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空間很大,裡面飄着淡淡的茶香,案几上還擺着幾樣小吃食,旁邊坐着一位身着儒衫的俊秀男子,正蹙着眉頭,看着楚嬙一副我是二大爺的德行沒形象的坐在那裡。
向來以食爲天的楚嬙,第一次,美食當前,將沒有直接撲上去,而是規規矩矩的坐在車的一角。
“表,表哥好。”
在她對面端坐着的,一臉認真嚴肅的人,可不就是沈瑾禕麼?楚嬙看着沈瑾禕,就總覺得有些心虛,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
沈瑾禕緩緩擡眸,一字一句道:“臣,並不好。”
並不好?
看你穿的光鮮亮麗,臉蛋紅潤有光澤,哪裡不好了?
再者說,即便是不好,就不能說的委婉些麼?她這是客套話啊客套話,沒聽出來?
想必沈瑾禕要是知道楚嬙這是客套話,定然會認真的來一句:“是就是是,不是便不是,這些個虛禮,不講也罷。
更重要的是,楚嬙覺得,沈瑾禕這個書呆子,一本正經的說出自己不好的時候,她竟然十分邪惡的覺得有些幸災樂禍。“表哥哪裡不好?”
沈瑾禕板着臉,幽怨的瞪了眼楚嬙,從容道:“臣,前些日子方纔大婚。”
方纔大婚——
大婚——·
楚嬙掏了掏耳朵,總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間懵了,伸着脖子,乾咳了聲,問:“啥?大婚?跟誰?”
一定是她聽錯了,沈瑾禕,這就大婚了?那此時這貨不是該陪着新媳婦麼?跑來瀘州做什麼?
沈瑾禕淡定的掃了眼楚嬙,回答:“許府千金。”
許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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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玉!!!!
楚嬙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大好了,許言玉,不是穆元祈的未婚妻麼?沈瑾禕是不是找死,婚約還沒解,就直接把人娶走了!!!這不是跟皇家搶媳婦麼!!!
見楚嬙似乎疑惑,沈瑾禕竟是輕笑了聲,道:“婚約解了,多虧太子殿下相助。”
哦,解除了啊。
自己琢磨了那麼久還沒徹底搞定的事情,穆澤羲就這麼輕易的解決了?唔,上天真是偏心!!
楚嬙悶悶的點了點頭,囁嚅道:“沒娶錯人就好。不對!!!你剛成親,來這兒做什麼?”
總不至於,許言玉也跑到瀘州城了吧?可這也不對,許言玉每日裡巴巴的就惦記這嫁給沈瑾禕,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該不會是——
不等楚嬙想明白,沈瑾禕是十分確定的給出了答案:“某人讓我來請您回去。”
某人——·
楚嬙兩道黑線劃過額際,冷冷的丟了兩個字:“不回!!!”
見不到某人,她纔不會這麼巴巴的回去呢。
似乎早就猜到了楚嬙的答案,沈瑾禕也不意外,只掃了楚嬙幾眼,正準備開口,車簾突然被掀開,穆元祈露出那張憤怒的漲紅了的臉龐,氣呼呼道:“不回!!!”
好樣的!!沒白費小爺辛辛苦苦的教導!!
楚嬙嘚瑟的瞟了眼沈瑾禕,態度很明確:穆澤羲不來,她是不會自己回去的!!哦,當然,穆元祈也不會。
誰料沈瑾禕早就有備而來,儒雅的笑了笑,低聲道:“德容王爺,太子殿下讓臣給您帶句話,國子監的課業,落下太多,若王爺想在瀘州補上,也無不可。”
他麼的!!!**裸的威脅!!!
頓時楚嬙氣的兩排牙齒都開始打顫了,世界真險惡,穆澤羲真變態!!!
穆元祈的臉唰的一下子白了,國子監——
“我,我知道了——·”
聽到這句話,穆元祈氣憤的臉瞬間就萎靡了下來,低着腦袋,委屈的跟個受了欺負的小流浪狗似得。
楚嬙翻了個白眼,就沒見過這麼容易拋棄戰友的豬隊友!!氣的楚小姐怒喝:“元祈,你怎的這般沒骨氣!!!”不就是國子監麼?又不是蹲大牢!!哦,雖然對穆元祈來說,國子監比大牢還恐怖,似乎聽說國子監有個小黑屋,蹲裡頭背書可帶勁了!楚嬙倒是沒去過,似乎聽說穆元祈是個常客。也難怪此時穆元祈一副要哭了的樣子。楚嬙默默的在心底,給這可憐的孩子哀悼了幾秒鐘。
“——”
穆元祈用一副你不懂我的憂傷的眼神飛快的掃了眼楚嬙,低着腦袋揪衣服去了。
“嬙兒,你若是想要幫元祈一同溫習國子監的課業,也無不可。”
嘖嘖,這話說的,不就是國子監的課業麼!!!
所以那還是算了吧——·
楚嬙默默的別開視線,不看沈瑾禕,她怕她再看下去,就很有可能讓許言玉變成寡婦。即便不變寡婦,也得守活寡。
“小爺我已經休夫了!!”
