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
黎安,你竟從未愛過我嗎?才一回了相府就急着會情人嗎?就急着做這……
我想不下去了,你從前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做給我看的嗎?
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的,那是女子的聲音,心下一驚,只想逃開,有些事不該看到就不要看到纔是……
我拾着裙角輕輕的向迴路走去,恨不得生一雙翅膀,躲得越遠越好,這樣的苟且之事,眼不見爲淨,無論是誰,皆與我無關啊。
相府裡敢這樣大膽的,除了少爺就只有那些有些臉面的管事了,這些人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手上多少有些權勢,這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即使我嫁了,我也要爲我娘考慮,必竟我帶不走她。
倘若被那兩男女發現我的存在,那我豈不是連命也不保了,輕輕的邁步,不想擾了這一對野鴛鴦,不想惹禍上身。
人才走出了兩步,卻不想那女子卻更加大膽了,居然叫出了聲,“安……”
安,是誰?這府裡有幾個人叫做安的?
這一聲掀起了我的好奇心,難道是他嗎?
不,他不會的,他是那樣的穩重、睿智,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出來的。
可是想歸想,我腳下的步子卻再也挪不動了,我非常想,非常想要知道那個“安”,他到底是誰?
我站在竹林裡,片刻間心思百轉,一個未嫁的女孩子,總不能衝過去看個究竟吧,這樣的事我絕對做不出來。
“啊……”女子的聲音又傳來,特別刺人的耳,令我難耐。
這聲音距離我好近啊,我疾步閃身進了身旁的一從竹林裡,人藏在竹子中央,偷眼瞧着那聲音的來處……
臉紅心跳的,可是我想知道那個叫做“安”的男人,他究竟是誰?
快月尾了,下弦的月彎彎的掛在天邊,清幽的月光映着周遭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視線裡清晰朦朧。
草叢中,女子粉紅的肌膚嫵媚嬌豔,薄薄的輕紗掩不住她的輕顫……
看不清男人女人的臉,女子的側影有些熟悉,卻想不出是誰,長長的發散在背上妖野迷離……
我掩了臉,不敢再看。
彎腰蹲在暗處急切地等待着眼前一切的結束,我想知道那男人他到底是不是黎安。
若清就快來了吧,女子的聲音依舊不絕於耳,我不想聽,不想聽啊,可這聲音卻一直往我的耳朵裡鑽,黎安,千萬不要是你啊……
“哼……”一聲男子的低吼,那聲音快而短暫,轉眼即過,空氣裡突然一片靜謐,可是我的心卻無法安靜下來,黎安,這聲音明明就是你的,爲什麼你會如此,爲什麼?
爲什麼?
……
我無聲的問着自己,心在剎那間碎了,裂開了無數條傷口,彷彿血在噴涌,好痛。
還以爲你在外面吃苦受罪,還以爲你受了傷回不來了,還以爲……
結果多少個分分秒秒的擔憂之後,再相
見,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原來,我所有的愛戀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啊。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
黎安,你竟從未愛過我嗎?才一回了相府就急着會情人嗎?就急着做這……
我想不下去了,你從前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嗎?做給我看的嗎?
想起他救下落樹的我,想起那一幕,我被他抱在懷裡,暖暖的感覺,彷彿一隻小船躲進了避風港,那一天,我戀上了他的懷抱。
黎安,你送我的碧玉的小兔子此刻還在我的懷中,我頭上的髮簪是你輕插在我的發上,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你說,那玉兔你有兩隻,一隻給我,一隻在你的心中,只爲,我屬兔。
可是如今,一切似乎都不對了。
不對了……
你的懷抱髒了……
我不信那是你,我要親眼看着你的出現,我要證明那不是你,一定是我想你想得久了,於是連聲音也分辨不出了……
“你走吧。”我聽到一聲嘆氣後,那男聲再度響起,依然是我熟悉的聲音,我的心繼續地痛着。
“安,你要小心啊,我先走了。”女子的聲音恢復如常,我聽着竟也有些耳熟,只是我想不起她是誰了。
