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太路上的小鬼子第一師團這邊。
師團長中澤三郎剛剛一腳踢在石頭上，導致腳指骨折了。
這會兒，右腳被包成了糉子，疼得他不時倒吸幾口涼氣。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坐在一個彈藥箱上，等待着各方面送消息回來。
忽然，一名他剛剛派出去的傳令兵倉皇跑回來，彙報道：
“師團長閣下，不好了！”
中澤三郎一見此人，頓時感覺心驚肉跳。
因爲他知道，這廝是被自己派去，詢問吉野英樹那邊進展的。
他當即大聲怒吼道：
“八嘎！小笠原君，你這驚慌失措的樣子，跟受驚的老鼠一般醜陋！
你的勇武之氣呢？”
聽得這呵斥，小笠原雄二頓時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強行鎮定了下來。
然後才哆哆嗦嗦地彙報道：
“師團長閣下，是吉野旅團長閣下他們……他們……”
“吉野英樹這個蠢貨怎麼了？
是不是又在土八路手裡吃了虧？
我早知道，這廢物靠不住！！！”
中澤三郎張嘴就噴，讓小笠原雄二都插不上話。
好半晌之後，見對方稍稍停了下來，他才連忙見縫插針地道：
“吉野旅團長閣下和他帶的部隊，全……全體……玉……玉碎了！
勇士們的遺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公路上。”
“納尼？？？全體玉碎？？？
八格牙路！吉野英樹這個蠢貨！
我就不該把勇士們，交給他！！！”
中澤三郎從地上一躍而起，跳腳怒吼。
他的第一師團，本就兵力不足了，結果現在吉野英樹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葬送了他兩個中隊，這讓他如何不氣？
如何不怒？
然而他忘了，自己的右腳腳趾已然骨折了，這會兒一跳腳站起來，瞬間又遭遇了重創。
被軍醫簡單固定好的腳趾，瞬間再次受力——
於是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腳上傳來了劇烈的痛苦。
忍不住淒厲慘叫了起來——
“啊——”
……
特務團這邊，楊遠山可不知道中澤三郎現在的境地，有多麼悽慘。
他無視了轟隆隆的炮聲，美美地睡了幾個小時。
把臨時指揮部裡的電報員、參謀等人都看得羨慕極了。
這種戰事緊張的情況下，讓他們睡，他們也睡不着啊！
……
睡醒之後，楊遠山睜開眼睛，見詹海山正在一盞油燈前寫着什麼，當即招呼：
“海山，你去睡會兒吧，現在換我來守着。”
詹海山擡頭拒絕：
“團長，我睡不着，你接着睡吧。”
“睡夠了。”
楊遠山坐起身來，拿起水壺，“咕嚕咕嚕”喝了一口，又漱了漱口，隨後問他：
“現在情況怎麼樣？
各方面有消息送來嗎？”
“有，上級轉過來新二團的電報，說他們在水泉已經佈置好了防禦設施。
讓我們不用跟小鬼子死磕，一旦抵擋不住，就及時後撤。”
楊遠山點了點頭：
“嗯，不錯。
孔團長要再不準備好，領導估計又得嚷嚷着撤他的職了。”
“對了，上級的電報裡，還讓你……”
詹海山有點支支吾吾。
“讓我怎麼了？”
楊遠山好奇。
“領導說讓你不要糟蹋他的炮，打完這一仗，給他送24門山炮去。”
詹海山說完，就緊張地盯着楊遠山，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他知道，如果李雲龍想要24門九二式步兵炮或者81毫米迫擊炮什麼的話，楊遠山肯定毫不猶豫地就給了。
但75毫米山炮，在特務團裡，雖然數量不少，但也不是什麼用不完，只能壓箱子底的破爛！
楊遠山聽到李雲龍這個要求，不禁翻了翻白眼，吐槽道：
“領導這是打劫我啊！
張嘴就是24門山炮，胃口真大！”
“那團長你是不準備給？”
詹海山好奇。
“等打完這一仗再說。”
楊遠山隨口回答。
要是這一戰有大收穫，他有富餘的山炮，他當然不介意給李雲龍上繳一批，用來換點老兵、糧食啥的。
但如果收穫太小，補充自己的損失都不夠，那他就要弄點九二式步兵炮糊弄糊弄對方了。
……
說完李雲龍要炮的事，楊遠山又問：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消息嗎？”
“大概2個多小時前，二營消滅了一夥對他們衝來的小鬼子，打死一個少將、一個大佐。”
詹海山繼續回答。
“什麼？少將？
好傢伙，這高低得是個旅團長吧？”
楊遠山驚喜不已，迅速站了起來。
這至少又是四門105榴彈炮啊！
美滋滋！
詹海山點了點頭：
