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43 滴水可穿石

晚上的咖啡廳中,顯得異常的安靜。其實冷昊天之所以選了這個地方,就是因爲這裡比較安靜。說話也方便,不然,他纔不來這兒呢。

葉青跟在冷昊天的身後,倒是一恍惚之間,就有一種,小妹妹跟在大哥哥身後的唯唯諾諾的感覺似的。

冷昊天突然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如果,葉青當時沒有被帶走的話,那麼,童年的記憶裡面,肯定是會有這樣的畫面的。冷昊天相信,如果當年葉青沒有被帶走,那麼兄妹兩的關係一定會很好。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

葉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她也不想跟冷昊天客氣什麼。說真的,她不喜歡這樣跟冷昊天單獨出來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呢,冷昊天也是冷家的人,他自然而然也是要維護冷家的。

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冷家生活多久,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外人。即便是冷昊天看上去沒什麼惡意,葉青也知道,冷昊天不管怎麼樣,都會看在小小的份兒上,對自己好的。哪怕他當真不是出自一個哥哥的心意,也會對自己盡哥哥的那份心意。

當然,也許這是葉青想多了,可是,她不得不多想。從小到大,她整日整日的都被自己叫做義父的那個親生父親,給灌輸了無數對冷家的仇恨和敵意。

冷昊天見葉青的態度,不似之前在病房裡面當着小小的面的時候。心中瞭然,葉青之所以來,完全是看在小小的面子上。不過,冷昊天的態度,還是依舊如同之前那樣真誠。

“不能像對哥哥那樣對我說話嗎?就當是試一試,也許,你會喜歡有個哥哥的感覺的。”

冷昊天溫柔的笑着,這樣溫柔的笑意,葉青從來都只在冷昊天對着小小的時候,才見過。

其實,葉青的心中,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顫抖。她當真是好奇,這就是哥哥對妹妹的態度嗎?

“我沒有哥哥。”

儘管心裡面有那樣的悸動,可是葉青是不會承認的。更加不會承認冷昊天是自己的哥哥,她更加不打算認這個哥哥。

冷昊天跟自己表示善意,算什麼。自己要是認了冷昊天這個哥哥,豈不是也還得認下冷家的人。母親,外公,憑什麼?

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自己的所有日子中,從來都沒有他們的陪伴。如今,憑什麼要認她們。在自己需要她們的愛的時候,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今,自己什麼都不需要了。

葉青覺得,自己已經強大到不需要他們的愛了,又爲何要多此一舉去認回他們呢?

“可我就是你哥哥,這是改變不了的關係。原本我也不知道我還有個妹妹,可是你來告訴我的。現在你不認我,不覺得有點過分了嗎?這就像愛情中,始亂終棄的那樣,不是嗎?”

冷昊天儘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比較的輕鬆。他不想讓氛圍變得十分的緊張和尷尬,原本對這個妹妹,冷昊天都是無比的陌生。

除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的上下屬關係的相處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瞭解。葉青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除了她對冷家的恨,對普通人是怎樣的?從前,到還聽說葉青跟任陽之間有過一段感情,不過,這後來無疾而終這樣的事情,冷昊天全都不知道。

如今,想要了解這個妹妹,冷昊天卻又怕太過唐突了。

“冷先生,你不覺得你的比喻太不恰當了嗎?”

葉青的臉,從頭到尾都是冷着的。不管冷昊天怎麼樣的去討好,她都沒有半點改變。這樣的葉青,的確是有些鐵石心腸。

冷昊天嘆了一口氣,放下對葉青討好的情緒:“你被帶走,是誰都不願意的事情。爺爺也不願意,可他沒辦法。身爲一家之主,他不能自私的只爲了自己考慮。現在,我們都願意補償你,關心你。可是葉青,你始終關上心門,鐵石心腸的面對這一切,不管我們怎麼努力,都無法打動你。你覺得,這樣下來,有什麼好處?”

冷昊天難得這樣掏心掏肺的跟葉青說這些話。

這些話,說出口來,冷昊天自己都還覺得有些不習慣。可是沒辦法,有些話,他也不得不說。

“是你們多此一舉,我沒說過,會接受你們的好意。各自相安無事,這樣不好嗎?非得要讓我改變了,讓我不恨你們?”

葉青的話中依舊帶刺兒。

這讓冷昊天心中微微寒了一下,這個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倔強。她的性格,是隨了父親的吧,可是,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冷昊天卻無從得知。他想知道,可是,在冷家,不管是老爺子,還是自己的母親,提起這個人,都是以迴避的態度。冷昊天沒辦法不顧及自己親人的想法,私自去查。

“媽咪爲了你的事情,傷心了好幾天了,吃不好,也睡不好。她不知道你被帶走,在父親的身邊受苦,如果她知道,她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你是無辜的,媽咪也一樣是無辜的。葉青,何必這樣殘忍,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呢?”

