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詭異的房間裡，窗簾被拉上了，整個房間密不透風，在夜色中顯得極爲恐怖。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顧墨沉走了進來，瞧見屋子裡黑漆漆的，伸手摸了摸開關，“怎麼不開燈？”
顧柔嘉坐在牀上，長髮披着，她也不擡頭，連看都不看顧墨沉一眼。
“怎麼了這是。”顧墨沉朝着她走過去，故作輕鬆的伸手摸他的頭。
顧柔嘉倒抽一口冷氣，擡頭緊緊凝視着他，“你是不是把那個女人留下了。”
那個女人，她指的蘇沫。
她的話如一把利劍，硬生生的刺進了顧墨沉的心臟，看着她憔悴猙獰的面孔，顧墨沉的心好似被狠狠撕扯着，巨大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好似要被活生生的逼的窒息。
“柔嘉，”顧墨沉上前一步，準備摸她的頭，安慰她，卻見她倔強的側過頭去，“你現在還想怎麼樣呢。”
“是！我是不能怎麼樣！我是個廢人！”顧柔嘉扯着嗓子，猛然錘着自己的腿，“我是什麼都做不了，我是個殘廢！你滿意了？”
一句你滿意了，聽着讓人無比絕望，他筆挺的站在顧柔嘉面前，高大俊逸的身影在那一刻顯得落寞蒼涼。
“爲什麼不能好好的，爲什麼你偏要鬧呢，”顧墨沉低沉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倦意，“爲什麼你不能聽話。”
“爲什麼你不願意爲我着想，”顧柔嘉反倒是質問道，“你的眼裡、心裡只有蘇沫，除了蘇沫，我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顧墨沉上前抱住她，把她抱入懷中。
顧柔嘉突然一下在他的懷裡哭了出來，哭的撕心裂肺，每一聲都撕裂着顧墨沉的心，疼的他無法自拔。
她的哭聲，響徹在整個別墅裡，讓人無比揪心。
“事已至此，一切都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顧墨沉捧着她的臉，緊緊凝視着她，“柔嘉，你要堅強，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她多想一切回到從前，多想回到自己完好無損的時候，多想！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晚上，她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場景，如噩夢一般，她每每醒來，還以爲自己跟以前一樣，一切都沒有變。
可是，一切都變了。
顧柔嘉嚎啕大哭着，直視着顧墨沉道，“哥哥你真的要跟她在一起嗎？爲什麼你還要跟她在一起？你對得起我嗎？”
顧墨沉無法回答，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他對得起她嗎？
顧柔嘉握着顧墨沉的胳膊，“爲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肯離開她，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我已經是廢人一個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顧柔嘉的臉色變得鐵青，“如果不是蘇沫，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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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着顧墨沉拋棄蘇沫，顧柔嘉就是這樣，從小到大，一定要別人按照自己的意思來，他越是不肯，她就越要逼他，哪怕最後魚死網破，她也在所不惜！
顧墨沉墨眸里布滿冷色，“你確定要這樣？”
他起身，與顧柔嘉保持距離，顧柔嘉有些慌了，不過，她如今是殘廢了，有什麼好慌的。
顧柔嘉絲毫不畏懼顧墨沉冰冷的目光，她同樣冷笑，猙獰的笑容讓人感到無比刺心，“根本回不了頭了，我的腿不可能好，你對蘇沫之間，也無法毫無芥蒂的相愛！”
她就是要讓顧墨沉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跟蘇沫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顧墨沉深吸一口氣，他頭痛欲裂，揉了揉眉心後，轉身甩門而去。
他不知如何面對顧柔嘉，每每見到她，他就會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他頭一次感到手足無措，他不知如何面對。
但他不會放棄，不會放棄蘇沫。
顧墨沉回到房間裡，把門緊緊關上，他看到蘇沫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朝她走過去。
“你回來了。”蘇沫揉了揉眼睛。
“困了就去睡覺，”他心疼的撫摸着她的額頭，“別硬撐着。”
“沒事，我等你回來，她好些了嗎？”蘇沫努力睜着水眸，凝視着他。
顧墨沉長嘆了聲，他該如何跟蘇沫解釋呢，“還是老樣子。”他想起方纔的場景，不由得心生怒意，他真是拿顧柔嘉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的倔強和顧長遠真是太像了。
蘇沫猶豫了一會，“那我們該怎麼做？”
“沒有辦法，”顧墨沉深邃的眸子裡透着無盡的倦意，他坐了下來，心煩意亂的解開襯衣的鈕釦，“事到如今……”
