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沒有搞錯啊?!老大居然把那麼值錢的店留給這小子?!”, 說話的男人一臉橫肉,狠狠的挖了一眼傅曉司,不滿地繼續罵罵咧咧道, “他誰啊?你們誰認識?切, 不會是跟老大在牀上認識的吧?!”
“說話乾淨點...”, 魏國聲音不大, 但是氣勢一點不輸給對方。那雙深邃眸子中露出來的兇狠勁兒, 讓對方全身不自覺的冒出了一身冷汗。混□□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不要跟年輕的愣頭青較真兒。衝動,嗜血, 不顧後果的玩命都是眼前魏國這種年輕人能做出的事。雖然自己跟着白癸的時間比魏國長多了,但是, 那肥胖的男人還是適時都閉上了嘴。
害怕鬧出更大的事端, 傅曉司扯了扯旁邊人的衣服, “魏國,算了...”, 面露難色,他其實根本受不起白癸這份“大禮”。轉過頭跟旁邊那羣男人解釋道,“這個店,我不要了。”,傅曉司其實也瞭解, 自己跟白癸認識到熟悉也只是最近這幾個月的事。如果真的拿了那間店都經營所有權, 他也覺得不太合適。畢竟在場的其他人的是跟着白癸出生入死的兄弟。再說, 就算他傅曉司當了那間店的老闆, 他也不擅長經營管理。最後只能眼睜睜等着店鋪倒閉的份兒, 他實在不想亂糟蹋白癸的一手建起來的事業。
而既然傅曉司都這麼表態了,魏國也沒有勉強。畢竟那又不是什麼好店。以傅曉司現在的能力, 去了也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不過這個時候,那律師拿出一份文件,推了推眼鏡解釋道,“不好意思,如果傅曉司先生本人不願意接受這份財產,那麼白癸先生所有的遺產都將會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
聽完這話,大家全都嚇呆了。
有人嚷嚷道,“誒誒?!這都什麼事兒啊?!老大不會是腦袋抽筋了吧?”
“你哪兒來的律師啊!?別戴個眼鏡就裝學問人。律師證呢?拿律師證出來瞅瞅?”
大家七嘴八舌,有人甚至打電話找人來鑑別遺囑的真僞。
“別吵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白辛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但似乎大家都沒有聽見這個聲音,“你們他媽的都別吵了!!”,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那雙眼通紅的年輕男人發怒的看着屋裡的每一個人,畢竟是兄弟倆,那一瞬間,衆人彷彿能在白辛的身上找到當年老大的身影。“他還躺在這裡呢...”,可以聽出白辛一直忍耐的很辛苦。
接着白辛走到了傅曉司面前,“收了吧,就當作完成他最後的願望。”
看着對面的人痛苦的表情,傅曉司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如果他能真的幫忙完成白癸的願望就好了。
這頭大家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畢竟是法律上認可的東西,而且白癸的遺產安排分配的也相當公平,最後大家鞠了鞠躬,便相繼離開了。不能說是人情冷淡,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缺了誰就不能活的道理。
“你們兩個讓我跟他單獨待一會兒,然後我會安排處理,他的屍體。”,那一刻,白辛用雙手捂住了臉龐,渾身微微的顫抖。
“好,我在外面等你。”
沒有改變姿勢,白辛只是安靜的點了點頭。傅曉司離開的時候回頭又看一眼這兩個人,最爲親近的人,如今隔得卻那麼遙遠。
傅曉司出來以後,魏國關好房門,兩個人並排安靜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
“沒想走的這麼突然...昨天還那麼沒心沒肺...,魏國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苦苦的笑了一聲。
看了看旁邊的人,傅曉司不知道該不該把昨天鄭愷的事情告訴他。想到白癸後來虛弱的躺在牀上,自己幫忙整理身上的痕跡的時候,男人笑着對自己說,“要保密哦。”,鄭愷和白癸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鄭愷會去白癸的房間,好多事情都是一頭霧水,傅曉司決定還是先要不說什麼了,於是只是簡短回答了句,“本來今天,要來照顧白先生的...”,耷拉着腦袋,還披着外套穿着拖鞋的傅曉司,此時正恰巧沐浴在這早晨的陽光中。
魏國本來還有點醋意的心,在看到這幅場景的那一刻,不由得有些失神。
離得太近,對方皮膚上幾近透明的汗毛,似乎都看得一清二楚。原來自己還是那麼喜歡這個人啊,魏國心想。
突然看到傅曉司瞳孔一縮,魏國本能的順着眼神方向望去,發現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生正朝這邊走過來。
今天週六,鄭愷沒穿校服。一身休閒裝扮,色調卻沉的似乎一眼就能看出男孩正在努力裝扮成大人。看到傅曉司的時候,鄭愷有一絲慌亂。但還是禮貌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旁邊的魏國,接着對傅曉司說,“今天爺爺出院,我來幫忙收拾行李。你怎麼沒在房裡?”
