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人離開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佟慕妍想着大約是因爲樑院長和韓世豪做的事便也沒有多問,悄悄讓夏商周去送她,這才重新回到顧莘牀邊守着。
顧莘悄然握住了佟慕妍的手。
佟慕妍驚喜看着他:“你醒了?”
“嗯。”他側臉看了看她,又閉上眼睛,拍了拍身側,說,“慕妍,過來陪我睡會兒。”
佟慕妍微微一愣,他說陪他睡會兒,可見他之前那麼長的時間一直都沒有睡着,她也不揭穿他,蹬掉了鞋子上牀,小心躺在他身邊側身看着他,她很想抱抱他,但聞着他身上的藥水味,想起他身上的傷,佟慕妍就心疼得不行。
顧莘緊握着她的手,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很久,佟慕妍感覺得出他其實一直都沒有睡着,不免悄悄問他:“怎麼了?在想什麼?”
“慕妍我……嗯……”顧莘側臉的同時試圖側過身,卻忘了身上剛剛縫合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佟慕妍忙按住他,急着說:“你幹什麼?別亂動,你有什麼事就說,我都聽着呢。”
片刻,顧莘才終於順了口氣,他看着佟慕妍,遲疑片刻,這才說:“我想見鬱芷言。”
佟慕妍震驚看着他:“顧莘……”
他睜眼看着她,說的坦然:“我只是……不想欠她人情。”
佟慕妍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沉默兩秒,她終於點了頭,低聲說:“那明天我讓她來見你,你現在必須好好休息,不能再累着了。”退一萬步來講,今天的這件事,也的確多虧了鬱芷言。她雖然不喜歡鬱芷言,但還算是個明事理的人。
顧莘終於笑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藍清去找鬱芷言的時候,她正在打電話,見藍清進來,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忙掛了電話轉身看着他:“你怎麼來了?”自從那件事後,別說醫院上下所有的醫生護士,就連從前一直會替她說話的藍清都疏離了,更別說會突然來她的辦公室了。
藍清本能環顧,鬱芷言的辦公室,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一個臨時住所了,他知道她已經很久不接待病人了,也知道她一直住在辦公室裡,但藍清卻覺得,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此刻聽她開口問他,藍清收回目光,有些不快說:“顧莘要見你。”
鬱芷言吃了一驚,很快,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
顧莘要見她!
…………
鬱芷言跟着藍清走進特級病房時,正好見佟慕妍跟着夏商周出來。
佟慕妍拉着藍清囑咐着要他看着鬱芷言,這才放心看着他們進去。她和夏商周走到外面,這才問:“什麼事?”
夏商周深吸了口氣,才說:“丁廣根一口咬死是自己不小心破壞了移植器官,說這一切與樑院長無關。現在樑院長究竟是怎麼讓顧總生病我們還不知道,其實自從當年顧總回國後,樑院長只要在體檢時動些手腳,也許只需注射什麼藥物……但時間太久了,我們已經找不到任何證據了。”
佟慕妍聽完,臉色就沉了:“那丁廣根和韓世豪總該有通話記錄吧?”
夏商周搖頭:“也有可能是面談。”
佟慕妍握緊了拳頭,咬着牙開口:“也就是說,沒找到韓世豪主使的證據,我們不能拿樑院長怎麼樣?”頓了下,佟慕妍仍然很是不甘心,“難道就這麼簡單讓一個小小的醫生背鍋就了了嗎!”
夏商周鐵青着臉說不出話來。
…………
鬱芷言進病房時,顧莘正半靠着靠墊閉目養神,他聽到腳步聲,這才睜開眼。
東陵百貨天台那次事件後,鬱芷言還沒有見過他,因爲太愧疚太自責,她甚至都沒有勇氣來見他。鬱芷言卻怎麼也想不到,顧莘竟然會主動要見她!
鬱芷言擔心了一夜,此刻見他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精神尚可,終於鬆了口氣。他看她的眼底分明沒有她想象中的那種恨意,鬱芷言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她快步走大他的牀前,細細打量着,這才問:“好些了嗎?”
顧莘擡眸看了藍清一眼,啓脣說:“你去外面等等。”
藍清起初不願意,見顧莘目光堅定,無奈只好退到了門外,卻始終盯着病房門上的玻璃注視着鬱芷言。
鬱芷言愣了下,有些驚訝他居然支走了藍清,此刻見他撐着身體欲坐起來,鬱芷言忙上前一步俯身打算要扶他。
顧莘直接擡手推開了她的手。
“顧莘……”靠近他的一瞬間,鬱芷言感受到了他拒人千里的那種冷漠,她的心頭鈍痛,似乎才明白過來他的眼底沒有憎恨並不是原諒了她,那恰恰只是因爲不在乎,因爲她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
顧莘用手臂撐住了自己的身體,微微順了口氣,目光看向鬱芷言的時候瞬間化爲犀利的獵鷹。
他猝然問:“你告訴陸衍昨天的移植器官有問題?”
鬱芷言略微吃驚,隨後點了頭。
顧莘又問:“誰告訴你的?”
