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齊家的姑娘？”
左玫放下窗簾，懶懶的對車廂上一靠，問對面的左明。
左明瞄了一眼，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左玫嗤的一笑，道：“這位姑娘現在可是有名的財神爺，這京城裡從上到下沒收過她錢的官，只怕沒有了吧？”
“禮部和兵部可能沒有。”左明淡淡的道。
“這江南可真有錢啊，瞧瞧人家這手筆？”左玫又嗤笑一聲。
就她知道的，都有幾十萬兩，不知道的還不知道多少。
想想這兩月聚會之時，那些暴發戶一般的女眷，一邊狂比着頭上的首飾身上的衣服，一邊悄悄的探問對方收了多少錢。
她就覺得想吐。
“咱們家的也不少。”左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你還在怪我？”左玫瞪了他一眼。
“我哪敢？”左明輕嗤了一聲。
左玫不過是提出了建議，是父親和祖父下的決定。
頭先還在努力的扶持大皇子，轉眼便轉向了五皇子。
還指使人在朝堂之上，那般對付蘇岑，逼得蘇岑賣盡家產，帶兵出京。
連蘇星星，現在都不知所蹤。
他根本，無能爲力！
“哥，你也不用這麼傷心，等大局定了，那時候，你帶着支援去京東路，賣個大人情給蘇岑，還不怕他將妹子嫁給你？”左玫輕笑道。
“你這麼說，其實是想着蘇岑把妹子嫁給我了，便徹底斷了和五皇子聯姻的路，你那皇后位置也坐穩了？”
左明滿是譏諷的掃了她一眼，道：“你還真以爲，和人睡了一晚上，人家便一定會封你爲後？”
左玫臉上掠過潮紅之色，轉而又鎮定下來，輕扶了下發髻，道：“哥你也不用拿話來擠兌我，是，我是不願意嫁給大皇子，所以才鼓動了祖父們，下定決心，跟皇帝對着幹，私下裡，還是支持五皇子。”
聲音頓了下，輕嘆了一口氣，左玫帶了哀怨之色道：“可是，哥你能怪我嘛？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去做那個混蛋的妾室？他才娶正妻多久？現在那後院之中，便有不下百人的姬妾，好，若是我的幸福不重要，那麼，那個混蛋真能成事？你看看，他不過是手上有了一點權力，便開始賣官！那些個莫名其妙出來的官位，大多出自他手！”
左明看着她道：“那三皇子呢？皇上屬意的可是三皇子，皇上一直拖着，沒有讓你真正嫁給大皇子，只要父親出面，將你轉而許配給三皇子也不是不可能，你之所以不願意，是因爲三皇子也有了正妃，現在，唯一一個沒有正妃的，只有五皇子，你不過是想做皇后。”
笑了一聲，左明道：“那時候，你說你喜歡大將軍，寧願不做皇妃，也要去做大將軍的妻子，跟着大將軍去吃苦，我還當你是真心愛他。”
不等左玫說話，左明又笑了一聲，轉開頭去，道：“其實，在你鼓動父親和祖父給大將軍下絆子，想要大將軍先吃虧，你再以救星的身份出現，我就應該知道，你這個人心中根本沒有愛，你看重的無非是大將軍的權勢而已，便是現在，如果大將軍願意理你，只怕你也會以左家爲代價，去找大將軍合作。”
冷冷的回頭瞟了她一眼，道：“因爲，大將軍有那個實力，而你認爲你自己有那個能力，能說動大將軍取而代之，那樣，你便是開國皇后！”
這事，他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直到聽到她跟楚錚夜談，才明白她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再回想到秦陌寒的身份地位，回想到左玫早就知道秦陌寒是秦家之子，知道秦家在邊關三州的特殊地位。
這才明白。
左玫根本不是衝着什麼大將軍去的，她是衝着秦家的威名和軍權去的。
有那兩樣在，推翻現在的皇朝，以她給楚錚說的那些做法，也不是不可能。
難怪她要祖父聯合其他人一起，斷了秦家軍的供給，難怪她要鼓動祖父挑動楚瑜開始加稅，難怪她說要擋住京東路的真實情況彙報，難怪她要讓蘇岑離京，難怪她要父親趁着今年兩湖大豐收打壓米價。
如果大將軍同意了她的婚事，前面一項自然不用作，而後面幾項，卻是可以讓國家不穩。
現在，卻是掐斷了楚國最強有力的軍事力量，再引起動亂，這樣，只要有人有法子安撫。
便能得到民心。
自然也就能得天下。
而左家，不光有兩湖的勢力，亦有蜀州的勢力。
他在江南那幾個月，也有自己的人脈。
最重要的是，左家在蜀州和兩湖，有私兵。
這些，左玫都告訴了楚錚。
以左家全力相助爲條件，讓楚錚立自己爲後。
當時，他在外面守着，聽得左玫得意洋洋的道：蘇岑不過三萬南海軍，我左家卻有十五萬精兵，而且，蜀州和兩湖之地都是富裕之地，錢糧都不成問題，殿下你認爲，是蘇岑重要，還是左家重要？
那心底，是一個勁的往下沉。
而楚錚的回答也簡單，我要左總督或者左老太爺的親筆誓約書。
至於給左玫的答覆，則是將他趕了出去，兩人在一個房間裡待了一夜。
兩日後，左老太爺親筆書信送給了楚錚。
第二日，楚錚便離開了京城。
“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個果實爛了，如果只是表皮，那麼削掉表皮就好，如果是果肉壞了，那麼切掉就好，但是，如果是核壞了，那果實便不能吃了，只能丟掉，然後摘個新的。”
左玫從桌上拿起了一個桃子，輕輕一掐，道：“如今皇帝昏庸，朝廷腐敗，就跟那爛了核的果實……”
“得了，你別找那麼多借口。”左明冷笑一聲。
左玫哈了一聲，拿起桃子咬了一口，道：“沒錯，說這些沒意思，我左玫，就是要做人上人，做這個世界權利最大的人！”
而且，楚錚遠比她以前以爲的要聰明得多，亦有野心得多。
還那麼漂亮！
在享有權利的同時，亦擁有那樣的男人，那纔是幸福人生。
“左玫，你有沒有想過，你出的那些主意，會讓那些普通百姓死多少？”
“那又如何？那些人關我什麼事？再說，我不過是說說，真正實行的可是祖父和皇帝，貪婪的是他們，造成惡報的也是他們。”
左玫笑容甜美，可看在左明眼中，卻好似惡魔。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蘇星星。
想起那個莽撞，野蠻，卻會把自己身上所有都拿給災民，然後凍個半死的跑回府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