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方世雄找到他說:“老周,我有一事相求。”
周志達說:“老方,有事你說就是了。”
“不是我的事,是小云的事。”方世雄說:“我在監獄的時候,小云她媽媽把她弄丟了,如果不是兩個好心人收養她,我都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這孩子,小云不願意去認她母親,卻對這兩個收養她的人念念不忘。”
“好啊,說明這孩子知恩圖報,是個好姑娘。”周志達讚道:“初豪的母親楚院長就喜歡善良的女孩,小云這麼有孝心,她和初豪的婚事一定沒問題。”
方世雄苦笑搖頭:“老周,我很感謝你爲小云保媒,但現在她養父有一些麻煩,如果不解決,她沒法專心和初豪談戀愛。”
方世雄講了情況,周志達同情地說:“這孩子這些年真難啊,這樣吧,她養父的事情我來安排。”
周志達對左雲兒說:“你把這個表填了後,我讓人安排一下,把你養父送進精神病院去治療,你奶奶也可以進養老院,醫院那位傷者的費用也幫你全部免除,以後你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聽了周志達這番話,左雲兒覺得她肩上的擔子彷彿一下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卸掉了一般,眼淚忍不住掉了出來,哽咽着說:“謝謝……謝謝周叔叔……”
周志達和藹地說:“不用客氣,只要周叔叔以後有事相求的時候,小云能幫我在王部長面前美言幾句就行了。”
從周志達家出來,左雲兒站在外面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慢慢往外走。
這天晚上,躺在y市東城警察局的寢室裡,左雲兒失眠了。
她的腦海裡一直是楚雲天的身影,沒有人知道她愛他到底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是她的心肝,她的靈魂,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也知道他有多愛她,他的每一次憤怒,都像有人在用刀子剜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她的心疼得痙攣!
但是,她卻不能嫁給他!
她的耳邊響着一個聲音:“你有一個極不光彩的身世,如果他執意娶你,他會失去他的大好前程!”
就是這個聲音,改變了她和楚雲天的愛情!
因爲在那時候,她得知奶奶並沒有把母親的事情全部告訴她!
她母親不僅是衆人眼裡搶別人丈夫的狐狸精、小三,還是城裡一家夜店的坐檯小姐!
應該說,她母親餘瑤瑤就是在夜店裡認識方世雄的,然後離開夜店跟方世雄同居,正因爲如此,纔有了左雲兒的出生!
一個坐檯小姐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嫁給部隊裡的一個高級軍官?
那時候左雲兒就知道,她的戀人周雲浩已經是一名師長了!
既然愛他,就不能害他,只要他能走向更輝煌的未來,她就會由衷地高興,會永遠在某個角落裡悄悄爲他鼓掌!
她一直在等他結婚的消息,四年了,他沒有喜訊傳來。
他對她的折磨,讓她知道他的心還在她身上,如果她不結婚,他會一直等下去!
她不能再讓他等了,他已經三十歲了,如果不是因爲她,他早就應該當父親了!
答應跟王初豪交往,訂婚,結婚,是不是就能讓楚雲天死心?
而且跟王初豪交往,她不用再爲醫藥費發愁,養父和奶奶也都可以輕輕鬆鬆過完後面的日子,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想是這樣想,但左雲兒卻遲遲不能下決心。
週末了,左雲兒回家的時候,看見只有奶奶一個人在家裡。
奶奶說,養父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奶奶不肯去養老院,說要留在家裡等雲兒回來。
更令左雲兒驚喜的是,奶奶的眼睛也可以免費醫治,醫生還要定期上門爲她檢查身體。
沒多久,奶奶的眼睛就治好了,她再也不用磕磕碰碰地走路了。
領了周志達這麼重的情,左雲兒沒法再猶豫,和王初豪正式交往了。
按照王初豪和周嘯同的賭約,王初豪算贏了,但周嘯同不服,說:“你們沒訂婚就不能算贏,我還有機會。”
從那以後周嘯同纏左雲兒更緊,但他不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了,連他的親生父親都要幫王初豪,他哪裡還能贏?
