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悲壯與豪情

這個下午,街道上顯得特別的清靜,行人稀少,車輛也出奇的少,整個世界都彷彿被定格了,被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

天空。沒有太陽,無風,也無雨,陰沉沉一片,整個大地都陷入了沉悶之中,我開着跑車,穿梭在壓抑的空氣中,我的表情,也似乎被定住了,眼神裡充滿的是堅定。以及最深最痛的傷悲。

從某個瞬間開始,我的心就好像被壓了一塊巨石,太沉太難受,但,任憑狂風巨浪將我轟炸的粉身碎骨,亦改變不了我的決心,對於徐楠。我實在是虧欠太多了,一次又一次對她的傷害,讓我無法彌補對她的情。餘狂頁號。

這一次,從韓爺爺那裡出來,我本來是打算請求她的原諒,踏踏實實和她廝守一輩子的,可是,上天卻偏偏愛捉弄人,我一回來,所見證的,卻是徐楠嫁作他人妻。這是一個我無法承受的事實,正是因爲這個殘忍的事實,讓我回來的這麼多天,都一直陷在無盡的痛苦當中,整個人,也深處險境當中,神經一直是緊繃的,仇恨一直把我壓的喘不過氣。

現在,一切。似乎都該結束了,我平生最大的仇人,坐在我的副駕駛位上,我要帶着他,做一個了斷,解救出我最愛的女人,哪怕是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此刻唯一所願,只願徐楠能活下來,只願她能接受我的一顆真心,帶着我的這份愛,好好活着。

懷揣着這一份希冀,我加大馬力,讓車子馳騁的飛奔了起來。自從我學會開車以來,每次上路,我開車的速度都是很慢,而這次,算是我有生以來開的最快的一次,由於時間緊迫,我幾乎把這跑車當火箭開了,這種極限的速度,終於緩解了我心中的一些壓抑之氣,讓我感覺到了豪邁與壯闊。

而,坐在我身邊的高佳威,被我教訓了一下,本來已經老實了,不過,當他發現開車技術生疏的我,把車開的飛快,他也有點嚇到了,連忙對我說:“吳賴,你瘋了,想死啊?”

或許,高佳威在小木屋的時候不怕死,不怕我親手殺了他,那只是因爲他篤定了,我不敢殺他。可此刻,我在大馬路上,開着車,橫衝直撞,一點安全意識沒有,他難免不慌,估計他也不想出車禍死,或者落個半身不遂。

見到這個高傲一世的太子爺有點驚慌,我的心,忽然變得更加痛快了,我微微撇過頭,對着他咧了咧嘴,道:“我這次去救徐楠,就沒想過活!”

我的聲音,鏗鏘有力,帶着無盡的氣魄。高佳威見我如此,面色更加難看了,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那一雙眼,發出炯炯的光,一直打量着我,頓了許久,他纔開口道:“看來你對楠楠還是蠻有情的嘛?敢孤身來救人!”

他的話裡,又充滿着一股高傲與挑釁的味道,也似乎料定了我必死無疑。

我沒有搭理他,只是徑自的開着跑車,飛快的行駛着,下午三點半,我就抵達了城北亂葬崗的外圍,這裡可以算得上是郊區之外的郊區,四周荒無人煙,就連過往的車子,都少之又少。

六爺把地點選擇在這,可見,他就是在等待着我羊入虎口,到時候,我去一個,他殺一個,我去一批,他殺一批,他的目的,就是對我一網打盡,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真的可以殺人放火爲所欲爲,況且,六爺又有着通天的能量,他要把這事給壓下來,也很容易。

本來,飛奔的路上,我的心境還算平穩,甚至有一種捨生赴死的豪邁感,可,來到這個陰寒恐怖的亂葬崗,置身於其間,我的豪氣都彷彿被衝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受控制的恐懼,這種恐懼,直接侵入了我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我整個人都像被死亡的氣息給籠罩了,讓我的寒毛不禁豎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地方,是不是死人太多了,陰氣實在太重,我不是一個信邪的人,可這片亂葬崗,帶給我的,是那種致命的窒息感。

特別是,我今天要面對的,是比閻王還要恐怖的六爺,所以,對峙都還沒展開,我的底氣,就開始喪失了。

而,我身邊的高佳威,心態也不比我好,他見我帶他來到了亂葬崗,也顯得有些緊張和好奇,直接對我問道:“吳賴,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估計他還以爲我想把他給活埋了,我邊把他扛起,邊冷聲回道:“這是你爸選的地方,他要把徐楠活埋在這,如果徐楠死了,你也要葬在這了!”

