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縣城外，孔捷和竇光傑二人，一邊說笑，一邊往城裡走。
臨到城門口，竇光傑纔想起了今天河源縣這邊的這場戰鬥，連忙問孔捷：
“對了老孔，今天這場仗是怎麼回事？
聽說你們幾個小時，就把仗打完了？”
“哪有什麼幾個小時？
那特務團幾十門重炮一開火，一個照面就把小鬼子打崩潰了，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害老子指揮戰士們，用這幫傢伙的腦袋，練了一下午的實彈射擊！
最後一清點，你猜怎麼着？
咱們消滅了小鬼子兩三千人，其中至少一千五，都是被特務團的炮彈給炸死的。
你說氣不氣？”
孔捷抽着菸斗，佯裝不樂意地吐槽道。
完全忘了，先前他可是因爲繳獲到大量戰利品，而樂呵了好半天呢！
竇光傑聽他這話，自然又是滿臉震驚。
一場大戰，就這麼輕而易舉、虎頭蛇尾的結束了，屬實離譜。
他是真沒見過啊！
忍不住十分狐疑地問：
“老孔，你說這特務團在黃坪鎮，用瘋狂的炮火，將小鬼子兩個師團擊潰，怎麼會還有那麼多炮彈，能在河源縣，繼續對着小鬼子轟的？
他們這麼老些炮彈，得多少騾馬馱運？
這每天消耗的草料、豆子啥的，都不是小數目吧？”
孔捷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你問我，我問誰？
我反正沒看到他們團有太多騾馬。
但人家就是有那麼多炮彈。”
“好吧。”
竇光傑無話可說了。
這特麼是見了鬼了！
只能轉移話題問：
“對了，老孔，那你們幹掉這麼多小鬼子，豈不是撈了一大批裝備？”
“那當然。
楊遠山那小子，一杆槍都沒要，戰場繳獲的那些好東西，全都被咱們團撈到手了。
回頭等咱回到根據地，我要把新二團擴編到5000人！”
孔捷得意地嘚瑟道。
5000人的一個基幹團，想想都美啊！
“5000人？
好傢伙！看來你這次是真撈了不少。”
竇光傑也有幾分興奮。
不過他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隨即就提醒：
“可是老孔，這戰利品，不用上繳一部分嗎？
咱們私自吞了，會不會挨領導批評？
留守河源縣的那個補充團也出了些力氣吧？
不給人分點？”
“怕個屁。
他李雲龍在黃坪鎮私分戰利品，可沒給老子分一杆槍、一塊肉。”
孔捷理直氣壯。
感覺就是對方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敢齜牙咧嘴。
他就不信了，李雲龍還真敢撤了他孔捷？
竇光傑不好評價上級領導，只能轉移話題，問起正事：
“對了，老孔，領導怎麼會突然下令，讓我們跟着特務團去收拾那個第26師團的？
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讓我們繼續追擊那些逃竄的小鬼子嗎？
他們雖然潰散，但流竄在我們晉西北的地盤上，還是會給老百姓們帶來巨大的威脅吧？”
“應該是覺着我們團是生力軍，用來收拾小鬼子潰兵，有點浪費了。
新一團、獨立團，都在黃坪鎮損失慘重，據說全都傷亡過半了。
再讓他們跟小鬼子一個師團玩命的話，恐怕要打廢了！”
孔捷長嘆了一口氣，回答道。
雖然很不爽李雲龍、丁偉等幾個傢伙，私自瓜分了戰利品，但他還是很心疼他們各團的傷亡。
那都是一個個鮮活的戰士，在血灑疆場啊！
“好吧！
可是老孔，咱們團雖然還算有些戰鬥力，但要跟小鬼子一個師團野戰，也根本沒有勝利的希望吧？”
竇光傑說着，就有些憂心忡忡了。
孔捷擺了擺手，安撫道：
“放心好了。
我剛剛跟楊遠山瞭解過，這個第26師團，只是個乙級師團。
從武城一路急行軍南下，士兵疲憊不說，還在代州、崞縣、忻口一線，遭遇雁北支隊的幾個團阻擊，估計現在最多隻能剩下六七成戰鬥力。
沒啥好怕的。
再說了，還有特務團頂在咱們前面呢，根本不用擔心！
你看他們啥時候打過敗仗？”
“哈哈，好吧。”
竇光傑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心裡一盤算，就赫然發現，這特務團，似乎還真是百戰百勝、從無敗績！
簡直駭人聽聞！