糯糯的說完這句話,頓時便感覺沈瑾禕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只見沈瑾禕深吸了好幾口氣,怒斥道:“胡鬧!!古往今來,只有休妻,哪來的休夫之說!!!”
怎麼沒有?她不就是麼!!所以說她是開天闢地第一人啊!!!
雖然底氣不大足,可楚嬙佯裝淡定,“我跟穆澤羲說清楚了,只准我休他,不准他休我!女人的權利,還是要爭取一下的!!”
“胡鬧!!簡直胡鬧!!!太子殿下去南夏爲你求藥,你竟這般胡鬧!!沒人性!!!”
這許是楚嬙第一次聽沈瑾禕口不擇言,開始斥責她,還說出這般類似罵人的話。
在沈瑾禕的世界中,就沒有罵人這一說,更別提說是沒人性這樣的話了!
楚嬙倏地笑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沈瑾禕,道:“沒人性?表哥,所謂一諾千金,我這兒的承諾,沒那麼貴,也就一顆心的分量。他騙了我,到期未歸不說,還敢跟別的女人傳了緋聞?!你說我胡鬧也好,說我沒人性也罷,可是女人,總得有那麼些時候,摒棄理智,鬧鬧脾氣不是?難道我非要變成了發生什麼事情都守在深閨後院的女子,大家才高興?”
她即便思念,可也得給穆澤羲擺明了態度,小爺我愛你,但是絕不依賴你!!
見楚嬙態度如此,沈瑾禕默默的嘆了口氣,“你這性子,也就只有太子殿下受得住了!”
若是換了別人,包容至此,寵愛至此,許是多半會疲憊。可穆澤羲不同,他有那個肚量去包容,也有那個手腕讓楚嬙逃不開。這是他,做不到的。
“放屁!!表哥,我懷疑你被穆澤羲灌了迷藥是麼?口口聲聲的爲穆澤羲說話!!!到底誰是你親生的?”
話說完,兩人皆愣住了,親生的——似乎聽着不大對!!!
眼珠子轉了轉,楚嬙立馬改口道:“親生的妹子!!!”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差點就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了。可怎麼覺得,親生的妹子,似乎也不大合適呢?
不等楚嬙再改口,沈瑾禕沒好氣的斜睨了楚嬙一眼,嫌棄道:“孩子氣!!”
以前見着楚嬙,總覺得楚嬙沒長大,可有時候卻又覺得,她成熟的不可思議。只有她這般口無遮攔的時候,沈瑾禕才覺得,這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表妹。
“哼!”
楚小姐傲嬌的冷嗤了聲,擺明了自己的觀點,這不是孩子氣,這是分析!!
不過沈瑾禕偏向穆澤羲,倒不是什麼稀奇事。天下儒生,多半都是偏向穆澤羲的。
讀書人自有讀書人的那一套信仰與崇拜。不像她楚嬙,她崇拜自己:小爺說的,都是對的。
沈瑾禕目光溫柔的盯着楚嬙看了會,突然出聲道“楚兮與錦西,已經會打滾了。”
楚嬙的兩個熊孩子本就比普通的孩子變態些,哦,不,聰慧些,四個月大,會打滾也是正常。沈瑾禕那日去見到小小的兩個孩子,回去沉默了兩日。
想必,有很多事情,即便他不願意承認,可變了,就是變了。猶如,當年的小女孩,已經爲人母,爲人妻,爲天下尊。
聞言,楚嬙顯示一愣,接着突然暴跳如雷:“臥槽!!小爺我生這倆熊孩子是讓他們站着走的!!!他們竟敢給小爺滾?!!看小爺以後不收拾他們!!”
話雖如此,可她心裡也明白,她欠着兩個孩子的,日後,許是很難彌補。可聽見關於兩個熊孩子的一點一滴,初次爲人母,心中有種震撼,比她成功的分得了穆澤羲的家產震撼,哪怕,只是聽見兩人會打滾的消息。
沈瑾禕汗顏,無語道:“爬,是走的前一階段——”
“那表哥怎麼不退回去爬一段?”
楚嬙癟癟嘴,滿臉的嫌棄。心中卻緩緩的涌上一股暖流。
沈瑾禕:“………..”
楚嬙露出兩顆小白牙,嘻嘻一笑,往後退了一步,拽着穆元祈就跳下馬車,一邊喊着:“小爺走了,表哥也早些回吧,轉告穆澤羲,自己做的孽,自己想辦法。”
“你以爲,你們走的掉?”
剛跳下馬車,楚嬙就驚呆了,馬車外圍滿了侍衛,方圓百米,不見人。
楚嬙頓時怒了,他麼的大白天的影響人做生意,會被人扎小人的!!
可一看那些侍衛都黑着臉,楚嬙立馬服了軟,嘿嘿一笑,轉身帶着穆元祈上了馬車,低聲道:“既然表哥執意送我叔嫂二人回府,那就有勞了!”
沈瑾禕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楚嬙這話的意思,你不送我們回去,也別怪我們與你魚死網破。反正他們不敢真的對自己動手就是了。
無奈之下,沈瑾禕只得先隨着楚嬙回府,有些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