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辭職。你幫我去，我不去，我破相了，很醜……”
蘇鹿眉頭皺着，臉上依舊貼着一塊紗布，在下頜線的位置，換藥的時候，他看過傷口了，縫合處的地方，像是一條蜈蚣一樣，自己看了都生厭。
蘇炎心疼得就差沒掉眼淚，自己寶貝孫子那麼好看的臉，從小到大別說受傷了，連顆痘都沒長過，現在這麼猙獰一道疤痕。
於是蘇炎把怒火都發在了喬志遠兒孫的身上，關在車庫裡那些人，都沒少受他的怒火。
聽了蘇鹿的話，唐洵哭笑不得，“我人生最大的失敗，就是交了你這麼個損友！”
“不，你人生最大的失敗明明是娶不到江織白，人孩子都給你生了還是不願意嫁給你，少往我這裡扣人生失敗的帽子。”蘇鹿反駁得輕輕鬆鬆，挑眉看了唐洵一眼，“就拜託你了，趕緊去吧，女兒還在長安那裡呢，她大着個肚子，你總不好真的指望一個孕婦幫你照顧孩子？你於心何忍？還有良心沒有？”
論口才，蘇鹿不去當律師真是可惜了，唐洵懶得再和他辯，“我最後幫你一次，以後你挖人牆角的事情，少找我做幫手，走了。”
蘇鹿笑了笑，笑容有些無奈，“我也就只打算挖她一個而已。”
看着唐洵離開的背影消失在他這間玻璃房子的門口，蘇鹿臉上的笑容才漸漸落了下去，如果可以，他何嘗不想自己去和莫長安談？
他多想和她見上一面？曾經爲了和她見一面，自己可以每天都去喬宇百貨裡頭瞎逛，就爲了能和她偶遇一場。
只是今天，情況的確不允許，蘇鹿伸手招了一下，老何就從旁邊走了上來，“少爺，什麼吩咐？”
“她怎麼樣了？”蘇鹿問了一句，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路小姐還是在發燒，先前迷迷糊糊疼醒來一次，稍微吃了一點兒東西，說是傷口疼得厲害，給吊上鎮痛泵之後，又睡過去了，徐醫生也已經給吊了抗生素，說如果二十四小時內，還不能退燒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在家裡治療了，必須去醫院了。”
老何一五一十地說了。
蘇鹿聽了之後，眉頭緊皺。
他沒法離開，路里裡忽然情況惡化了不少，傷口發炎感染了，很顯然是因爲受傷的當時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那個破舊廠房裡頭，環境又很髒亂。
雖然後來被救出來之後，徐醫生就馬上給她處理了，但是還是發炎了，並且大腿上的一處非常嚴重的瘀傷，瘀到都發黑了，淤血可能沒那麼容易能散掉，徐醫生說，很有可能會有化膿感染的風險，到時候，就要切開傷處放膿，現在還在觀察着。
她忽然就這麼病倒了，蘇鹿覺得自己，於情於理，都沒有辦法丟下她不管。
他站起身來，朝着房間外頭走去，“我去看看她。”
其實路里裡自己也很冤，早知道就不要死鴨子嘴硬了，傷口開始變得更疼的時候就應該說疼，就不會弄到感染化膿這麼嚴重。
簡直太不明智了，現在燒得體溫這麼高，感覺都有些神智不清了，總是處於個半夢半醒的狀態，只是幾次似乎都迷濛之間聽到了蘇鹿的聲音，似乎是和保姆交待着什麼。
他的聲音讓她覺得有稍稍安心，起碼通過他的聲音，能夠知道，自己還是在他這邊，而不是被父親抓了回去，所以聽到他聲音之後，倒是能夠睡得更加深沉。
莫長安和沈伯言都不知道路里裡這瘋丫頭髮生了什麼，掛了唐洵的電話之後，就開車帶着唐小乖回去了，這小姑娘還挺有危機意識的，不相信莫長安的話，直到她再次撥了一通電話給唐洵，讓唐小乖自己聽了電話之後，她才相信了莫長安，跟他們夫妻回了家。
在路上，唐小乖就睡着了。
莫長安垂眸看着在自己旁邊，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姑娘，心裡頭柔軟起來，聲音放輕了幾分，問了沈伯言，“你說，小布丁以後會不會和她一樣可愛漂亮？”
“當然。我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每次宴會，所有人都喜歡你，因爲你長得漂亮，特別討人喜歡。”沈伯言低聲說了一句，從後視鏡看着她，莫長安擡眸就看到後視鏡裡印着他的眸子，而他的眸子裡，印着笑意。
她一直以爲沈伯言對自己沒有什麼印象，沒想到他會說這話，於是脣角勾起了微笑來。
很快就開車到了家，沈伯言將小乖抱到牀上去睡覺了，或許是因爲也將爲人父，並且自己將要到來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個姑娘，所以看着可愛的唐小乖，他心裡也多了幾分歡喜，動作都輕柔幾分。
從臥室出來，將臥室門帶上了，就坐到了莫長安的旁邊。
先是看着她的臉，然後目光才垂落看向她的手指。
莫長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向，左手手指蜷縮了一下，想要收回手放到身後，卻是被他動作快速地伸手握住了。
“我今天去找了朱丹陽。”沈伯言開了這麼個話頭。
莫長安一滯，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丹陽幾乎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對沈伯言這十三年來所有的感情，丹陽像是一個見證者，她知道得比時九和艾珂要更多更清楚。
莫長安輕輕抿了抿脣，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哪怕心中歡喜他現在的態度，但總覺得，像是自己十幾年來的女人心事，就這麼被揭開來了，總有些……忐忑。
她沒說話。
沈伯言握着她的左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纖細的手指，落在左手無名指上。
“你那麼喜歡彈鋼琴。爲了我，值得麼？”沈伯言凝視着她的眼睛，問了一句。
莫長安抿着嘴脣，終於找回了語言，“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意不願意。我做事情從不後悔，就算最後，我們依舊沒有任何好結果，起碼我無愧於心了。”
“你將你最璀璨的夢想，最美好的十三年年華，都給了我，我要補給你多少個十三年，才能夠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