會有個開頭，既然開始了，再要幾個也無可厚非。更何況，既然是母妃親自爲兒臣操辦的，兒臣相信能進入殿前備選的必然是才貌兼備的好姑娘，難道父皇認爲兒臣該一輩子只守着一個小丫頭，而不看別的女子一眼？”
辰王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可是看到他眼裡的堅定和淡漠，所有的話最終也只能咽回到肚子裡。
他本以爲能被他親自帶回殿裡的女子必然被他珍而重之，深得他的歡心，絕對會是將來皇子妃的不二人選，卻沒想到，人在他皇兒心裡不過是個消遣。
他昨日還把通靈玉送給那女子呢，卻不知道送的是否值得。
若不是將來皇子妃的人選，送了，那便是浪費了。
不過，皇帝九五至尊，金口一開哪有要回的道理？
他拍了拍江山的手背，淡言道：“既然這樣，皇兒便好好選一個合意的女子當皇子妃吧，以後，父皇一定會給她送一份更名貴的禮物。”
“皇兒放心，母妃給你挑的姑娘絕對是萬里挑一的絕色美人，不論才貌還是性情都是人中極品，母妃絕不會虧待了皇兒。”碧瑤聲音一直顯得很溫柔，慈愛萬芳。
“有母妃給兒臣安排，兒臣自然是滿意的，只不過，兒臣並不想立即選一位皇子妃。”他微微頓了頓，在必要開口說話之前，搶先道：“兒臣是想着選幾個閤眼緣的回殿相處一段日子，再決定要誰做兒臣的妃子。”
“皇兒這是……”
“兒臣是不想隨意決定自己的終生伴侶，兒臣的性情母妃是清楚的，對待感情，兒臣從來都不喜歡太隨意，若不是深入瞭解過，相處過知道她的爲人，兒臣絕不會願意把人娶回家。”
碧瑤看着他，仔仔細細看着，他眼眸清澈，眉眼清亮，倒是不像在推拒些什麼，如此落落大方，讓人完全尋不到半點虛與委蛇的姿態。
她沒開口說話，倒是辰王道：“皇兒這個決定父皇倒是挺支持，既然是終身的伴侶，自然要選一個自己喜歡的，貴妃，你說是麼？”
既然辰王也這麼說，碧瑤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她確實想逼他選一個妃子，而且這些女人都是自己安排進來的，自然都是她的人，可是她也知道這個兒子性情素來便是如此，二十多年來一直如是，若是把他逼急了，到時候他堅決不出席選妃宴，她也奈何不了他。
“那麼皇兒打算選多少美人到你的清風殿去伺候？皇兒給母妃說說，母妃也好早點着手安排。”她問。
江山只是淺淺笑了笑，看着她，也看了看辰王，聲音淡漠：“或許十個八個，也或許一個都不要，母妃，感情這種事還得要閤眼緣，要是都長得入不了兒臣的眼，那兒臣也無法將不喜歡的女子帶回到殿裡。”
他這麼說倒是堵死了碧瑤所有的藉口，碧瑤雖然有一絲氣悶，卻也無可奈何。
要是到時候他說沒有一個看得上眼，她也沒辦法，不過，總不能由着他如此。
她淡淡一笑，想端起桌上的杯子，才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喝水已喝了不少，再喝，胃又該難受了。
她依然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江山，笑道：“既然如此，那母妃便再盡心一點，爲你多挑選幾個長得出色出衆的姑娘回來，好讓皇兒挑的盡興。”
話語一頓，她眸光閃了閃，接着又道：
“不過皇兒，可別故意刁難你母妃啊，若是母妃如此盡心爲你選來的美人，真的連一個都入不了你的眼，那母妃真要懷疑你殿裡是不是已經藏了心儀的姑娘，再也接受不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