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地獄之門
幾分鐘後。
莫尤掛斷電話，眉頭緊皺。
山間夜風吹起陣陣樹葉婆娑聲，打在身上時，裹挾着絲絲縷縷的熱氣。
但莫尤卻心底發涼。
起初聽到霍克時間所剩不多，莫尤雖是心頭一驚，但隨之就聯想到了「王之天秤」的詛咒。
只要是和「念」有關的現象，那就好辦了，總能有解決的方法。
可在聽完綺多的敘述之後，莫尤一顆心沉到谷底。
霍克現在所面臨的問題，的確是「念」所帶來的，只是那種現象……
是不可逆轉的壽命損耗。
就像酷拉皮卡使用「絕對時間」的代價一樣……
不是傷勢，所以不是治癒能力所能解決的。
不是詛咒，所以也不是除念能力所能解決的。
這是生老病死之中的壽限將至。
也許是一個月後，也許是一週後，又或者是明天。
霍克都有可能在閉眼時永遠的陷入死寂裡。
莫尤低着頭，眼前彷彿掠過白日時霍克躺在搖椅上的畫面，眉頭皺得更緊了。
“對了，我有對位基石。”
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莫尤眼眸中亮起一縷微光。
但那光澤在下一刻驟然頓住。
“第一枚‘對位基石’已經被我用掉了……”
莫尤喃喃自語，後又想到傳說之路的石碑，不由得穩住心緒，精神沉入意識空間。
佈滿璀璨羣星的夜空之下，燃起的篝火帶來光亮和溫暖。
在篝火不遠處，被植物繚繞的石碑靜靜佇立着。
石碑正面之上，僅有三處凹槽鑲嵌着深紫色的珠子。
這是在天空競技場滅掉幻影旅團的成果，但距離凝聚出第二枚「對位基石」還差兩顆深紫色珠子……
且不說「對位基石」能否產生作用，單是凝聚出一顆深紫色珠子就需要龐大的名氣，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
莫尤默默退出意識空間。
迎着燥熱的晚風，他又想到了揍敵客家族的萬能許願機。
然而對拿尼加無比忌憚的揍敵客家族，又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外人而去承擔巨大的風險。
哪怕是莫尤拔出奇犽腦袋裡的一根針，從而讓揍敵客家族察覺到拿尼加的「許願能力」還有一個「強求」的機制……
最有可能的發展，會是得知秘密的揍敵客家族第一時間限制住奇犽這把能撬開拿尼加能力的鑰匙，然後想方設法解決掉任何一個外人。
莫尤長出一口氣，否決了利用「許願機」來爲霍克延壽的方法。
“尼託洛米……”
最後，莫尤想到了黑暗大陸的尼託洛米。
那是人類已知的存在於黑暗大陸的五大希望之一，是一種能夠延長壽命的長壽食品。
但如何去黑暗大陸，又該怎樣拿到尼託洛米，皆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
可莫尤別無他法了。
假如霍克是正常的老去，然後等待時限到來。
那麼莫尤不會爲了給霍克延壽而選擇去危機四伏的黑暗大陸尋找尼託洛米，而是會在霍克的晚年之中陪伴左右，讓霍克不留遺憾的走完生命最後一刻。
“五大希望、五大災難……沒記錯的話，尼託洛米所在區域的‘災難’是地獄鈴聲雙尾蛇，但我忘了尼託洛米在黑暗大陸的哪個方向……”
莫尤努力回憶着有關黑暗大陸的原著信息。
可一些旁枝末節的東西，他又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
況且他本身就對黑暗大陸沒什麼興趣，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從未關注過黑暗大陸。
要說爲什麼——
理由很多。
他曾站在讀者視角俯瞰過這個世界，以及世界之外的黑暗大陸。
所以很清楚黑暗大陸的廣袤、危險、神秘、詭譎……
他知道，曾爲世界最強的尼特羅二次挑戰黑暗大陸，結果都是被拒之門外，最後連門檻都沒能跨越過去。
興許是深刻認識到黑暗大陸的恐怖，尼特羅歸來之後便將探索黑暗大陸視爲獵人協會的禁忌。
但神秘和未知對於職業獵人們而言，無異於散發着芬芳氣息的美妙之物，總能令他們趨之若鶩。
爲此尼特羅不得不行使各種手段和權利，只爲了竭盡全力封閉探索黑暗大陸的道路。
如此可見黑暗大陸是一個多麼危險的地方，能讓世界最強者如此忌憚。
莫尤還知道……