“沒錯，盧濤從繳獲的殘缺文件裡，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這傢伙應該就是小鬼子第一師團步兵第一旅團旅團長，吉野英樹少將。”
“盧濤這小子可以啊，認得小鬼子字是越來越多了！
那大佐呢？什麼身份？”
“那就不知道了，繳獲的那幾張殘缺文件裡，沒看到其他名字。”
詹海山有些遺憾地回答，隨即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堆東西：
“呶，這是繳獲的軍刀、領章什麼的。”
楊遠山走過來一瞧，就皺眉問：
“這領章肩章倒是少將的。
不過這把軍刀也不是將官刀啊！”
特務團累計已經擊殺過十幾名小鬼子將軍了，繳獲過的將官刀，也有一大堆。
他對小鬼子將官刀，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眼就看出這刀不對。
“何營長說天太黑，他們的炮火太猛烈，沒找到小鬼子將官刀，只有這把大佐軍刀。”
詹海山連忙解釋。
“好吧。具體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詳細說說吧！”
楊遠山也沒有太在意，一把少將軍刀而已，沒有就沒有吧，不影響什麼。
反正他們上繳上去的中將軍刀，都有不少了。
詹海山當即一五一十地，把何雲福彙報的情況，敘說了一遍。
楊遠山聞聽吉野英樹一個堂堂少將，居然只帶了兩個中隊就出擊了，頓時也是滿臉狐疑：
“小鬼子這是鬧哪一齣？
這麼點人，就往咱的地盤衝，活得不耐煩了？
還讓少將帶隊，這是軍官太多，沒地方安排了嗎？”
說着，他甚至都有些興奮。
就喜歡小鬼子多配高級軍官啊，那可都是能爆出好裝備的！
詹海山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沉吟着回答：
“團長，我剛剛琢磨了半天，覺得只有一種可能性。”
“什麼可能？”
楊遠山好奇地看着他。
等着他說出什麼高見來。
“我覺得，也許小鬼子是以爲我們把兵力都調走去東面進攻了，這鎮子裡十分空虛，所以纔會派這2箇中隊來，準備來個圍魏救趙。
他們以少將帶隊，就說明了這支部隊雖小，但意義非凡！”
詹海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過，並沒有什麼底氣。
畢竟，這猜測屬實離譜。
但楊遠山卻覺得，這想法很有幾分道理。
畢竟，今天晉西北各部隊，的確出動了大量兵力，對小鬼子發起了夜襲。
小鬼子指揮官懷疑這黃坪鎮裡被抽空了，也有可能。
於是，他笑着點了點頭：
“這倒是很有可能。
不過小鬼子這回算是踢到鐵板了，圍魏救趙不成，又給咱們送來了一碟小菜！
我楊遠山，得謝謝他們啊！”
“哈哈，沒錯沒錯！
何營長彙報說，這一戰，他們估摸着最多也就傷亡了二三十人，簡直是佔了小鬼子的大便宜。”
詹海山也哈哈大笑。
“好傢伙！二三十人消滅三百多人，幹得漂亮啊！
這仗打得，可太有意思了！”
楊遠山完全合不攏嘴。
這戰果，簡直跟白撿一樣。
要是對方白天進攻，憑小鬼子的槍法，二營的傷亡肯定不會只有這麼點。
詹海山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提醒：
“對了，團長，何營長說剛剛那一戰，讓他們陣地前的地雷被引爆了一大半，如果天亮後小鬼子大舉進攻的話，恐怕這雷場發揮不了什麼大作用了。”
“沒事，咱們現在這種規模的戰鬥，這點地雷，本身就不能太指望。
小鬼子幾發150毫米炮彈，就足以將它們全部引爆。”
楊遠山擺了擺手，沒太在意。
……
這時候，一名電報員忽然站起來，拿着一張電報紙，向他們倆彙報道：
“團長，雁北第一團鄒團長來電，說小鬼子第26師團在今晚，突然發動夜襲，突破了崞縣的防禦工事，殺進了崞縣。
現在鄒團長他們留下了千餘人在和小鬼子巷戰，大部隊往忻口防線撤退了。”
楊遠山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狗日的小鬼子，居然還學咱們，打起夜戰了？”
隨後就一把搶過對方手裡的電報紙，就着桌上油燈昏暗的燈光，查看了起來。
片刻後，他把電報遞給詹海山，唏噓不已地感慨：
“雁北地區的這幾個團，人數雖然多，但重武器還是太少了啊。
跟小鬼子一個師團，完全沒法比。
這才幾天，就被小鬼子連破代州、崞縣兩道防線！
要換我們特務團在那邊，保準讓這個第26師團動彈不得！”
詹海山有點無語地提醒：
“團長，你拿咱們跟雁北的同志比，那也忒過分了。
