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缺一

時間,有時候在等待中很漫長,數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是一種折磨。

但是,有的時候,等待,也是很短暫的,同樣數着時間過日子,卻感覺時間無論如何也握不住,像手中的沙一樣,越想緊握,流逝得卻越快。不變的是,這樣的體驗和經歷同樣是一種折磨,並且,後者對於人的折磨更甚前者。

轉眼間,大半年過去,從納迢答應替蒼天棄尋找各種材料開始,過去了足足大半年。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蒼天棄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哪怕沒有再鍛造任何東西,糟糕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是凡人世界的醫術可以挽救。

納迢幾乎每天都會前來府邸一趟,聊上幾句,觀察觀察蒼天棄的身體狀況,藥從沒有斷過,全是納迢精心搭配。但讓納迢無奈的是,他雖然貴爲這座小城的神醫,他雖然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奈何,他終究只是一個凡人世界的醫師,接觸的有限,懂得的有限,不能像真正的煉丹師那般,煉製出能夠真正改善蒼天棄身體狀況的丹藥。

以他如今的實力,抓來的藥,只能讓蒼天棄緩解一些痛苦,無法從實質上去改變。

這不能怪納迢醫術不行,只能說他只是凡人世界裡的醫師,而非修真界裡的煉丹師。生老病死,在凡人世界裡,人人都會經歷,哪怕是醫師,同樣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除了納迢外,小翠在這半年來對蒼天棄的照顧同樣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好在蒼天棄身體雖然一天不如一天,但至少還能夠自理,不然,小翠一個小女孩,壓力將會變得特別大。

李望,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同樣也沒有離開過小城,蒼天棄的一舉一動,時時刻刻都在他的監視當中,哪怕他有些時候不能親自前往蒼天棄的府邸,但都是有派去眼線的。以他操控蛇羣的本領,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視如今的蒼天棄,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隨着這半年來的監視,眼睜睜的看着蒼天棄越來越虛弱,他心裡的疑惑也越來越多。

在他的觀察當中,蒼天棄是徹徹底底失去了靈力,到了現在,已經離死期不遠,這一點他能夠肯定,他相信,蒼天棄一定同樣知道自己的身體快不行了,這種情況下,李望自問,換做是他,也會慌亂起來,無法做到像蒼天棄這般,每日還有心情重複熟讀各種煉器典籍。

這,讓他很疑惑,雖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之久,但他依舊沒有在蒼天棄的身上感受到看破生死那種覺悟。相反,他那對渾濁的眼睛當中,還抱着對生的希望之火。

這火苗,隱藏得很深,可他能夠感受得到!

眼底深處會有這樣的火苗,只能說明一點,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但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憑什麼能夠活下去。

今日,納迢像往常一樣,一大早便提着一包爲蒼天棄精心抓好的藥,來到了蒼天棄的府邸。

打開大門,見來者是納迢,小翠立刻將納迢請進,相隔大半年,小翠的個頭依舊沒有發生什麼變化,與當年蒼天棄收留她時,沒有什麼兩樣。

“你家老爺情況怎麼樣?”進門後,納迢將手中的藥材遞給了小翠,一臉擔憂的開口問道。

聞言,小翠搖了搖頭,道:“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不過吃了納迢老爺你抓的藥,老爺現在咳嗽變得輕微了不少。”

納迢點點頭,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去看看他。”

“嗯,納迢老爺你請,小翠就不打攪你們了,小翠這就去給老爺熬粥。”

說完,小翠提着納迢爲蒼天棄抓好的藥,走向了廚房。而納迢,則走向了庭院。

無論何時,蒼天棄幾乎都在庭院當中,起初,蒼天棄並未帶納迢走進過自己的庭院,但隨着二人越來越熟,並且納迢也是拼盡全力爲蒼天棄尋找材料,久而久之,納迢也就理所當然踏入了庭院。

不過,當他第一次踏入庭院時,庭院內的東西,還是讓納迢倒吸一口涼氣。

鐵匠鋪常用的鍛造臺,各種打鐵提煉金屬的器具,還有織布機,雕刻刀等等,看得納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搞不明白蒼天棄以前是做什麼的,更加不明白,他一個將死的老頭子,搗鼓這些東西在自己庭院內又是爲何。