對着鄭愷的目光,傅曉司覺得他說不出來,於是垂下腦袋,“白先生昨晚凌晨走了。”
“去哪兒?”,鄭愷沒弄懂眼前這壓抑的情緒來自哪裡。
“去世了...”
淡淡的幾個字,卻能將人的心臟擊碎。
鄭愷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感覺被抽去了靈魂。接着非常突兀的笑出了聲,“這又是那個老男人開的玩笑嗎?都快死的人了,還這麼無聊,呵呵。”
只見旁邊的魏國蹭的一聲站了起身,抓住鄭愷的衣領,“給我閉嘴!”,氣氛瞬間降到冰點。傅曉司緊張的拽住魏國的胳膊,“別,別打架!”,焦急的轉頭對着鄭愷說道,“是真的,不是玩笑話,死者爲大,你不要再這樣侮辱白先生了。”
鄭愷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撥開抓住自己的手,向後無力的後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的垃圾桶,鄭愷突然發狂般踢翻了垃圾桶,暴躁的不知如何發泄。
傅曉司還沒來得及阻止,白癸的房間門大力的打開了。白辛像個瘋子一般衝了出來,目光突然落在鄭愷的身上,下一秒整個人便撲在了對方身上,“王八蛋!”,說着便掄起了拳頭往鄭愷身上砸去。
而那頭鄭愷內心的情緒正好不知如何發泄,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和白癸幾分相似的男人,鄭愷也豁出去了,整個人玩命的開始回擊。
魏國和傅曉司兩人雖然不知緣由,但也不能讓這倆眼紅的男人鬧出了事。拉住了對方,卻止不住兩人的憤怒。
只聽白辛發狂的怒吼,“他已經癌症晚期了!你還這麼折騰他?!找死嗎你!”
傅曉司一聽便明瞭原來是白辛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了。
而聽到這話,鄭愷微微一怔,內心瞬間摻雜了許多不知名的情緒,眼睛紅紅的盯着白辛,“他不可能,不可能就這麼死的。你們騙我!”,說着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紅紅的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他已經死了!而且是被你害死了!你等着,這仇我一定會報!”,白辛咬牙切齒的下了決定。
鄭愷聽後整個人還是有些恍惚,“我想見見他,讓我見見他!”
白辛苦苦一笑,看着鄭愷,“沒有機會了。你再也別想見到他了。”
傅曉司一分神,鄭愷突然掙脫開束縛,就往白癸的房間衝去,對面那兩個人完全沒想到對方這一舉動。也相繼跟隨衝進了房間。發現鄭愷根本沒有靠近牀邊,這個大男孩行屍走肉般站在離牀兩米的地方,呆呆的站立着。
“喂,你醒醒,白癸,你別睡了…”,說完鄭愷的淚水終於忍耐不住了。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鄭愷!跟我走!”,鄭愷微微一怔,轉頭的時候發現是拄着柺杖的爺爺,老人家臉色非常不好。那一瞬間鄭愷的慌張與無措表現的非常明顯。這讓人現在才發現,他也只不過是一個高中生。完全不經世事的小鬼頭一個。
“爺爺…”
“別給我丟人現眼!回家!”
傅曉司第一次看到鄭老爺子發怒,是完全不容爭議,沒有商量的語氣。屋裡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這份來自軍人的氣勢 。
鄭愷雙手握拳,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個睡着的人,最後摸了一把眼淚。轉身的那一刻,一個大男孩的內心,從此徹底的扭曲了。是他害死白癸的,是他的慾望加速了對方的死亡。這個男人是他嚐到的第一個男人,也將會是最後一個。
鬧劇收場。
剩下的三個人望着那個安靜的“睡美人”。白辛疲憊的說,“他希望海葬,火化之後,將骨灰撒到大海里。他說那樣比較自由。”
傅曉司和魏國安靜的聽着白辛的安排。
“你們說,他的靈魂會不會下地獄呢。那裡其實不適合,這麼漂亮的人呢…”,白辛苦笑了一下,“他到底怎麼想的,都快沒命了,還跟個高中生上牀,他到底怎麼想的…”,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牀上已經沒有生機的男人。
只可惜,兩者都給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