而且，就算給鄒團長他們再多重炮，他們也沒有精湛的炮手，能跟小鬼子炮兵對轟啊！”
楊遠山聞言，頓時苦笑：
“哈哈，我倒是忘了這一點。
看來咱們要想大規模正面清掃小鬼子，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他已然明白，如果小鬼子自己，不把整個冀北地區的那一個個師團，全抽調去其他戰場的話，靠目前我軍自己的力量，最多也就是把小鬼子困在一個個大城市裡，讓他們餓死、困死。
絕對做不到，犁庭掃穴一般，迅速將他們全殲，收復整個晉地、整個冀北！
對於楊遠山想要儘快趕走小鬼子的宏圖大志，詹海山覺得十分不現實。
連忙提醒他：
“團長，老家的領導都說了，咱們跟小鬼子的戰鬥，是持久戰。
你就別老想着一口氣吃成個胖子啦！”
楊遠山點了點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畢竟，世界上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個掛比。
詹海山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也很正常。
他扭頭吩咐電報員：
“給鄒團長回電，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在忻口地區，堅持至少3……不……5天時間！
5天以後，可以把小鬼子第26師團放過忻口，然後襲擾他們的後勤、補給線！
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損失！
子彈、炮彈打光了，回頭找我，我補給他們！”
電報員聽得他這麼霸氣的話，不禁熱血沸騰，立刻大聲接令：
“是！”
……
發完這封電報，楊遠山擡起手腕，看到時間已經是凌晨4點半了，距離天亮沒多久，當即對詹海山道：
“海山，你不睡覺的話，就繼續在這裡守着，我去炮兵那邊看看情況。”
詹海山習慣性任勞任怨了，當然不會拒絕，連連點頭。
……
走出指揮部，楊遠山就感覺到，空氣中都是硝煙的味道。
東面戰場上的槍炮聲，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加劇烈，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彷彿連綿不絕的悶雷一般。
叫上幾名警衛員，楊遠山打着個手電筒，大踏步往炮兵一營的陣地行去。
……
不一會兒，他就到了炮兵一營這邊，被他們的警戒哨發現，帶到了陣地上。
這會兒，辛苦了一天的炮兵一營戰士們，全都已經擠在了防炮洞裡，進入了夢鄉，鼾聲震天響。
營長高遠志剛剛睡下，這會兒被叫醒，頓時有點迷迷糊糊的。
一邊揉眼睛，一邊走過來低聲問：
“團長，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這邊的情況。
先前我派人給你們送來的炮，都接收了嗎？”
“接收了。
現在我們一共25門山炮，等天亮了，肯定可以狠狠地收拾小鬼子！”
高遠志說到炮，惺忪的眼神裡，頓時就有了光。
“好啊，不錯。”
楊遠山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又嚴肅地問道：
“今天你們已經見識過了小鬼子150毫米重炮的厲害，這處陣地的防炮洞，有額外加固嗎？”
“有加固的。
我估摸着，只要小鬼子的炮彈，不落到防炮洞10米範圍內，我們的防炮洞都塌不了！”
高遠志信心滿滿。
“那炮位間隔地足夠開嗎？”
“嗯，每兩門炮之間，間隔大概在300米左右。”
……
仔細地詢問了一番炮兵一營的部署情況，見高遠志這邊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楊遠山這才讓他繼續睡覺，自己離開往炮兵二營那邊行去。
……
炮兵二營這邊，王根生顯然對得到了8門120毫米重迫擊炮的補充，而十分興奮，根本沒睡覺。
見楊遠山來了，當即拉着他，把自己的陣地給仔細查看了一番。
還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等天亮了，要狠狠地收拾小鬼子。
楊遠山當然也不會打擊他的士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他趁着天還沒亮，趕緊睡會兒。
然後就帶着人，往自己的指揮部返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