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跌在塵埃裡的天之驕子
隨後司馬長老指了指距離方家宅子幾百米遠的那條江水，“我去江邊走一走，一會再過來。”
神情沒有不悅，很是淡然的揹着手不疾不徐的就朝着江邊走去。
小雯和顧喬喬對視一眼。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果走的話，就不知道院子裡什麼時候女人會走，如果不走的話，好像也不大好。
在這猶豫的時候，院子裡的哭聲已經停止了，但是女人哽咽的聲音依稀的傳來，“……三哥，我們都不年輕了，人生還有幾個二十年呢？”
半晌，傳來了方量平靜而又略帶隱忍的聲音，“丹丹，總歸是我對不起你。”
“不，三哥，不是你對不起我，是我太死心眼兒了。”
“是我的不是，我這樣活着拖累了我的父親，也連累了你。”
方量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憂傷和難以察覺的一絲絕望。
“三哥，你不要這樣說，你這樣說是拿刀子剜我的心吶，你好好的，方伯伯的生活纔有希望，日子纔有奔頭，你好好的，我的愛才有着落……嗚嗚……”
“唉……”方量長嘆一聲，“丹丹，我們認識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吧。”
“嗯，三十多年了。”女子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丹丹，你應該恨我的，你不應該再這樣蹉跎下去，不值得的，我是個懦夫，我不敢面對生活不敢面對父親也不敢面對你，這樣的三哥不值得你用一生來等待。”
方量的聲音頹喪而又悲涼。
這是顧喬喬和小雯都沒接觸到的另一面。
“三哥，你不是我，你沒有權利替我做決定，你不是懦夫，你在我心裡眼裡都是最好的。”
“丹丹，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的，聽你媽媽的話，她老人家這輩子爲你操了太多的心……”
方量的聲音頓了頓，接着平靜的說下去，“我聽我父親說那男人是極好的，穩重善良，事業有成，重要的是當你有了危險的時候，他會站在你面前保護你，你要是生病了，他會揹着你去醫院，當你們都老了，你們會互相攙扶着一起在公園漫步……”
聲音雖然平靜，但是卻帶着一絲對他自己纔有的殘忍和難以言喻的苦澀，
“三哥，不要說了，你這每一句每一字都是一把刀在刺我的心！”
女子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方量似乎不爲所動，他的聲音繼續的響起，“你說我除了做你的拖累，還能做什麼呢？丈夫所能做的一切，我一樣都做不到。”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三哥，真的，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等了你這麼多年，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想嫁給你，你應該知道我的心的。”
而方量卻不再說話了，隱隱的依然是那個叫丹丹的女子壓抑的哭聲。
顧喬喬和小雯有些膽戰心驚的對視一眼，沒有想到，方量還有個青梅竹馬，竟然等他等到今天都沒有結婚。
小雯噘着嘴，對方量似乎很是不滿，壓低了聲音說道，“喬喬，我承認方大哥是一個極好的人，可是我覺得他這人驕傲過頭了，這個世界上缺胳膊少腿的人其實比比皆是，可是很多人不也照樣生兒育女嫁人生子嗎？老天餓不死瞎家雀，上天有好生之德，什麼樣的人都會給他一條活路的，方大哥有的時候就是妄自菲薄，看着很驕傲，很淡然，其實他心裡肯定是最自卑的。”
顧喬喬沉默了半晌，卻不大讚成小雯的話，“小雯姐，也許我們永遠無法理解一個曾經的天之驕子，跌到塵埃裡的感覺。”
小雯不再說話了。
目光遙遙的看着方家的院子。
心裡卻也知道，顧喬喬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如果方量是一個普通人，其實也就那樣了，但是就看他現在家裡所處的環境，就看他家房子呆的地方，就知道在他年少時，曾經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況且方量又是一個，無論是外在還是內裡都極其優秀的人。
而這個時候方家的院子裡，忽然想起了方量已經平靜淡然的聲音，“丹丹，我上午還有客人，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三哥！”
“我是認真的！”
方量的聲音帶着一絲決絕。
因爲他覺得這樣下去對他和她都沒有好處，他已經誤了她的上半生了，他不想連她的下半生一起耽誤下去。
如果那樣的話，他就算是死了，也是心難安的。
“三哥，我走，但是我要告訴你，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我也只愛過你一個人，我不會帶着這樣的心意嫁給別人的，這樣對我對他都不公平……我走了……”
說着院子裡就響起了腳步聲。
顧喬喬和小雯對視了一眼，她們站的地方，雖然沒有在大門口，但是卻也離得不算遠了，於是兩個人快步的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兩個人走的速度很快，幾乎眨眼之間就轉過了牆角，然後回頭看過去，就聽到方家大門吱呀一聲，然後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顧喬喬還是看清了她的長相。
確實已經不年輕了。
膚色白皙，但是眼角有細細的皺紋，一雙秀眉輕輕的蹙着，好像籠着一層雲霧。
那雙眼睛卻很澄澈。
因爲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但是依然無損於她的美貌。
這樣的美貌因爲年齡的原因，帶着一種別樣的風情，很是動人。
原來這就是方量的小青梅啊！
真是不可思議，兩個人竟然已經認識三十多年了。
卻還這樣蹉跎着。
顧喬喬微微搖頭，心裡也有些唏噓不止。
女子在門口將大門關好之後，怔怔的站在大門前大約有三分鐘，隨後，抹去了臉上殘餘的淚水，挺直了腰板，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正午的陽光灑在她的身後，看着好像很明媚和熱烈，但是那背影卻透着無以倫比的孤寂和淒涼。
顧喬喬和小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喬喬，你說我們現在進去，方大哥會不會正傷心着呢？”小雯猶豫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