說完,我立即邁開了步子,擡着高佳威,走入了這亂葬崗之中。

這地方很大很廣闊,雜草叢生,到處都有土墳包子,腳下隨便踩在一個地方,下面都可能躺着一副屍骨,這讓我的腿都不由的有些軟了,感覺,每往裡面走一步,我內心的恐懼就多一分,這裡根本不像是人間,而是地獄,魔鬼地獄。

越深入其中,陰氣就越重,我覺得吸入的氣都帶着死人的腥味,讓我直犯惡心,腦袋都有些暈乎了。突然,一道清脆的手機鈴聲穿破了這陰寒的空氣,刺入了我的耳中,讓我忍不住的猛然一震。

這刺耳的手機鈴聲,在這個亂葬崗就跟鬼哭神嚎似的,聽起來十分的滲人,更是讓我的心不停的抖動,頓了會兒,我直接把高佳威丟在地上,接起了電話,立刻,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道關切的女聲:“吳賴,你現在在哪?”

這聲音,十分的熟悉,我一下就聽了出來,是韓霜的聲音。

韓霜在這種時候給我來電話,讓我不由自主的就感覺到了驚慌,我努力的壓下此刻萬般的情緒,撒謊道:“在學校啊,怎麼了?”

我將說話的聲音,語氣,都盡力的表現出了自然,可是,韓霜似乎已經清楚了我現在的處境,直接就對我道:“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要爲了徐楠去送死?”

韓霜的語氣有些複雜,好像有點在吃醋,但更多的是傷心,我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這個爲我付出了太多的女人,我對她,也實在是太愧疚,現在的她,還懷有身孕,作爲男人的我,本應該要對她負責的,可是我沒有,我爲了另一個女孩離開了她,甚至,還要爲了這另一個女孩去送死,這讓韓霜怎麼承受的住。

我無法彌補對她的愧疚,此刻能做的,也只有盡力讓她不爲我擔心,於是,我再次的強裝鎮定,回她道:“對,我是要去救徐楠,但卻不是去送死,我不會出事的!”

雖然我心裡清楚,我這次絕對是九死一生,不管救不救的出徐楠,我恐怕都是必死無疑了,因爲六爺和高佳威,都不可能會放過我的,我根本沒機會從他給我挖的這個大陷阱裡逃脫,但,我還是繼續用謊言去矇蔽韓霜,希望她別太傷心。

可韓霜卻一點不相信我的話,沉默片刻後,她沙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吳賴,你還年輕,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這樣去白白送死,值得嗎?如果我是徐楠,我是不想你送死的!”

說到最後,韓霜都快哭了,聲音也哽咽了,她說的沒錯,如果徐楠知道我來送死,她肯定也是不願意的,但即使這樣,我也不可能放任徐楠被活埋而不管不顧,我做不到,所以,我只有繼續假裝堅強,對着韓霜道:“傻瓜,我會沒事的,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

韓霜聽完我的話,都抽泣了起來,這個從來都堅強獨立的女人,這一刻卻忍不住哭了,她所有的憂慮和擔心都體現在這哭聲裡,好一會兒,她才強壓住了崩潰的情緒,對我問道:“你難道就不想等到孩子出生嗎?”

孩子?

聽到這,我的身體都抖了起來,內心的情緒更是翻攪的厲害,對韓霜,我可以狠心的丟下,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啊,我現在連孩子的面都見不着,就可能要離開人世了,我於心何忍,我在原地愣了很久,才用極盡悲愴的聲音,回她道:“我會沒事的!”

