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山谷內寂靜異常,陽光依舊傾灑而下,映照着蔥蔥鬱翠的山間,頗有幾分冬日的溫暖,然而就是在這樣一處恬靜淡然的世外桃園之地,卻是在不久前上演了一場血腥至極的爭鬥。
地面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幾十具早已被冷風凍僵的屍體,一灘灘血跡匯聚成一張張巨大的紅**帶彼此連接在一起,而在這些紅**帶之上早已是覆蓋了一層晶亮透明的薄膜,一縷縷陽光灑在上面,反射着強烈的血色光芒,一種攝人心魄的氣息漸漸蔓延開來,充斥在山谷內。
這裡正是不久前柳家堡和百毒門血戰的地方,也是柳家堡的谷口,一方拼死維護着自己的利益,寧可一同赴死,決不苟活於世,另一方強勢而來,勢必完成自己的吞併目的,血腥的殺戮沒有一絲動容,然而結局卻是令人無法預料,強勢的百毒門,精銳盡出,最終卻是無功而返,門主姚蛟更是生死未知,而另一方勢力單薄的柳家堡卻是大難不死,出奇的度過了這場浩劫。
原因無他,只因在那最爲重要的一刻,生死一線之際,一道幼小的身影,毫無徵兆的擋下了那十幾道帶着毀滅氣息的靈力光焰匹練,也是因爲這道幼小的身影,讓重獲新生的柳家堡衆人忘卻了山谷間突然間響起的那道蒼老的聲音。
柳家堡家主柳萬全,古越川,還有柳家堡存活下來的衆人怔怔地注視着百毒門離去的背影,每個人的臉龐皆是一副茫然的神色,結束了嗎?每一個人都是在懷疑,剛剛還是在打算用生命陪同柳家堡走完最後一刻,然而現在的形勢卻是瞬間逆轉。
“白晨——”當一道弱弱的聲音在衆人皆是怔怔出神的一刻,如炸雷般悲憫地響起在着寂靜到森冷的山谷時,終於打破了每個人臉上的茫然與不可思議。
回過神的衆人才是發現一道麻衣包裹,滿身鮮血淋淋的中年人撲到古越川近前,悲慟地看着緊閉雙眸的幼小身影,帶着血跡的手掌顫抖地撫上那張泛着幾分黝黑卻也白淨的稚嫩臉龐,呼喊中更是帶滿了哽咽,如果細看,便是會發現,這個人正是不久前小六子到晨九家裡見到中年人,也就是晨九的父親,白洛青。
“白晨.”
“小白晨.”
“小九——”
一聲聲熱切的呼喚在山谷中響起,怔立茫然的衆人直到此時,纔是因爲這道悲慟的聲音傳遞開時想起來,那道因爲挽救柳家堡而突然出現的幼小身影,也是此時,一道道飽含感激的目光落在古越川懷中的幼小身體。
“沒有事,晨九沒有事,他還有呼吸——”古越川熱切的呼喚着懷中的晨九,手指顫抖地放到晨九的鼻子下,當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流,古越川激動得無以附加,聲音洪亮得盤旋而起,響徹在寂靜的山谷上空。
因爲古越川這句有如晴天霹靂般響起的聲音,圍在周圍的衆人皆是歡呼起來,興奮異常,這並非是爲戰後保存了柳家堡的的欣喜,更不是爲了生命可以繼續延續而欣喜,而簡簡單單就是爲了,這道在古越川懷中的孩子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還可以繼續圍繞在衆人的身旁而欣喜。
“快,送到內堂——”柳萬全朝着古越川大喊一聲,然後便是率先跑在前面。
在柳萬全的話音還未完全落在地上,古越川抱着晨九飛奔出去,衝進柳家堡深處,身後衆人也是跟隨着,跑進柳家堡。
“把這個給小白晨吃下去——”柳萬全急匆匆在一間房間內跑出來,手上拿着一個青色的精緻小瓶,然後倒出兩粒金色的丹丸,趕忙遞到坐在牀榻上的古越川,示意給晨九服下。