冷昊天是真心相勸,他也知道,這些話,在仇恨根深蒂固的葉青的心中,不一定能夠起到任何作用。也許葉青根本就聽不下去,可是,冷昊天卻得告訴她。

告訴她,在冷家,不是沒有人惦記她的。

“無辜?冷先生你覺得,什麼是無辜?我無辜嗎?不,我覺得,沒什麼。受了那麼多的苦,在不快樂的日子,如今也快樂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你們享受冷家的一切的時候,我也享受到了我人生的樂趣。各自生活,各自快樂。就當你們從來都不知道我說過的恨就行了。”

人總是善忘的,葉青從冷家回來之後,已經學着去忘記了。她想,冷家也應該會這樣做的。畢竟,如同冷家高調的認回她,只怕到時候會牽扯出當年冷秋月和父親葉振南的那段往事。

冷家的人是重面子的,這樣的事情,他們會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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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她是我的媽咪,也是你的媽咪。十月懷胎的辛苦,以及如今對你的思念,你難道一點都不願意爲她着想嗎?”

“我沒有媽咪,也沒有父親,我是孤兒,我只有一個義父,他已經死了。”

葉青十分嚴肅的說道。

說完,葉青站了起來,直接朝着咖啡廳外面走去。

她不願意再跟冷昊天說這些話,沒意思。她從來都沒有打算要回冷家,她的計劃之中,只有拿到冷氏集團,讓他們知道,他們輸給了誰。讓他們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也好讓他們輸的愧疚。

葉青從頭到尾都沒有計劃過,有時候,會是如今這樣。

冷家的人,會有想要認回她的想法。

冷昊天看着葉青的背影,搖了搖頭,果真是個倔強的女子。不過,脾氣和老爺子,是真像。

也許,也有些像父親吧,可是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冷昊天並不清楚。

既然已經去世,是什麼樣,都沒關係吧。不想讓母親和爺爺傷心難過,冷昊天也不打算去追究這個問題。、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小小看着葉青有些是靈魂落魄的走進病房來,心想,估計是跟冷昊天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吧?

“沒什麼,隨便聊了兩句,沒有共同的話題,我就回來陪你了。”

葉青裝作無事。

其實,在她的心底,已經是波濤洶涌,暗潮涌動。誰能夠知道她在想什麼呢,冷家有認回她的想法,葉青的震撼,又怎麼能夠是旁人能夠體會的呢。

等葉西和葉雨回去之後,這病房裡面就只剩下了葉青和小小兩個人。

“冷昊天跟你說了冷夫人?”

見葉青發愣,小小主動問向她道。

“嗯。”

葉青輕輕應聲,冷夫人,其實,她就只應該是冷夫人。當初,她還爲難小小來着,那天,她也說自己沒有教養來着。

是啊,自己沒什麼教養,也沒什麼資格生活在冷家。

“你生氣了?”

小小和葉青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心中怎麼能夠不知道葉青在想什麼。

她們可是默契不已的大盜,做珠寶大盜的時候,姐妹四個要是都沒有一些默契的話,她們能夠成爲最傳奇的人物嗎?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生氣。”

“不想生氣,可你也生氣了。你在意是嗎?”

“……”

在意嗎?

葉青想,自己的臉上難不成寫着在意?竟然讓小小這麼容易就給看了出來?

“昨天傍晚的時候,冷夫人來看過我。她整個人都跟之前看起來不大一樣了。憔悴了許多,也不似從前那樣精神有氣韻。葉青,她心裡面是關心你的。她想要認你這個女兒的心情,我相信,你只要肯放下成見,一定能夠體會得到的。只是需要給大家一些時間,你可以做到的。”

小小拉着葉青的手。

此刻,倒不像是葉青是姐姐,反而小小勸說的樣子,纔像姐姐一樣。

葉青低垂着頭,她對這件事情很煩惱。

事情沒有向着她原本打算的方向進行。她也沒有預料之中的那樣堅強和勇敢以及絕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向對自己嚴格要求,目標清晰的葉青,這一次,卻茫然不知所措。她完全不知道,對於冷家,自己還有什麼是自己想要求得的。

冷氏集團?以及拿到了。冷家的家人,那是自己的家人嗎?即便是相認,也隔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能夠像普通家人一樣生活嗎?葉青沒試過,也不知道,也不想隨便的,輕易的去試。萬一後果,是讓自己失望的,那該怎麼辦。

“其實,你想要獲得和冷昊天一樣的關愛對不對?我也想,葉青,你比我有福氣。”

小小捧着葉青的臉,她看到她滿臉茫然的神情。

這也是爲什麼葉青一直低垂着頭,因爲葉青不想讓小小看到她的樣子。她怕小小會看穿她的心思,看穿,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東西。

“我不可以那麼做的。”

葉青終究開口。

“爲什麼不可以,現在的路就擺在你面前,你的腳長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想要怎麼走,就怎麼走,你想要怎麼選擇就怎麼選擇。沒有人會再替你做決定的,當初,你離開冷家的親人,是身不由己。你不能夠選擇,後來,義父讓你恨,你就恨,你也沒有選擇。如今你可以選擇了,爲什麼卻把可以選擇的權力往外推呢?”

