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結束與開始
爲什麼要在叛逃之時順手解決掉那一夥僱傭兵呢?奈法莎的結論是,抽風……
或許,她是想體驗體驗被討伐的感覺;或許,她是想知道,自己在組織是否留有羈絆。
她自認天性薄冷,然後被這個世界磨練的更加冷硬,不相干的人管他死活。但,大劍不是不相干的人。
那是同伴。
雖然她們的心一刻都沒有近過,但仍是同伴。
人,是無法孤獨的走下去的。
所以她斬殺了那一夥僱傭兵,讓組織派遣討伐隊。按她的估計,來的人不是娜婭,就必定是NO.3至NO.5。
最後似乎是她跟娜婭的關係太好了一點,所以組織派遣的是信調任的NO.2至NO.5
在面對這些昔日同伴的時候,奈法莎很慶幸自己的劍並沒有猶豫——對敵人猶豫,簡直是自尋死路。
但是,娜婭呢?那個跟伊洛蒂一樣特別的娜婭呢?
在踏上通往北方的行程之時,奈法莎仍不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斯文伊爾,有沒有說過你很白目?”看着眼前花花綠綠的試管,奈法莎很認真的說。
“啊?唔,哦……”醉心於鼓弄試管中的**的某人發出意義不明的單音。
“……”奈法莎決定無視他的存在,轉而注意那些比他有愛的試管,隨即就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斯文伊爾,你覺不覺得這隻紅色的和那隻藍色的會混合成紫色的?”
海綠長髮的覺醒者擡起頭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以一試!”
然後……然後就試了,再然後……啥都沒發生……
忽然,埋頭苦幹的某學究型覺醒者擡起頭來,表情略帶詫異:“頂級覺醒者巔峰水準……而且還是大劍……我可不可以認爲這就是組織現任的NO.1?”
最後這句話,他是對着奈法莎說的。
奈法莎臉上也是相似的微微驚訝,但隨即就平復下來,微微的微笑:“看來是了……那我出去一下。”
對着她轉身出門的背影,斯文伊爾擡起頭,說:“小心點。”
奈法莎詫異的回頭,“我能出什麼事?”
“誰說你了?”海綠長髮的青年再度低下頭去,“我是想說不要弄得人家覺醒了——要覺醒也不該在北方。”
“……”
奈法莎默默的走過去,把手中吃剩的果殼默默地投到那紫色的試管中,在一點都不默默的爆炸聲後,一件普通的平房默默地升起了濃濃的黑煙。
“娜婭,這麼多年不見,你仍是老樣子啊。”相隔許久之後的再見,讓奈法莎很是感慨。
娜婭的臉上卻沒有笑容。
“你卻變了很多。”她的聲音冰冷。
“那不是理所當然嗎?”奈法莎點頭。
是的,她是變了很多,從大劍到覺醒者,那已經是兩種不同的生物了。
銀色的眼眸變成琉璃般的青綠色,燦爛的金色髮絲也化爲了柔和的水色。覺醒者的奈法莎注視着面前大劍的好友。
“西麗爾她們就算了,我跟她們不熟。但,就連你也要對我拔劍相向嗎?”
她這樣子問眼前沉默的拔出大劍的好友。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在錯誤的道路上。”娜婭常年帶笑的眼眸此刻有着深濃的悲哀與決然。
奈法莎沒有辯駁什麼——跟內心堅定的人去辯駁對方的信念,是世界上最蠢的事——只是,她心中因此升起了一種別樣的情感:
娜婭,我們是朋友,但你是否試過理解我?
“那你來陪我啊。”她微笑道。
回答她的,是娜婭驟然解放的妖力,和那雙冰冷而堅定的金色眼眸。
奈法莎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果然不該對這世界心存期待——隨即也迅速變化了覺醒體。
龐大的妖力互撞,吸引了北地大部分覺醒者的注意。被猛烈的攻擊波及,周圍的雪花漫卷,彌散了一天一地,好像這個戰場之上正下着經久不停的大雪。
那樣冰冷、猛烈,卻又看不清什麼。
妖力的碰撞結束於其中一股妖力的消失。奈法莎靜靜的站在雪地之中,低頭看着懷中金色的頭顱。
類深淵對頂級覺醒者,勝負在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她的妖力量,將近是娜婭的五倍。只要娜婭不覺醒,奈法莎就絕不會敗,而娜婭是不可能覺醒的。
那樣驕傲而堅定的一個人,如此執着着人類的身份,怎麼可能覺醒?
最後,殺她的並不是奈法莎。
察覺到奈法莎並沒有殺她的意思,傷重的娜婭選擇的是揮劍自刎。
奈法莎把娜婭的頭拼回去,用冰塊凍住傷處不讓她的頭再掉下來,然後挖了個大坑把她小心的放進去,爲她做了個小小的墳墓。
奈法莎在雪地之上寫下了“好友娜婭”這四個字,然後看着字跡被風雪迅速的吹散掩埋。
也許她和娜婭——或許還該加上伊洛蒂——的友情,就像這雪地上的字跡,稍大一點風颳過就什麼也不剩了。就算僥倖風止,北地的雪花卻是經年不停。
最終什麼也不會剩下。
“我不再當你是朋友了,我們不是朋友。”把娜婭的大劍插在劍墓上,奈法莎平靜的說。
“你大概是從未想過理解我。”
雖然表面天真活潑,但娜婭實際上是如此驕傲,驕傲到高高在上,完全以自己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
“當然,我或許也從來沒有讀懂你。”
從一開始,她就與奈法莎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而且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解讀對方的道路。
“不只是你,所有的大劍都不是我的朋友。”
伊洛蒂有試着理解她,也隱約讀懂了她,但是,因爲信念的截然相反,她終究不可能與奈法莎走在同一條路上。
完全不同的信念,註定了她們的友情只能是鏡花水月。
斯文伊爾仍在鍥而不捨的鑽研他的試管,所以當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妖力進入房中的時候他頭也沒擡。只是在那翻箱倒櫃的聲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在幹嘛?”他看着奈法莎忙碌的背影。
“你的研究企劃呢?給我看看?”即使被主人的視線狠狠的盯着,奈法莎仍不停下把房間弄得一片狼藉的工程。
“你想要做什麼?”斯文伊爾有點小驚訝,更多的是期待。因爲北方的衆多覺醒者中,不待見他的實驗的佔一部分,完全不當這是一回事的佔一部分,但就是沒有志同道合的。
“幫忙啊。”奈法莎回過頭來,理所當然的道,“我看看哪個好玩的就去玩囉。”
斯文伊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掏出一摞厚厚的企劃書,遞過去,“這裡這裡,你都拿去看吧!”
奈法莎有些抽搐的接過那一疊磚頭,平復了一下表情後,唰啦啦的全體瀏覽了一遍。
直到奈法莎找出幾張特別對她胃口的企劃書之後,斯文伊爾才反應過來,問:“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情了?”
“哦,這個啊。”奈法莎拿着企劃書扇風,“因爲娜婭讓我想起了一句話。”
“什麼話?”
“道不同不相爲謀。”
隨意的說完,奈法莎起身離去,打算立即着手進行那些有趣的實驗調查方案。揹着光,只能看見她青綠的眼眸,如寶石般,冰冷,而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