現在的我,也只能這樣自欺欺人了,因爲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韓霜,我更清楚,即使我有再多的不捨,再多的不甘,也改變不了我此時此刻的決心,我現在已經來到了這片亂葬崗,我不可能退縮的。

韓霜瞭解我的爲人,她見勸不動我,也沒再勸我了,只哽咽的說了句:“我等你爲孩子取名字!”說完,她也不等我回話,直接掛了電話。

我緊緊捏着手機,眼睛裡像是進了什麼東西,很酸澀,心中,更是充滿了苦楚,韓霜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我耳邊,讓我變得越發糾結難受,在此之前,我內心最堅定的信念,就是救徐楠,只要她有機會生,我即便是死了,也沒什麼可懼的,但這一刻,到了生死關頭,我才突然明白,死,不是解脫,是一種懦弱的逃避,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說好的爲丁武迪報仇,我沒做到,說好的發展忠義盟,我沒做到,還有我的那幫兄弟,我的父親,那些幫助過我的人,我都通通沒法報答,我就這樣死了,真的就是一種不負責任,是不顧及他人感受的自私。

不自覺,我的眼睛都模糊了,才發現,自己真的很不想死,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韓霜還等着我爲孩子取名字,這個世間,還有太多的俗世讓我放不下,在我猶疑之間,地上的高佳威突然說話了,對我戲謔道:“怎麼了,害怕了?不敢去了?”

我聽的出來,他這激我,我沒搭理他,只是,我的腦海裡,又不禁的浮現出了徐楠的身影,她時尚明媚的笑容,她和我的相知相遇,相愛,一幕一幕,都從我的腦海間閃過。當初,在學校,爲了徐楠,我都敢一個人奔赴廢棄廣場,與丁武迪對決,更是在丁武迪的刀下,救出了徐楠,而徐楠,爲了我,也是一樣可以自殘,自殺,她爲了我,都可以不顧生死,我爲了她,還能有什麼猶豫的呢?

這個與我經歷過生死,和我深刻的愛過,又被我多次傷過的女人,我絕不能放任她不管,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徐楠死在一塊,如果她生生的被活埋,從進入土地,到最後斷氣,都沒有看到我,她一定會覺得我放棄了她,她死的時候一定會很孤獨,很悲傷,而如果她能在最無助的時候看到我,她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我最愛的女人絕望的死去。

想到這,我心中的信念再次堅定了起來,我拋開了所有,充斥在我身上的,唯有那滔天的浩瀚之氣,我直接彎腰扛起了高佳威,大步向着亂葬崗內部挺進。

剛走兩步,我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這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刺耳,那麼的滲人,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再接通電話,我怕被電話裡的人說服,我怕自己的意志變的不堅定,所以,在手機鈴聲不停的響起時,我用力捏緊手機,隨即揚起手,將手機扔向了高空,手機在空中劃了一個很大的弧度,最終跌落在了遠處的墳地上。

丟掉手機後,我的意志變的更加堅定,我的嘴角,忽然勾出了一抹豪邁的笑,我的心中,充斥着無限的悲壯與豪情。我彷彿感受不到了周圍的陰森又恐怖的氣息,我也聽不到樹梢上烏鴉詭異的叫聲,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忽略了,我仰首挺胸,邁着堅定的步子,擡着高佳威,直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我的眼前,終於現出了人影,我看到,在這個亂葬崗的中心位置,一片比較平坦的土地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感覺就如同來自古羅馬的戰士一般,氣勢洶涌,場面浩瀚壯闊,相比於對方的龐大,我一個人,顯得那樣的渺小,不過,我卻絲毫不懼,我早就知道他們有千軍萬馬在這等着我。相反,看到對方人越多,我心中的悲壯感就越強烈,有這麼多人見證,我死,也值得。

所以,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我的腳步變得更快了,在這蒼茫陰沉的天空下,我扛着高佳威,邁着有力的步伐,踏步在陰氣逼人的亂葬崗上,朝着六爺大軍,孤單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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