鬱芷言更驚訝了,凝視着他皺眉說:“怎麼突然這樣問?沒有人告訴我,我是聽到陸衍電話裡說的話,這才發現不對勁的。”
顧莘沒有再說話,只是直直看着鬱芷言。
那雙墨色瞳眸裡似乎藏匿着千言萬語,但卻沒有聽他再多說一句。鬱芷言被他看得竟然覺得心底發毛,她也說不清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每天都期盼着可以來他身邊離他近一些的她,這一刻竟然萌生了想要逃的念頭!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顧莘終於開口說:“過幾天二哥忌日,我會去龍山公墓,希望那天能在那裡看到你。”
鬱芷言的指尖微顫,幾乎是本能搖頭:“我不會去的!”
“你要去。”他的聲音輕微,卻似乎透着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味道,“因爲我有話要對你說。”
“什麼話?”鬱芷言的神色夾雜着微詫。
顧莘輕柔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顧莘……”鬱芷言上前握住他的手,明豔眸華直視着他鋥亮的眸子,試圖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什麼端倪,顧莘欲抽回手,她有備而來,力氣自然也大。
外面,藍清突然衝進來,一把把鬱芷言從顧莘身邊推開,沉聲說:“他現在病着,你還想對他怎麼樣?”
鬱芷言一噎,隨即凝視着顧莘說:“要我答應也可以,這幾天你也答應可以讓我隨意出入特輯病房來看你。”
藍清不可置信撐大了眼睛,面前這個人似乎與他記憶中初見的學姐越來越不像了,這麼死纏爛打,簡直不要臉!
藍清生氣地纔要說話,卻被顧莘拉住了衣袖,聽他清弱說:“我不會答應你,你也可以不答應我的要求,那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我想說的話。”
“你……”鬱芷言的美眸一撐,向來自信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挫敗。
顧莘一笑:“你不是十多年前的那個你了,我也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那個我了,除了醫護人員外,還能隨意出入這棟樓的女人,只能是我顧家的人。”
鬱芷言的眼底,夾雜着心痛與委屈,但顧莘知道,她會去,因爲對他,鬱芷言早已經放不下好奇了。
對待感情,她向來是個執着的人,那時候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鬱芷言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藍清回頭想要問問顧莘怎麼回事時,見他的臉色比鬱芷言更難看,藍清忙扶住他的身體,咒罵說:“撐不住還逞強!是傷口痛,還是胸口疼?要不要吃藥?”
顧莘笑得勉強:“你輕點,我覺得現在我的耳膜最疼。”
藍清不情願壓低聲音:“我說正經的,你少跟我開玩笑!”見他指了指傷口,藍清這才鬆了口氣,扶他半躺下,這才又問,“你叫鬱芷言來不是要感謝她嗎?又要她答應你什麼?”
顧莘閉上眼睛低聲說:“我想讓她在我二哥忌日那天去他墳前上柱香。”
“什麼?”藍清聽得迷糊了,“這事何必特意要她來?你隨便找個人去傳個話不就行了?”
“嗯,因爲那天我也會去龍山公墓。”他答非所問,又說得輕巧,藍清卻怒了,顧莘含笑搶先說,“你先不必動怒,因爲你會和我一起去,其實是……”最後面那句話,他壓低了聲音。
藍清兩眼睜圓,不可置信看着他:“顧莘你……你什麼意思?”
…………
佟慕妍遠遠看見鬱芷言從特級病房樓出來,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不知鬱芷言在給誰打電話,但看那樣子她的心情似乎不錯。
想着顧莘是給她道謝的,佟慕妍心中突然覺得有一絲嫉妒與不甘,她想她真是越來越小氣了。
“顧太太?”夏商周皺眉叫了她一聲。
佟慕妍這纔回過神來,認真說:“既然樑院長和丁廣根那邊暫時沒有什麼突破口,那就找兩個聰明的人去英國,逼也得逼韓世豪認罪!最好把他逼回國來!”
夏商周脫口說:“您的意思是……”
佟慕妍的目光看向鬱芷言離去的方向,冷冷說:“當初鬱芷言是怎麼回國的,這次我們就不能參考一下嗎?”
夏商周依稀記得鬱芷言說自己是被遣送回國的,他瞬間恍然大悟,忙點頭說:“我知道了。”
佟慕妍點點頭:“我先回去看看顧莘。”她深吸了口氣,轉身朝特級病房走去。
夏商周原本想要跟上,走了一步,手機突然響起來。
佟慕妍走到門口,不自覺回頭看了一眼,夏商周正在接電話,接完後臉色凝重。他快步跟着佟慕妍穿過了大門,不等佟慕妍問他,他便開口說:“不知道誰走漏了顧總病重的消息,集團上下在昨天就已經傳遍了,其實顧總之前花了太多的精力對付萬盛集團而忽略了集團的事務,底下人早有微詞,現在各大股東們紛紛要求召開董事會,打算彈劾顧總。”
佟慕妍猛吃了一驚:“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