小小勸說着葉青。

其實這些話,葉青又何嘗不知道?她是那麼聰明的人,只是,越是聰明,越是容易被自己的聰明牽絆。

葉青需要有人幫她度過這個難關,小小願意幫她。

“不是我不要這份權力,他一輩子鬱鬱寡歡,仇恨冷家。我雖然恨他,可是,我也知道,他內心深處,還是疼惜我的。臨死之前,把你們都支出去,也只是想要聽我叫他一聲爸爸。可我不肯,到他閉上眼睛,我都不肯叫他一聲爸爸。他只有我一個親人,我不能在他死後,就投向冷家的懷抱。我不可以這樣自私的,不管怎麼樣,是他養育了我,雖然他讓我仇恨,讓我生活的不幸。可是,他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他恨冷家的人,冷家的人也恨他。即便是現在我認祖歸宗,可是冷家也不見得能夠接受他。我不可以背棄他,小小,你明白嗎?”

葉青的眼中,蓄着淚水。

小小聽她這麼說,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其實,葉青當真是至情至性的人。她恨義父,卻也還爲他考慮。她不願意認祖歸宗,是爲了讓自己的父親,還有人可以繼承。

小小點點頭,她明白葉青的意思。和葉青擁抱着,誰都不再說話。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許有一天,葉青能夠解開這個結。但是現在,葉青還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也不能勉強不是嗎?

所以,小小無所謂。只求葉青現在心裡面不要有太重的包袱,回頭,她也會告訴冷昊天的。

讓他不要逼葉青逼得太緊了。

第二天,葉青去公司上班,冷昊天來醫院爲小小辦理出院手續。兩人正好錯開了時間,沒有遇上。

“昨天晚上葉青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辦完出院手續,冷昊天回頭來給小小收拾東西。

“沒什麼,只是,她性子倔強,所以,你如果當真還想要認這個妹妹的話呢,就不要逼得太急,免得讓她有什麼心理負擔。”

“唉,估計難啊。’

冷昊天回頭,看了小小一眼,搖了搖頭。

自己可以做到不逼葉青,但是,只怕他們做不到啊。

今天,冷昊天從家裡面出來的時候,就聽說母親去了廚房,從一大早起來,就蹲守在廚房裡面。

以往,這種事情,是很難發生的。

也不是沒有,但是,除非是冷家有什麼重大活動。自己的母親纔會親自去廚房盯着,今天想來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所以,冷昊天就好奇了。拉住紫蘇問了才知道,冷大小姐這是在爲那位還不肯認自己的寶貝女兒做東西呢。

叮囑着廚房不許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冷昊天聯想到小小說的話,便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去葉青面前晃悠去逼她。母親也是忍不住的。

分隔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怎麼能叫冷秋月輕易的放下呢,怎麼能夠不愛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小小看着冷昊天,什麼叫做估計難啊?這能有多難啊?

“我媽咪一早起來,就盯在廚房給葉青做東西。回頭說不定會給她送過去。”

“那怎麼行,葉青要是知道的話,估計冷夫人這番心意就白費了。葉青是一口都不會吃的,說不定,當着冷夫人的面倒進垃圾桶也未可知呢。”

小小實在是瞭解葉青,她是會這樣做的。

“那你說,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啊,要不,想想辦法吧。冷夫人這麼直接來,是肯定不行的。走吧,先出了醫院的大門再說。我真是不想呆在這裡了。”

小小說完,趕緊拿了自己的包就往外面走。冷昊天趕緊跟了上去,小小既然肯幫忙想辦法,那麼,今天葉青就一定能夠吃到母親做的東西。

車上,小小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隨後,臉上便綻開了些許笑容。

“怎麼樣,有辦法了?”

冷昊天歡喜的湊過去,連車也忘了發動。

“有了。走吧,我們先去冷宅一趟。你們家的東西,可不能讓冷夫人親自送過去。即便是要去,她也不能出現在葉青面前。”

小小已經打聽好了,葉青在公司裡面,每天都是吃外賣。特別指定了一間餐廳,每天到點,餐廳就會讓人把餐送去葉青的辦公室。葉青工作很勤快,而且冷氏集團之前出了那麼多的岔子,她得花些時間去擺平。所以,忙的是絕對沒有時間出去吃飯的。

既然如此,反正有人送餐去給葉青,不如,小小直接買通他們,把冷夫人做的東西,送進去給葉青,這不就行了?

小小將方法說給冷昊天聽,冷昊天點了點頭,也覺得不錯。

“只是,你這個方法好是好,可是葉青也不知道,這是母親的一番心意啊。”

“小樣,着什麼急啊。你們不是想要表達心意嗎?表達心意重要的不是讓別人知道,而是怎麼去表達心意。表達了心意就行了,就那麼想要讓葉青知道啊?”

“……”

小小說的,有理。冷先森頓時風中凌亂,好吧,反正葉青也倔,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既然重點在於表達心意,那就想表達心意吧。

滴水尚且能夠穿石,難不成,葉青的心,當真是比石頭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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