當年第一次見過蒼天棄後,蒼天棄拿出紫三美,納迢就對其身份產生了強烈的好奇,爲此,他還專門找人暗中調查過蒼天棄的來歷。雖然這很不禮貌,但強烈的好奇心還是讓他這般做了,只不過可惜,他並未調查出個所以然,蒼天棄就如同憑空出現一般,根本沒有任何有關他身份的線索。

這,反而讓蒼天棄在納迢心裡更爲的神秘,看到庭院內的一切佈置後,這股神秘感,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走進庭院,納迢遠遠便看見了斜躺在椅子上的蒼天棄,其手中拿着一本發黃的典籍,正入神的看着,只不過,拿着典籍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如今他滿口牙齒一顆不剩,整日幾乎是以喝粥度日,身體狀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手臂會有輕微的顫抖,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

“白老頭,在看什麼呢,這麼入神。”納迢收起了愁容,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朗聲道。

同爲老者,和蒼天棄比起來,納迢可就要精神太多了。

聞聲,蒼天棄那乾癟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隨後緩緩將手中的典籍合上,輕輕抱在懷中。

“喲喲喲,你瞧瞧你,你瞧瞧你那樣兒,老頭兒我又不會搶你的,看把你給緊張的樣子。”納迢打趣道。

雖然每次前來,蒼天棄的手中都會有一本泛黃的典籍,但是,他從未有機會親眼目睹一番典籍中記載的都是什麼。

納迢的激將法,對蒼天棄一點用處都沒有,哪怕納迢這樣說了,迴應他的,不過是蒼天棄微微一笑。

見狀,納迢也不好多說什麼,隨後,他又給蒼天棄把脈,瞭解一下蒼天棄如今的身體狀況,此事,是他每次前來都絕對會做的。

雖然已經猜到蒼天棄的身體狀況,並且還在小翠那裡確認過,但他心裡還是抱着一些僥倖心理,說不定奇蹟會出現在蒼天棄身上,但把脈過後,納迢不禁在心裡一陣苦笑。

奇蹟沒有出現就罷了,蒼天棄目前的身體狀況,比他意料當中還要差些。

“不用看了,沒有幾日的活頭了。”蒼天棄笑了笑,開口道。

“瞧你這話說的,如果有選擇的話,老頭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納迢一臉無奈開口。

“我也想多活幾年,但條件不滿足,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蒼天棄搖頭道。

“天意……”納迢喃喃自語,然後苦笑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落寞。

“對了,材料找尋得如何了,有沒有最新的進展?”蒼天棄問出了心裡最想要知道,同樣也是最在意的事。

提前材料,納迢更是無語,有些無奈道:“我說白老頭,你都這樣了,怎麼還惦記着那些材料,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不知道該說你是神秘,還是說你神經。每次過來,話還沒有說上兩句,你這老傢伙必定要扯到這上面來。”

“你知道的,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得了得了,我怕了你還不行嗎?昨晚深夜,城主府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少量你所說的沉澱銀,由於數量不夠你的要求,再加上太晚怕打攪到你休息,此事也就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你了。”

一聽此話,蒼天棄大喜過望,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身子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納迢白了蒼天棄一眼。

“有多少?”

“你要求的分量一半不到。”

“一半不到……我要求的是三份的量,這一份不到,完全夠嘗試一次了。”蒼天棄眼中爆發出了驚喜,喃喃自語,情緒有些激動。

納迢完全不知道蒼天棄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他的激動從何而來,因爲就算加上昨晚新得到的沉澱銀,蒼天棄需要的材料依舊沒有湊齊,還差一樣!

“沉澱銀是數種材料當中最難尋找的存在,我心裡最爲擔心的,也是沉澱銀,但意外的是,真的找到了。那現在……就只差最後一種材料了,青木剛!”

說到這裡,蒼天棄雙目變得火熱了起來,表情激動的看向納迢,剛準備要開口,突然,府邸外傳來了大喊聲,嗓門之大,連庭院內的蒼天棄和納迢都清楚聽見。

“納迢老爺!納迢老爺!納迢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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