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五章 沉淪

“不堪回首的經歷,就是一個人心靈的破綻。一旦進入其中,就會驚懼、憤怒、不甘、掙扎,甚至想要破壞殺戮和毀滅。最終,難以自拔……”

蝶姐此時,整個人都在萎靡,而且識海有微微龜裂的跡象。就連元神和衰弱的靈魂都在劇痛。

但是她不後悔。

她不是要殺死林西,她還沒有那麼殘忍。

她只是希望,這個小土豪,在柯日天制符成功之前,深陷迷幻之境,沉淪於過往不堪的經歷之中,難以醒來,使得這一場比拼,柯日天能夠,順利取勝。

而至於,最終那倪大野,會有各種各樣的異常表現,甚至有着走火入魔的跡象,這些都和柯日天無關。

就算他之後醒來,心靈會因爲沉淪,遭受劇創,能不能制符,還是兩說,更不用說秒戳了。

而此時的林西,閉眼趺坐,夜瞳開啓。靜等柯日天制符成功的那一刻。

他知道,自己種種逆天的表現,和各種刺激,已經使得柯日天,有了沉重的心理負擔。

假如柯日天制符的熟練程度,並不如吹得那般厲害,很可能,就會因爲這種無形的壓力,遭遇不斷的失敗。

而每個人,考覈晉級,不過只有三次機會而已。

然而,就在他老神在在,裝出一副任由對方發揮,我自巋然不動的樣子,其實還是在暗中觀察之時。

忽然之間,他的眼前,有縹緲的白霧從虛無之中蒸騰,瀰漫四周。

正在訝異,就忽然發現,在迷霧的深處,隱約出現一個,綽約的身姿。

這個身影,在迷霧之中走來,在看到林西的時候,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一種彷彿是夢境,又彷彿是真實的,親切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是一個衣着樸素,但是風華絕代的,三十許的婦人。

陌生而熟悉的面容,讓他有一種想要親近,想要與其靠近,想要依偎在這婦人的懷裡的衝動,這種感覺,讓他渾身發麻,從裡到外的忽冷忽熱。

有一種不知來自何處的呼喚,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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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的母親。

他的那個在記憶之中,模模糊糊,記不清面容的母親。

從小到大,他都是在沒有母親的日子之中長大。

受到各種虐待,都只能默默地蹲在一個角落裡,如一隻野狗一般舔/吮傷口,孤獨而無助。

那個時候,他多麼希望,自己有一個溫暖的胸懷可以倚靠,可以在母親的懷抱裡,安詳而幸福地吃奶沉睡。

母親,是他一生之中,不可觸摸的痛。

當迷霧之中的母親,朝着他款款走來,伸出一隻手,想要拉住他,但那雙手,卻在他的視線之中,越來越遠,不可觸摸之時。

林西的情緒,剎那爆發。

趺坐的林西,此時渾身顫抖,眼淚猶如瀑布一般垂落。

“媽媽,不要拋下我,我害怕……”

一生之中,他心靈之中,最大的破綻,此時終於被觸及,這一塊柔軟,血淋淋地被撕開,讓他剎那之間,沉淪下去。

迷霧之中,似乎是媽媽的婦人,哀傷地流着眼淚,似乎在呼喚,似乎在抵抗,那越來越清晰的手,想要拉住他,抱住他,但是卻似乎,永遠都和他有着遙不可及的距離。

這個時候,林西心中的渴望,以及生怕這疑似母親的婦人,就此消失在迷霧的深處。

他從一個似乎林家老宅的牆角起身,朝着迷霧深處的婦人追去。

“媽媽,媽媽我害怕,媽媽不要走……”

就在他穿過重重的迷霧,也似乎穿越了一間間屋子,一道道牆壁,追趕着婦人的身影,越來越深入迷霧之時。

他的身前,出現另一個婦人的身影。

這婦人很美貌,但是很冷厲。

似乎和林西,有着化解不開的仇怨。

這個婦人阻擋在前,伸出一雙有着長長指甲的手,撕扯着他的臉,猙獰可怖的臉,扭曲變換,時而化作一隻母狼的臉,時而恢復一張熟悉的人臉。

這婦人,竟是他父親的大妻,林東的母親林丘氏。

“小野種,你想到哪裡去?柴火沒有劈,泔水不去倒,躲在這裡偷懶?誰給你的膽子,是你那不要臉的賤婢母親嗎?”

被虐打咒罵的林西,此時只有七八歲大小,在這惡毒的婦人手指下,臉蛋都擰的變形,嘴巴都被撕裂了。

而此時的林西,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要消失在重重的迷霧深處。

這個時候,他急了。

悲傷、恐懼,暴怒、憤恨、毀滅的情緒,積蓄已久,剎那爆發。

他發出一聲猶如小狼崽子一般的淒厲嚎叫。

嗷嗚——

兩隻小手,抓住林丘氏的雙手,露出森然的牙齒,惡狠狠地就咬了上去。

這個時候,林西發現,自己的牙齒,無限生長,破脣而出,猶如獠牙。

這個時候,他已經被一種殺戮毀滅的情緒所左右。

越是仇恨,那獠牙,就越是長得長大,尖利如兩根長矛。

當林丘氏,恐懼地在他長矛一般的獠牙之中,雙手被刺穿,身體被洞穿,在鮮血噴涌的一剎那。

林西發現,此時的自己,真的長着一雙餓狼一般的眼睛,餓狼一般的身軀。

甚至於,他的一雙小手,都變成了尖利猙獰的狼爪。

獠牙洞穿林丘氏,狼爪撕裂林丘氏的身軀,五臟六腑都被挖扯出來,鮮血濺起,與迷霧融合。

嗷嗚——

望向迷霧深處,漸行漸遠的母親的身影。

林西發出悲傷的怒吼。

他拔足狂奔,卻發現自己四肢着地,以狼的姿勢在奔跑,在追攆。

此時,一道道身影出現,在阻攔他,對他釋放殺意,對他出手。

林東、林南還有林南的四大狗腿子,林繁林榮林昌林盛四大家生子,此時都一個個出現,包括福運酒樓的掌櫃的,一切在他廢柴之時,虐打羞辱過他的人,一個個出現在他眼前,對他出手,阻攔他去追趕迷霧深處的婦人。

此時化身爲狼崽子的林西,獠牙如長矛,狼爪如鋸齒,凡是阻擋在他眼前的一切仇人,都被他挺起獠牙,一個個刺穿。

迷霧之中,他一路狼嚎,一路殺戮,一路流淚。追趕着那即將消失的婦人,迷失在越來越濃重的迷霧之中。

……

蝶姐此時顫抖,靈魂劇痛,有些慶幸,又有些茫然的低語。

“終於……沉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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