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嘯秋,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着景陌的話，薛嘯秋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消失了。
他轉身，將帽子放到了一邊，走動時，皮靴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音來。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卻徑直地走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問她：“那天晚上，你沒有受傷吧？”
“別碰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景陌一下子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惱怒地道：“和我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你，我竟然到今天才發現你的真面目。這些年來，我就像個傻瓜一樣，相信你說的一切，被你欺騙！”
“是孟哲暄對你說了什麼，還是他給你看了什麼，才讓你開始懷疑我的？”薛嘯秋步步緊逼，根本不顧她的反抗，一把握住了她的雙肩，緊眯着雙眼，輕聲地問道。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露出一種急切來。
“現在是在說你的問題，爲什麼你要扯到他！別想轉移話題！”景陌說着，就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在他的身上，一陣搜索，然後將他身上的槍扯了出來，高舉到他面前，膽戰心驚地問道：“這件東西，你怎麼解釋？
我認識的薛嘯秋，只是個和朋友合開公司的人，一個普通人而已……爲什麼，現在你的身上會有這樣的東西，還三更半夜地出門？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薛嘯秋？”
她歇斯底里地衝他喊着，腦子裡面，已經亂成了一片。
現在，景陌真的是誰也不敢相信了。
“小心！”薛嘯秋生怕傷了她，連忙抓住了她的手，將槍搶了過來，隨手卸開，扔到了一邊。
然後，他苦笑了，着看着景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有人告訴過我，當你有一天發現被我欺騙的時候，我就玩完了。所以，我一直努力地不讓你發現真相。可是很不幸的是，現在還是被你發現了。
可是，陌陌，我選擇隱瞞自己的真正身份，並不是對你有什麼壞的企圖。
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要擁有一個有你和小越的家，我只是怕你不能接受我的真正身份，所以我纔會撒謊。”
其實，景陌從他的話，從他現在裝束，已經隱隱地猜到了實情。她甚至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
“的確，我並不是如你所見，和朋友一起在經營公司。”薛嘯秋不想再瞞她了，準備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她了。
“你和孟哲暄的身份是一樣的？”景陌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進進出出的人，也讓他知道孟哲暄除了商人之外的另一個身份了。
“不，我和他不一樣。‘殺手’這個詞，可能在你的世界裡，對你來說很遙遠，可是卻是我的身份標籤。”薛嘯秋輕聲地道。
然後，她伸出手，想要撫上她嚇到蒼白的臉，可是又膽怯地怕她會退開。
於是，他的手頹然地垂了下去，那雙一向明亮的眼睛裡面，此時灰暗一片，全是絕望。
“你殺人？”乍一聽到薛嘯秋的坦白，她當然會吃驚。這比景陌自己想象的還要壞。
她頂多以爲薛嘯秋不過是身份‘偏黑’，可沒有料到事實竟然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這些，她平時只有在電影裡纔會看到的角色，竟然和她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而自己還毫不知情。
“很多。”薛嘯秋幽幽地道，眼裡一片灰敗。他站在黑暗裡面，絕望得似乎肩膀都攏拉下來了，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景陌幾乎說不出話來了，渾身冰冷，震驚地看着他，失聲問道。
“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幸運。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生來就是無法選擇自己的路。”薛嘯秋深深地看着景陌，脣角勾着一抹失落的苦笑，道：“你不會明白的。
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纔有了擺脫這種選擇的想法。我開始厭惡沾滿鮮血的過去，我甚至厭惡自己。
我沒有信心用真正的身份靠近你，所以我造了另一個身份來接近你，這樣我的自卑，會少一點。
要不是你讓我看到除了鮮血以外，乾淨純潔的美好，我也永遠不會試圖去擺脫這種命運，選擇另一種生活。”
景陌起初很震驚，甚至很害怕，爲何他要這樣無視生命。
可是聽着他的話，看到了他眼底的痛苦，她漸漸地能體會到他人生的無奈和悲哀。
如他說的一樣，從一開始，他就無法選擇他的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擺脫這樣的命運。
然而，景陌不知道的是，薛嘯秋要擺脫這樣的命運，付出的代價有多麼地慘重。
她複雜煩亂的心情，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薛嘯秋以爲一直沉默的她，反應過來後，一定會驚恐地逃開的。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景陌卻一直站在他面前，一直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薛嘯秋苦笑了一聲，說：“其實，在對你撒謊之前，我就知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終有一天謊言會破，而我終會失去你。
陌陌，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這幾年與你朝夕相處的時光，已經是上天對我莫大的恩惠。而你和小越，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說完之後，薛嘯秋就沉默了，等待着她的最終判決。
“和我在一起之後，你還有殺過人嗎？”景陌沉默了很久，才小聲的問，仰頭看着他，眼裡有種不容許他撒謊的堅決。
薛嘯秋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軀瞬間凍結，黑眸緊盯着她，閃過複雜的神色。
他以爲她知悉他的職業，會害怕得躲門而逃，或是狂罵他的，或是其他的反應，可是他沒有料到她還能和他面對面，如此靖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殺人無數，他雙手沾滿血腥，這都是事實，他無法否認的。
“沒有。”薛嘯秋注視着她，僵硬的等待她的迴應。可是，自從與她在一起後，自從有了家以後，他就在試圖擺脫這樣的過去，所以一直沒有接過任務的。
景陌聽到他的回答，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繼續問道：“無論好人，壞人，只要給錢，你都殺嗎？”
“我接任務會事先調查，做篩選。我有我的底線，不會殺善良的好人。”薛嘯秋這一生都沒有這樣緊張過，連他十六歲時，殺第一個人時，都沒有面對這個女人的盤問來得緊張。
然後，景陌就站在那裡思考起來，不動也不再說話了。
薛嘯秋陪着她沉默了很久，終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