……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
河源縣城裡。
楊遠山從睡夢中醒來，就叫來兀自睡眼惺鬆的詹海山，詢問：
“海山，馬肉昨晚都處理完了嗎？”
“嗯，除了準備今天早上燉肉粥的幾千斤以外，其他的都烤到了五六成幹。
十天半個月裡，應該壞不了。
我讓人粗略稱了一下，差不多有個30多萬斤。”
“好啊！
就這批馬肉乾，搭配些野菜、粗糧，應該也夠咱們再戰鬥個一段時間了。”
楊遠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就下令：
“海山，命令各營炊事班，立刻做早飯。
吃完早飯，咱們趕緊出發。
儘量早點回棲霞鎮，到時候不管是休息還是準備作戰，都能有充裕的時間。”
楊遠山如今既怕這個第26師團前進速度太快，衝到棲霞鎮裡，毀了自己的根據地。
又怕他們跑了，自己逮不住他們。
所以心裡頗有些緊迫感。
“好，我這就去。”
詹海山答應一聲，就匆匆而去。
……
很快，特務團的戰士們，就吃上了噴香的馬肉燉野菜、黑豆、棒子麪粥。
稠得能豎起筷子！
每個戰士，甚至能分到幾塊嬰兒拳頭大小的肉塊。
吃得大傢伙滿嘴流油。
——昨天烤肉時，詹海山還特意安排人，把烤肉流下來的馬油接進了各種容器裡。
這些馬油不僅能放在食物裡，補充戰士們的油水，還能在冬天，讓戰士們塗抹在手、臉上，防止凍瘡。
這缺衣少食的年代，晉地的冬天可不好過啊！
……
吃完早飯，楊遠山就命令全團，趕着那些馱着物資的戰馬，向西出發了。
當然，在出發前，他也沒忘了命令電報員，給李雲龍、丁偉和邢志國三人發報，把昨晚自己扔出火炮的宅院位置，告訴他們。
這河源縣城，還有3000名補充團的戰士會駐守，倒也不用擔心這些裝備會丟失。
至於孔捷的那批，自然不用費事發電報，他直接派了個通訊員去通知。
……
沒多久，這名通訊員就匆匆跑到新二團這邊，找到了孔捷：
“孔團長，我們特務團剛剛已經出發向西了。
我們團長讓我來告訴您，他答應給您的火炮，都已經準備好了，請您派人查收。”
孔捷聽得這話，頓時大爲驚訝。
昨晚上半夜，他因爲接到竇光傑，要跟他商量團裡的各項事宜，可根本沒睡覺。
但就這，也沒發現過這河源縣城裡，悄悄進來了運輸隊。
至於下半夜，他也安排了幾道明哨暗哨，盯着這城裡城外。
同樣沒人向他彙報，說有異常情況。
可現在，楊遠山卻居然派人告訴他，說24門炮和7200發炮彈到位了，這簡直離大譜。
天上掉下來的嗎？
就算天上掉下來，那是不是也得有點不正常的動靜？
重物墜地，也得有點響動吧？
他急忙問清楊遠山存放火炮的位置後，將這名通訊員打發走。
隨後叫上竇光傑，帶着幾十名戰士，迫不及待地來到對方所說的廢棄院落外。
還沒進院，就有戰士看到那院落裡，堆得高過院牆的彈藥箱。
連忙伸手一指，驚喜地喊：
“團長、政委，你們看！
院子裡好多彈藥箱！”
孔捷和竇光傑拿眼一瞧，都感覺瞳孔一縮，連聲下令：
“走，進去看看！”
……
推開破敗的院門，衆人一擁而入，然後就看到一個面積很大、卻荒草叢生的院子裡，赫然擺放着一門門嶄新的火炮。
有75毫米口徑的山炮，也有低矮的九二式步兵炮。
而這些炮周圍，更是堆滿了彈藥箱，甚至高過了院牆。
顯然裡面都是炮彈。
看到這一幕，在場所有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完全想象不到，這麼多火炮和炮彈，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
畢竟這院子附近，也沒有大隊人馬活動過的痕跡。
孔捷和竇光傑互相對視一眼後，都明白，這事不宜聲張。
於是由竇光傑這個政委站出來，嚴厲下令道：
“這批裝備的情況，所有人都必須給我嚴格保密！
誰要是泄露半個字，團裡會以違反軍紀名義，給予嚴厲處分，明白嗎？”
戰士們見往日裡脾氣很不錯的政委，現在居然如此嚴肅，當即心裡一凜，齊聲大喝：
“明白！”
隨後孔捷就對自己的警衛員許二柱下令道：
“二柱，去把炮兵營的人都叫來。”
“是！”
……
許二柱匆匆而去，孔捷和竇光傑等人，則走到裝備堆裡，仔細清點了一番這裡的東西。
待見得這裡果然有12門山炮和12門步兵炮、並且每一門都是嶄新的好東西后，兩人都忍不住暗自咋舌。