蘇沫伸手撫摸着顧墨沉的手掌，靠在他的手臂上，二人相依而坐，都沒有出聲。
“蘇沫，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我的錯，”他把她摟入懷中，“若不是我從小對柔嘉太過寵溺，她是不是不會弄成這樣。”
蘇沫覺得自己在顧柔嘉的事情上沒有發言權，其實她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對顧墨沉。
顧墨沉心裡難受，爲了這事，他久久無法釋懷。
只有面對蘇沫的時候，他才能不亂想，他才能感到輕鬆。
蘇沫見他良久不說話，靠在他的肩頭，“怎麼了這是……”
顧墨沉沉默着，把玩着她的髮絲，“我還是準備將柔嘉送到美國去。”
“她會不會生氣呢……”蘇沫想了想，以顧柔嘉的性子，說不定以爲顧墨沉不想見她。
“如今科技發達，美國醫生說了，有復原的可能，”顧墨沉始終懷揣着希望，“所以我打算讓她去美國。”
“她會同意嗎？”蘇沫低聲問道。
以她對顧柔嘉的瞭解，顧柔嘉一定不會同意，她只想待在顧墨沉身邊，她哪裡都不想去。
“我是爲了她好，她以後會理解的，”顧墨沉嘆了口氣，“醫生說要長期治療，但始終不可能恢復到從前那樣了。”
顧墨沉的話讓蘇沫百感交集，“對不起……”
“傻丫頭，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顧墨沉伸手抱住她，“事情都能解決，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事情既然發生了，就想着怎麼解決。”
顧墨沉從不聽天由命，他只信人定勝天。
蘇沫知道顧墨沉是在安慰她，不想讓她有心理負擔，自從這件事發生後，她和顧墨沉兩人都無法釋懷，無論他怎麼寬慰自己寬慰她，他們心裡始終不可能不介懷。
“少爺，”管家從樓上來，恭敬的對顧墨沉說，“小姐想見蘇小姐。”
蘇沫一愣，“她要見我？”
顧墨沉和蘇沫相視一眼，蘇沫擰緊眉頭，“柔嘉找我做什麼？”
“你先去，我在外面。”顧墨沉的俊臉佈滿冷意，不知道顧柔嘉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蘇沫走上了樓，推開顧柔嘉的房門，房間裡黑漆漆的，一點光線也無，她整個人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也不出聲，蘇沫嚇了一跳，打開燈，見她睜着眼睛，她這才鬆了口氣。
“你找我嗎？”蘇沫跟她保持着距離。
“想不到你真的在，”顧柔嘉冰冷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她，“我以爲我哥會把你弄走。”
蘇沫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她望着自己的雙腿，脣角劃開一抹諷刺的笑，“我真想不到啊，事情會進展到這個地步，早知如此，當年，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我不會怎麼樣，”蘇沫聲音清冷，平靜的凝視着她，“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恨我，你的恨……真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你不用覺得奇怪，我就是不想讓你搶走我哥哥罷了，”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滑落，“不知道爲什麼我哥哥這麼喜歡你，我從未見過他喜歡一個人，誰都沒有，但你是唯一一個，所以……我只是怕失去他。”
“你不會失去他的，”蘇沫輕聲說，她從未這樣心平氣和的跟顧柔嘉說過話，“你哥哥他愛你，你出了事，他比誰都心疼。”
“從前，就算你跟哥哥結婚了，但你從未走進他的心裡，現在不同了，自從你跟我哥在一起後，我哥的眼裡心裡只有你，當初我特別喜歡他跟林染姐在一起，林染姐高貴大方，跟我與許多共同話題，我們甚至能三個人一起出去……但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柔嘉的眼底藏着無盡的冰冷，“你覺得你真的配的上我哥哥嗎？”
“是你一直覺得除了林染，沒人能配得上你哥，這樣的想法是錯的，”蘇沫從容淡然的笑着，“感情裡沒有配得上配不上的。”
“蘇沫，我好恨你，也好嫉妒你，”顧柔嘉的話帶着一絲抽搐，眼淚一直流個不停，“因爲你擁有了我哥全部的愛，這是沒人可以做到的。”
蘇沫嘆了口氣，“你也是一樣，爲什麼要跟我比較，我們所處的地位不同。”
“你不用和我比較，在你哥心裡，你的地位是無人能及的。”蘇沫面色淡漠，嘴角掛着淺淡的笑容。
不知道顧柔嘉能不能理解她的話，顧墨沉對顧柔嘉的感情，始終跟她不一樣，“柔嘉，你哥只有你一個妹妹，他可以換好多女朋友，但你……他換不了，所以，你不需要跟我比較，這是沒有意義的。”
顧柔嘉倒抽一口冷氣，“他喜歡你多過我。”
“你如果一直糾纏這個問題，那你始終無法釋懷。”蘇沫知道這不是件好事，她低聲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別做出傷害自己，傷害你哥哥的事。”
她知道的顧柔嘉想幹什麼，她根本不想活了，她找自己，興許就是抱着死前跟自己聊聊的想法。
“你要是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那麼，你纔是永遠失去你哥哥了。”蘇沫字字雪亮，一字一字的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