“恩——”古越川鄭重地點下頭,然後纔是接過柳萬全手中的丹藥,古越川知道,柳萬全手上的丹丸正是不久前花費了幾乎柳家堡多半的積蓄纔是在一個交易會上購得的,說生死人肉白骨有些過分,但是卻能夠護住心脈,只要還有着一口氣便是能夠保住生命,而整個瓶子內才只有五粒,這般如此珍貴的丹藥,柳萬全直接拿出兩粒,可見柳萬全對晨九生命的渴望,和不惜一切代價的挽救之意,因此古越川鄭重接過丹藥的同時,心中的敬重更是增強了許多。
敬重與感激之餘,古越川撥開晨九緊閉的蒼白雙脣,迅速地把丹藥放進嘴中,然後靜靜地看着晨九的變化,片刻後,古越川發現晨九蒼白如紙的面龐漸漸恢復着一絲絲血色,而在手指再次放到晨九鼻子下時,發現那本已細若猶絲的氣息緩緩變得均勻,古越川一臉緊張的神色纔是在此時有所和緩,最後向柳萬全重重地點點頭。
柳萬全微微笑了笑,臉龐之上一直緊繃的神色纔是得以緩和,隨後轉過身對着身後的衆人輕聲道:“韓執事,金執事你們去谷口打掃下戰場,務必將此次爲柳家堡犧牲的人員,好生安葬,還有把百毒門那幾個也順便掩埋了吧——”,話音落後,柳萬全長長嘆息着,剛剛有了幾分血色的臉龐佈滿了沉痛。
“對了,還要派出兩個人去打探下百毒門,儘快瞭解百毒門現在的情況”在韓執事,金執事幾個人剛欲轉身離開,柳萬全繼續道,聲音中除了疑惑還有着幾分憂慮。
幾個呼吸間,偌大的內堂僅剩下了四個人,最顯眼的便是有些艱難地站立在牀榻邊的那名麻衣中年人,也是晨九的父親,白洛青,此時的白洛青臉色蒼白,渾身血跡,而且左臂少了半截,猩紅的鮮血依舊順着碎裂的麻衣一滴滴滑落,不過白洛青卻沒有因此而倒下,反而一臉緊張地看着躺在牀榻之上的晨九。
“白師傅,這是金創藥,你趕緊敷上——”柳萬全拉過白洛青,在後者的斷臂處輕點幾下,然後在懷中掏出一包灰色紙袋,遞到白洛青的身前,臉龐之上帶滿着歉意和愧疚,畢竟白洛青是因爲柳家堡抵禦外敵,斷了手臂,況且牀上還有着他的孩子,更是爲保全柳家堡而差一點送了性命。
“恩,謝謝,家主——”白洛青接過柳萬全遞來的藥包,走到一旁,打開紙包後直接便是把藥粉撒在了斷臂處,因爲先前有了柳萬全的止血,所以此時的斷臂已經停止了滴血,而在白洛青把藥粉都塗抹在斷臂處時,一陣刺痛頓時傳遍全身,而白洛青緊咬着牙,不發出一點聲音,片刻後這種疼痛纔是緩緩消失,而此時白洛青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絲,可是在白洛青發現左手的斷臂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繭生痂後,連忙感激地向着柳萬全道着謝。
在這個人口繁多的九幽大陸上,一個傭人的生命本就是不屬於自己,當被一個家族,世家,或者是勢力買入後,一切就已經註定,直到死亡的一刻,如果運氣夠好,那麼可以在這些家族,勢力中有一些地位,不過這種情況基本是一個例外,任何家族都不會簡簡單單個傭人地位的,那麼除了這些外,最現實的也就是能夠活得久一些,但是這已然是一種奢望,每個勢力與家族購買傭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讓他們來擋箭擋雨的,所以就這種奢望大多也是沒有人有太多機會享受的,他們幾乎都淪爲了這些家族,世家和勢力的犧牲品。
所以像是柳萬全這般能夠對柳家堡所屬的傭人做到仁厚以待,對待死去的傭人厚土下葬,已經是太少了,面對着如此這般相待的柳萬全,白洛青以及柳家堡其他衆人皆是視之爲自己的家長,這種同根化已經在每個傭人的心裡紮根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