只是左雲兒也不敢得罪他,一邊在王初豪和周嘯同之間周旋,她一邊擔心着楚雲天,上一次他給了她那張卡後就沒有再出現,但她總是怕楚雲天會再來找她的麻煩。
左雲兒的擔心是多餘的,從得知她進入y市東城警局上班後,楚雲天就命歐靖宇撤了保護她的人,她一個管理戶籍的小警察,不會有什麼麻煩,楚雲天也相信她不敢再去夜店鬼混了。
就因爲這一點,才讓現在的楚雲天追悔莫及。
年前,左雲兒接到分局局長給她下的秘密調令後,她回寢室收拾東西,卻看見王初豪站在她的門口等她。
他迎着她笑道:“小云,我媽要跟你談談。”
“你媽媽?”左雲兒不解:“她要跟我談什麼?”
左雲兒和楚玉梅見過一面,她覺得楚玉梅雖然對王初豪有些過分寵溺,但人還算和藹可親,沒有官太太的架子。
只是她這樣的小人物還是有點怕跟那樣的貴夫人打交道。
王初豪說:“當然是談我們訂婚的事情。”
“訂婚?”左雲兒楞住了。
“是啊。”王初豪走過來把她的警帽摘下,將她的頭髮捋起來,習慣性地全部塞進警帽裡面,這樣的左雲兒看起來像個男人,卻脣紅齒白,有颯爽英姿。
王初豪滿意地說:“這樣多帥。”
左雲兒一直不習慣他在自己的頭上動來動去,但王初豪堅持要弄她的頭髮,她沒辦法拒絕。
她真的不敢得罪他!
王初豪說:“你春節不是要放假嗎?我媽說趁你放假,讓我們把婚訂了,我媽就是想跟你商量訂婚的日子,然後還要跟你爸爸見見面。”
左雲兒的心裡很不安,說:“會不會……太急了?”
“急?”王初豪失笑了:“你二十五歲,我二十七歲了,我媽在二十七歲的時候,我已經四歲了,你說我媽急不急?”
左雲兒紅了臉,說:“我……我不知道跟你媽媽說什麼……”
“你不需要要說什麼,聽我媽說就好。”
“可是……”左雲兒努力想拒絕,雖然她一直想用婚姻來讓家裡擺脫困境,也想借婚姻斬斷她和楚雲天之間的情絲,但當這件事真的提出來的時候,她的心裡又十分不安。
這場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王初豪看着她猶豫不決的臉,問:“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左雲兒問:“你媽媽現在就要跟我談?”
“不一定,今天、明天都可以,看你什麼時候方便。”
左雲兒說:“我……我想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啊?”王初豪有些急了:“只是訂婚,又不是結婚。”
他解釋說:“其實我覺得訂不訂婚沒什麼要緊,畢竟結婚纔是關鍵,但我媽非要我們訂婚,老年人就是這樣,好象非要我們訂了婚她才能放心。”
“她……她不放心什麼?”
“她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我,”王初豪說:“我媽老說我花心,就是想用你拴住我。”
左雲兒猶豫了好一會兒,打開門說:“你進來吧,我想跟你談談。”
兩個人走進去,左雲兒關上門,倒了兩杯水過來,遞給王初豪一杯,問:“初豪,你說實話,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怎麼了?”
左雲兒低頭看着杯裡的水,說:“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心裡想像的那種女孩,你怎麼辦?”
“什麼意思?”王初豪不解地問:“你知道我心裡是哪種女孩?”
左雲兒鼓起勇氣擡頭看着他:“你心裡的女孩,應該是很純潔的吧?可我不是了。”
王初豪釋然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站起來,在屋裡走了一會兒,說:“小云,我們是新時代的年輕人,爲什麼還要在乎這些東西?只要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足夠了。”
“可如果,”左雲兒困難地說:“如果我對你,只是好朋友的那種喜歡呢?”
王初豪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不愛我?”
左雲兒的臉通紅,她不知道對王初豪說實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現在不說,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出來,到那時候,可能後果更嚴重。
王初豪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笑起來:“你幹嗎這麼緊張?”
左雲兒低聲說:“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但是……”
王初豪重新坐下來,說:“既然你不愛我,又爲什麼跟我交往?”
左雲兒說不出話來。
王初豪說:“小云,我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左雲兒也覺得沒有再隱瞞的必要,說:“我小時候走失過,你知道吧?”
“知道,方叔叔說前不久才找到你,這跟我們交往有什麼關係?我父母不在乎你有什麼樣的身世。”
左雲兒說:“這麼多年來,我是被養父養大的……”
她說了養父和奶奶的情況,也說了周志達對她家的幫助,最後說:“周叔叔讓我跟你交往,我如果不同意,我怕我養父和奶奶會再陷入困境……”
王初豪點頭:“我明白了,是周叔叔爲了巴結我母親,才讓你跟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