以渡航局所保存的公開乃至於非公開的記錄之中，人類從未憑藉自身力量去完成一次黑暗大陸的往返壯舉，且探索黑暗大陸的行動生還率無限接近零。
這意味着，單單是抵達黑暗大陸一事，就已經是一項極具難度的挑戰。
最後——
如果將管理範圍遍佈整個世界的渡航局所肩負的責任濃縮成一句簡明扼要之語，那麼便是……
不讓任何人去往黑暗大陸！
以至於原著中的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拿到去往黑暗大陸的許可，即使有過偷渡的念頭，最後也會遭受到來自尼特羅的鉗制。
所以當「比楊德」這號人物突然闖進世人視野之中，並且高振雙臂喊出要帶領全人類開拓黑暗大陸的豪言壯語時……
原著裡的金哪怕心中生出了一種被人捷足先登的不爽情緒，也不得不承認比楊德所擁有的資格，甚至想着要讓比楊德帶上他一起去黑暗大陸。
莫尤不是金，也不是比楊德。
他沒有金那種將探索黑暗大陸視爲人生目標的夢想，也沒有比楊德那種欲要征服未知大地的雄心壯志。
但現在的他——
單純需要一株尼託洛米罷了。
只是這種事情，絕非他一人之力所能做到的。
“問問金的意見吧。”
莫尤拿出剛收起不久的手機，撥通了金的號碼。
幾秒後。
手機裡卻是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聲。
“在忙嗎？”
莫尤放下手機，想到了前段時間金說過要去處理一起生物災難事件。
職業獵人在執行委託或狩獵目標時，基本都會選擇關機，或者將手機調整成靜音。
能讓金選擇關機，看來這起生物災難事件並不是什麼小事。
莫尤給金髮了一條得空就回電的短訊，之後收起手機，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寺廟。
以往入夜時，都只是留了幾處燈光而已。
但門琪和小滴的到來，讓霍克打開了寺裡所有的燈。
莫尤凝視着寺廟裡的燈火，良久之後嘆息一聲，緩步走回寺廟。
夜色漸深。
莫尤回到自己的房間。
打開電燈，明亮的光芒讓他第一時間意識到霍克更換了新的燈具。
房間裡的擺設一如從前那般，只是被打掃得很乾淨，在燈光的照亮之下，基本看不到灰塵。
莫尤來到窗前，擡手推開窗戶，隱約間聽到了從庭院另一邊傳來的霍克的爽朗笑聲，以及門琪的附和聲。
從那笑聲之中，顯然能聽出霍克非常高興。
莫尤駐足於窗前，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霍克隱瞞去黑暗大陸尋找尼託洛米的計劃。
“我一個人肯定辦不到的。”
關掉過於明亮的電燈，莫尤坐在牀上。
黑暗大陸的環境極爲殘酷，且充滿了數不清的未知危險。
要想在這種環境裡遠行，必須要有能夠應對各種情況的專業技能。
莫尤眼簾低垂，腦海中掠過門琪、比司吉、皮約恩、康宰、莫老五等人的身影……
他需要幫助，但不是每個人都敢去挑戰黑暗大陸。
那無異於過刀山入火海，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喪命。
更重要的是——
每個人的追求各有不同。
像金和比楊德這種志在黑暗大陸的人，實際上並不多。
莫尤彎着腰，雙手合攏住手機，低頭盯着地板陷入沉思。
他在猶豫……
總之，先等金的回電吧。
在那之前，他能決定的，也就是該如何去運用念空間基石、誓約效果、記憶體容量這一套獎勵了。
本來他是更傾向於將這套能力素材用在「進攻」之上……
可如果真的要去黑暗大陸，那麼他顯然更需要類似於「四次元公寓」的影空間。
埃珍大陸。
天空風起雲涌，不見羣星與月亮。
某處人跡罕至的山林之中，有一個通體蒼白、赤身果體的修長身影在逃竄。
如果莫尤在這裡，定然能認出這道身影正是很久未見的瑪門。
只是此刻的瑪門看上去尤爲狼狽，甚至可以說是慘烈。
他的腰腹處有一道疑似鐮刀劃開的傷口，正在汩汩淌出血液。
右手臂無力垂於身側，隨着身體跑動而像無根浮萍般晃來晃去，後背上的蝙蝠形翅膀亦是慘遭重創，一邊齊根而斷，一邊只剩下小半截。
忽然——
一道裹挾着念氣的流光從半空中落於瑪門的前方。
看到那流光落下，瑪門的臉龐一陣抽搐，被迫放緩速度止步。
流光隨之散盡，顯露出金的身影。
他看向身受重傷的瑪門，有些疲憊的提議道：“你逃不掉的，就現狀而言，談判是能讓你活下去的唯一選擇。”