孔捷興奮地恨不得跳起來，連聲道：
“老子這回真是發了大財。
有了這麼多炮，回頭咱就是碰上小鬼子一個聯隊，也敢碰一碰了！”
竇光傑也點了點頭：
“是啊，這麼多炮，再加上我們團原有的，組建兩個炮兵營都夠了。”
“嘿嘿，兩個炮兵營就算了，沒那個必要。
我準備把炮兵營擴大，就裝備所有的山炮和12門步兵炮。
他們其他的步兵炮和迫擊炮，都分到各營去。
讓步兵營也擁有一定的攻堅能力。”
孔捷嘿嘿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盤算。
竇光傑點了點頭：
“這安排倒是沒啥問題。”
隨即就問：
“不過老孔，這麼多炮，我們炮兵營的那點人，怕是不夠用吧？
更別說，你還要把其他的炮分到各營去了，那樣也得佔用不少炮兵啊！”
他這話一出，孔捷頓時就有點懵了。
仔細盤算了一番，這每門炮需要的人手，和自己炮兵營現在的人數，忍不住罵道：
“他孃的，以往咱們都是人等裝備，現在還變成裝備等人了？”
他算是明白，爲啥楊遠山總是沒事就想往自己團裡劃拉人了。
這有裝備沒人使的感覺，也是夠憋屈的。
偏偏這時候，竇光傑那該死的好奇心還在他心裡捅了一刀：
“對了，老孔，楊團長怎麼會給咱們這麼多炮？
這也太大方了吧？”
“大方？大方個屁！”
孔捷冷哼。
竇光傑聞言，自然愈發好奇。
雙目炯炯地盯着他，眼神裡，滿是探究。
孔捷只能無奈地跟他解釋：
“這些炮都是我用兵員，跟楊遠山換來的。
山炮每門100人，步兵炮每門30人。”
“什麼？用人換的？
老孔，你這一把，豈不是扔出去1500多人？
咱們團現在可沒多少人啊？”
竇光傑瞬間急了眼。
作爲新二團政委，新兵招募、戰報撰寫等工作，都是他完成的。
現在團裡具體有多少名戰士，他比孔捷還清楚。
孔捷見他急眼，連忙解釋：
“老竇，我那是打欠條的。
一個月後給楊遠山人就行。
而且也不用給老兵，弄點願意投奔咱的二鬼子都行！”
“好吧，原來是這樣。
這特務團，是拿咱給他當招兵隊了呀！
不過他們團的火炮也是真多，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這麼多新炮來！
簡直跟不要錢一樣！”
竇光傑恍然大悟。
隨即轉憂爲喜地稱讚道：
“老孔，你的面子還真不小啊！
就給特務團幫這點小忙，都能弄到這24門火炮！
厲害！厲害！”
孔捷聞言，頓時面色尷尬。
他沒好意思說，楊遠山並非只跟自己做了交易。
同樣跟丁偉、邢志國也做了交易。
連忙轉移話題：
“哈哈，別說這個了。
老竇，你趕緊帶人，給我清點清點這些炮彈。
楊遠山說，給我7200發炮彈的，可別少了！”
“行！”
……
接下來，他們就在這裡喜滋滋地清點起了炮彈。
正忙活着呢，新二團炮兵營營長齊森，就帶着他們營的戰士們，匆匆趕到了。
見了院子裡這麼多好東西，自然也是驚喜不已，一迭聲地把馬屁送給孔捷。
孔捷可沒心思、領受什麼馬屁，當即把自己對他們的安排交待了下去。
聞聽自己的營要裝備這麼多炮，齊森是又喜又憂。
喜的，當然是部隊實力強大了，他這個營長腰桿子硬了不少，面上也有了光。
而憂的，則是擔心手下人，根本擺弄不明白這麼多炮！
孔捷看到他臉上這表情，不爽地問：
“怎麼？你小子還不樂意？
那我把這些炮給別人？”
“團長，我哪敢不樂意啊？
我這不是擔心手頭的人，不夠使這麼多炮嗎？”
齊森連忙苦笑着解釋。
“哼，人手不夠就想辦法！
看看人家特務團炮兵營，那可是一個營就幾十門重炮的。”
孔捷現在還欠着楊遠山的1500多人呢，哪裡能有人能補充給他？
只能無情甩鍋。
齊森聽到他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忍不住嘟囔道：
“團長，我打聽過了，人家特務團炮兵營滿編時，可是有1500人的。
咱們營纔多少人？”
“缺人你就給我去招兵，沒事少來煩老子！
馬上咱們就要去西面收拾小鬼子第26師團，我要求你，必須儘快熟悉這些炮，並形成戰鬥力！
別等着打仗的時候，丟我新二團的人！
明白嗎？”
孔捷來了個一推六二五，官大一級壓死人。
齊森只能無奈地撇了撇嘴，隨後接令：
“是！保證完成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