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姿依不記得了，但是，這張臉……這雙眼睛，卻是莫名有些熟悉。
大抵，就是因爲這種熟悉，讓她覺得，怎麼也對眼前這男人，生不出什麼惡意來。
他沒有說話，沈姿依也沒追問，只是定定看着他。
“你昨天，喝醉了。”
陸信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而後，在我的場子裡頭，鬧騰了起來。”
陸信繼續說了下去。
沈姿依的臉就微微泛紅了起來，有幾分赧然的情緒漸漸在眸中漾起。
她……是很清楚自己喝多了會是什麼個樣子的。
能使清讓都忍無可忍的，絕對，不是個好樣子。
“抱歉，想必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吧？很麻煩嗎？我……可以賠償的。”
沈姿依越說越小聲，腦袋快垂到胸口去了，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宋淼去哪裡了？
昨天之後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賠償？”
沈姿依只聽着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擡頭就看到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傾身下來。
他高大的身形在她的頭頂籠下一片陰影，就這麼居高臨下看着她的臉，距離很近，近到能看到他頰側的那粒淡色的痣……
爲什麼……這麼眼熟？爲什麼……越看越眼熟……
卻是想不起來，就好像，明明就差那麼一點，就能想起來這張臉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了，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腦子裡真的像是漿糊一樣了。
“你要怎麼賠償？”
他就這麼近距離的看着她，問了一句。
沈姿依輕輕抿了抿脣，“我要是有造成什麼損失，可以按價賠償……”
好在，她畢竟是沈伯言的女兒，爸爸從小到大都對她說，在外頭，不要怕，不要亂惹麻煩，但若是真的捅出什麼簍子來了，爸爸也能保護自己的女兒。
沈姿依眉頭淺淺皺了皺，還沒等到他的話語，就忍不住問了一句，“抱歉，先生，我……和你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這張臉，太眼熟了。
卻是想不起來。
這話一出口，沈姿依才意識到自己這話，像是多卑劣的搭訕手段。
更加無法直視他的眼神了，“我只是……覺得你有些眼熟。”
她是真的不記得了吧。
陸信站直了身體，沒有再給她任何壓迫感，垂眸看着年輕的女子，脣角緩緩勾了勾，一直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表情，就這麼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我叫沈姿依，家住雍和大道19號明園小區七座，我爸爸的電話號碼是……”
他吐出一串數字來。
沈姿依聽着這話，驀地就站起身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定定看着他。
“你……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心裡的惶然是不言而喻的，就算喝醉了酒，她也不認爲自己會自報家門到這種程度，更何況，這種話，她好多年前就不再說了。
而且，爸爸的電話號碼，早就換過了！在她十五歲那年，爸爸，媽媽，她和清讓，他們一家人的號碼，全部都換成了連號。
這男人口中吐出來的號碼，卻是換號碼之前，爸爸的電話！
“你是誰？”
她追問了一句，眉頭淺淺皺着，眉目裡頭更多疑惑和不解，也更多惶惶。
男人的手擡了起來，就輕輕挑了她的下巴。
“我是誰，你明明應該知道的。小布丁。你明明應該知道的。”
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撞進耳朵裡去。
小布丁……
他叫我……小布丁。
沈姿依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腦袋裡頭翻江倒海地想着這男人的身份，而後，頭疼就變得尖銳起來。
原本只是宿醉的隱隱疼痛，此刻卻是疼得尖銳得厲害，讓她忍不住眉頭皺得更緊，臉色更加蒼白。
是誰？
究竟是誰？明明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卻是始終模糊，始終抓不準，始終……想不起來。
“我不知道……”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你若是不知道，爲何會覺得我眼熟？你若是不知道，我又爲何會知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以及你父親的電話號碼？你若是不知道，爲什麼，包裡要放着一本小王子？小布丁……”
他脣角微微勾着，笑容裡頭竟是多了幾分充滿蠱惑的邪魅，“你明明知道的。”
只是，沒想起來罷了。
陸信不忍看到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卻是，那麼迫切地希望她能夠想起來。
“等你認真想起來我是誰了，再談賠償的事情吧。”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他手掌的溫暖熨帖在她的手腕上，卻是讓她有些怔忪了。
就這麼牽着她的手。
沒過多久，陸信的電話在桌面上震動了起來。
他就這麼牽着沈姿依走到書桌前，拿起電話接聽了起來。
“少爺，女裝已經送過來了。”
“拿上來。”
陸信的話語簡潔明瞭，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一分鐘沒到，就有人敲門，將好多印着名牌LOGO的紙袋送進來，全部都是名牌女裝和鞋子。
他接過，就直接塞到了年輕姑娘的手裡，“浴室在裡頭，洗個熱水澡，換個衣服，我送你去學校。”
沈姿依這下沒有怔忪了，反應得很快，馬上就拿了紙袋，匆匆朝着裡頭走去。
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捋一捋。
在浴室裡，她一臉惶然地泡在浴缸裡，那一堆裝着名牌女裝的紙袋就放在浴室地板上。
她溼漉漉的手指攥着手機，慌慌張張地開了機撥了宋淼的電話過去。
宋淼接起來的時候，聲音都還有些惺忪，“嗯……？”
拖長了聲音一個懶懶的疑問音節。
下一秒，沈姿依的聲音就讓宋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淼淼！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宋淼渾身一震，“姿依！我天吶，你昨天和那個高大威猛英俊優雅的男人去哪裡了？”
“你還好意思說！昨天你去哪裡了？！”
沈姿依還從來沒惱過什麼的，第一次對宋淼說話時，聲音裡有了惱意，“還有！這個男人究竟是誰？他是誰啊？！”
宋淼揉了揉眼睛，從牀上坐起身來，握着手機就答了一句，“他？東宮南城西街北堂這幾個地方所有旗下產業的少爺啊，你在A城一年了，陸家的名頭總聽過吧？他是陸信。”
陸信……
陸信？沈姿依只覺得，腦子裡頭又是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