“……”
瑪門沉默不語，僅剩一顆漆黑眼珠的臉龐看上去略顯猙獰。
也在這時，天空掠過一道閃電。
突然間的光亮，映照出了瑪門身後遠處的一道身影。
那是凱特的身影，攜同剛落地的金，對逃竄的瑪門形成了前後包夾之勢。
金的目光洞穿了黑暗，落於瑪門身上，以一種商量的語氣道：“我們給你談判的機會，就看你願不願意接受。”
“咕、咕咕……”
瑪門雙肩微微抽動，發出了一陣略微怪異的笑聲。
以金和凱特的角度，能聽出那笑聲之中所飽含的嗤笑嘲諷之意。
但他們兩人毫不在意，耐心等待着瑪門的回覆。
數秒後。
瑪門緩緩收斂笑聲，眼神冷漠看着金，至於身後的凱特，他從始至終都沒回頭去多看一眼。
他之所以重傷淪落到此般田地，更多是因爲前方這個開口提議談判的男人。
“所謂的談判……是爲了讓我被迫接受‘魔獸管理條例’的過程變得更加正式嗎？”
瑪門的語氣之中毫不掩飾諷刺之意：“何必這麼虛僞，你們很清楚……一旦我遠離了人類羣居地，就相當於失去了最基本的保障。”
“至少你能活着。”
金望向瑪門的目光中摻雜着一絲複雜。
以強制性手段去壓縮某種生物的生存環境，是一種很冷酷的行爲。
但作爲人類的一方，也沒有理由放任瑪門將生存環境建立在人類的生命之上。
更重要的是——
他們有職業獵人這一層身份，亦是需要履行獵人協會所賦予他們的責任。
聽到金的話，瑪門的臉龐愈發猙獰，聲音驟然變得沙啞低沉：“對我來說，那跟死了有何區別？”
“……”
金聞言沉默。
瑪門的胸膛急劇起伏着，一字一頓道：“我明白該怎麼做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我從來沒有殺死過任何一個人類。”
“但很多人因你而死。”
金並不認同瑪門的說法，第一時間給予了反駁。
瑪門也沒有辯解，而是冷冷道：“他們的死因是無法控制自身的貪婪慾望。”
“你有爲此辯解的權利，這將是你的談判資本之一。”
金神情平靜，並沒有指出瑪門那引出貪婪的能力，而是提醒瑪門可以將這個觀點用在之後的談判上。
這是他對待這起事件的態度和讓步，也是他對「求生存」這行爲所釋放的善意。
然而瑪門並沒有接受金的善意。
他的面龐扭曲着，蒼白無血色的身軀之上涌現出一股混雜着絲縷黑色的氣場。
“就算那些人類是因我而死，可不也都是一些該死之人嗎？我認識的一個人類說過……”
“你接受談判嗎？”
金打斷了瑪門的話。
他知道瑪門所說的那個人類就是莫尤，但也沒興致聽瑪門就迫害人類這件事而繼續闡述觀點。
而讓瑪門接受談判，是後續交流的前置條件。
這個時候，金反倒有點慶幸當時沒堅持讓莫尤一起過來。
否則以莫尤那種賞金獵人的行事風格，就決定「罪犯生死」這件事的態度，恐怕會和瑪門站到同一陣營吧。
“……”
面對金又一次提及的所謂談判，瑪門驟然沉默，繼而無聲冷笑起來。
若是接受魔獸管理條例，從而被限制於類似無人區的魔域之中，於他而言就是一種慢性死亡。
並且他也清楚人類對待異族的讓步是很有限的。
瑪門知道眼前這個人類分明有殺死他的能力，卻還要給他一個談判的機會，已然是一種善意表現。
但他並不想接受這種施捨。
“在你們人類的某種宗教信仰中，有一種名爲‘地獄之門’的認知。”
瑪門沒有迴應談判，反而提及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事物。
金的眼神微微一動，暫時不明其意。
瑪門忽的擡手摘下了如同黑瑪瑙般的眼球，握於狹長鋒利的指間之中，旋即毫不遲疑捏碎了漆黑眼球。
“我會打開通道，對你們人類來說，那理應就是地獄之門。”
細沙般的粉末從指間溢散，瑪門雙眼空洞漆黑，其內彷彿隱藏着深不見底的惡意。
緊接着，突然有一股澎湃的黑色氣場從瑪門身上爆發出來。
金和凱特臉色一變，皆是條件反射般做出了戰鬥準備。
看來是不接受談判了，那麼就只能……
金和凱特不約而同想着。
然而——
就在他們準備戰鬥時，卻見籠罩於澎湃氣場之中的瑪門，竟是如同風化雕像一般逐漸變成細沙，隨之被風緩緩吹散。
這般現象，彷彿是爲了發動某項能力而用盡了力量。
聯想到瑪門剛纔所說的「打開通道」和「地獄之門」的說法……
“……”
金的眉頭皺了皺。
他不知道瑪門最後做了什麼，但隱約之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