這樣快就結束了嗎?我把自己隱藏好,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的行蹤。
我聽見衣服抖落穿在身上的聲音。
半蹲在清幽的竹林裡,我透過竹葉窄窄的縫隙向外望去,那女子背對着我,纖細的背影,嫋嫋婷婷,一身的雪白紗衣,邊走邊撫着一頭亂髮,彷彿欲蓋彌彰。
她是誰,爲什麼如此的熟悉呢,她走路的樣子總覺在哪裡見過,小碎步卻走的極快,轉眼已消失在那路的盡頭。
我呆望着她的方向,我想我知道了她是誰又如何,她又有什麼錯,不過是一個傻傻的女子罷了,與我一樣的傻,以爲愛了,也被愛了,結果卻是一團的錯。
原來,他不愛我。
我呆呆的望着,心裡還在祈盼着奇蹟的出現,那男人,也許不是他,也許是我的錯覺罷了。
然而,我錯了,那女子纔不見了蹤影,黎安就緩緩的向着竹林的方向走來,迎着我的方向,看得那樣清楚,那樣天搖地動,我的心狂舞狂飛,就在今天早上,我還求着九夫人救他,幫他奪回丟失的銀子,爲了他,我甘願下嫁圖爾丹,可是……
這一刻我的心在滴血啊。
只一轉眼間,我心底深處曾經暗定的良人竟是如此的不堪,這讓我情以何堪啊……
錯了,我錯的離譜,曾經的美好不過是一番雲裡霧裡,沒有真實也沒有承諾,只有一份我自以爲是的感覺。
而感覺,卻都是假的……
我多傻,總是被一些表象迷惑,丟了自己的心卻還在感恩。
我望着他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人孤單的坐在殘落的竹葉上,徒流清淚,暗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嫁了,或許是我最好的選擇,也或許,他早
知我要嫁了,所以即使回來了他也不來見我。
淚水漸漸溼了衣襟,我坐着,被風吹落的竹葉掉落在身上,再滾落而到草地上,悽傷哀美的一如我的心,離了曾經的那份執着,就只有憂傷。
就這樣我坐了許久,坐到腿已麻木,似乎再也站不起來了。
月光越來越濃了,直直的射進竹林,可是我卻感覺我的周遭冰涼刺骨,那光線,它滲入了我的皮肉,卻滲入不了我的心。
我的心,真的很冷很冷……
遠遠的聽見若清在叫着我:“小姐,小姐,你在哪裡?”
黎安還沒有走遠吧,他一定聽見了若清在到處找我,我不想見他,我向着落軒閣的相反方向而去,這路正是剛剛那女子的所經之處。
心有些痛,低了頭,想掩去一臉的悲傷。
彎彎曲曲的小路旁,小草在搖曳着,遠處的假山上暗青的山石堆砌着一份自然,我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只是一心想要遠遠的逃開,多久都好,只要不見到他就好。
我怕,怕見到他的瞬間,我心裡的愛與恨傾涌而出,後悔自己的傻自己的天真,總以爲,對我好那便是愛了,其實什麼都不是啊。
眼前,是一片花圃,各色的花爭奇鬥豔的開着,在這月色裡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嬌美,可是我的心情卻如灰一般暗淡,花不堪折,只望着那花兒,體驗那份綻放的怡人就足以讓人心曠神怡了。
放眼望去,我只想緩和自己的思緒,讓心凝結,讓心麻木着不知道痛是什麼纔好。
那花間,一朵芍藥上卻落了一塊帕子,粉紅的花旁,那花枝上垂了一塊白色的繡帕,不知是哪位姑娘不小心遺落的,倘若被人拾了去,落在男子手中,豈不是唐突了佳人。
我走過去,彎腰拾了在手中,藉着月光星光手掌中展開一看,清亮亮的水中一對鴛鴦在戲水,悠然自在的十分愜意,帕子的一角繡了兩個字:彩安。
我心一慟,想起剛剛那女子從竹林深處隱去時,似乎手中就拿着一塊白色的繡帕,再看到這兩個字,我的心揪痛着,不自覺的將帕子攥在手心裡,揉成了一團,彷彿要將它揉成粉沫一般,可是它依舊軟軟的留在手心裡,我揣進懷裡,心一橫,從此再不與他往來,這樣的他不值得我爲他傷心更不值得我爲他而恨。
活着就有希望,離開大周就去巴魯刺吧,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的人生就要重新開始了。
從此,我要忘記黎安,忘記曾經的那一份傻傻的愛。
只是,這忘記又談何容易啊。
繞過了花圃,我向落軒閣的方向走去。十天,呆在這相府裡只有十天的時間了,我要去整理我的東西,要去見我娘……
逡巡着回到落軒閣,桌子上一杯殘茶,我看向若清,心裡猜測着一定是他來過。
“小姐,黎總管來過了。”
乍聽到若清口裡的他,我心狂亂,他來做什麼?來看我嗎?竟是與別人幽會之後就來見我,這讓我的心更痛,不如不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