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一個月,外界依舊沒有情況。”烏延弓着身子,衝着陣法中心的徐鴻說道。
對於彙報的內容,烏延到也沒有做假,縱然他很想將徐鴻拖死在這裡,但是不確定徐鴻之前是否有偷偷上去監視過自己,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倒是不敢說謊。
他聽見徐鴻沒有迴應,不由擡頭望去,發現徐鴻坐在陣法中間,神色肅穆,正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臨摹着什麼。
對於這一幕,烏延也見怪不怪了,這幾個月來,他進來此地,有時候會看到徐鴻拿着一面古鏡發呆,有時候着捏着一塊白色玉牌怔怔出神,有時候就對着一面會有人身蛇尾中年男子的石壁冥想,還有時候,則是像現在這般,伸手在虛空划動,似乎在作畫一般。
烏延不敢多說什麼,他只是靜靜地等候在一旁。
而徐鴻卻像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似的,繼續划動着自己的食指,他在這一刻,似乎以自己面前的虛空爲畫板,以自己的手指爲畫筆,在畫一幅驚世之作,所有的心神全部都投入了進去,就算是天塌地陷,都不能將其驚醒。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徐鴻依舊還是這般忘我的投入在作畫之上。
烏延站在一旁見到這一幕,眼神有些掙扎和猶豫,他以前也見過徐鴻這樣作畫的,但是頂多也就只有一炷香左右就會回神過來,可是這一次實在太久一些。
隨着時間的流逝,烏延眼中的掙扎和猶豫之色更加的濃重,他看着盤坐在陣法中心的藍衣身影,一隻腳擡起,就要向前邁出,然而在那隻腳將要踏落的瞬間,他又遲疑了起來。
“他現在這個狀態,已然是將心神,全部都投入了到了其中,沒有保留半點戒備,我若是猝然出手,在其沒有觸動血荒之約和博文魔禁之前,將其擊殺,那馬上就可重獲自由之身。”
烏延眼中有了決斷,那一步正要落下,可是腦海中,卻是瞬間劃過一幕場景,那是徐鴻和墨通拼得兩敗俱傷時,又瞬間恢復全盛狀態的場景。
“這個人類身上有古怪,一旦不能將其殺死,以他秒殺炫靈境一階的實力,我們必然沒有活路,如此太冒險了。我還是繼續隱忍,進階到炫靈境再說。”烏延想到這裡,那已經擡起的腳步,又緩緩地收了回來,依舊如同僕人一般,恭敬地站在一邊。
時間再次過去半個時辰,徐鴻在虛空中划動的手指,終於出現了停頓,漸漸地收了過來。
“主人,這一個月,外界一切正常,沒有情況。”烏延見到這一幕,馬上又將之前所說的話語,重複了一邊。
徐鴻點了點頭,沒有看向烏延,但是他身上的衣袍,忽然一震,一縷博文靈氣忽然破空射殺了出來,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
那烏延聽到動靜,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道博文靈氣擊中,整個人吐血倒飛,從光罩的那破口處飛了出去。
“主人……”烏延鮮血噴涌,眼中盡是驚恐之色,想要衝回去。
然而這時,徐鴻冷冷的聲音已經從光罩之內傳了出來:“之前如果你邁出了那一步,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這次只是小小懲戒而已,你給我滾回上面,好好偵查情況,如有下次,我就煉化你一身精元。”
“是……是……然而之前……”烏延還欲在解釋,可是這個時候,一道目光從光罩之內射了出來。
這一道目光充滿了無盡的威嚴,似乎是統領着天地間所有生靈的天父的目光,威嚴之中,又充斥着冰冷和無情。
僅僅一個目光看過來,烏延就覺得自己的心神馬上要奔潰,這種目光,就算是他在那些炫靈境的荒獸身上都沒有見到過。
這目光太可怕了,烏延一個字都不敢在多說,馬上火燒屁股似地朝着地表飛竄上去,而且心中的驚恐已經到達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地步:“他……他的目光,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怕,這幾個月來,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感受到烏延離去之後,徐鴻無動於衷,繼續伸出自己的食指,在面前的虛空划動了起來,然而這一次划動,他的指尖噴出了一道細長的博文靈氣。
這些博文靈氣,如同作畫的筆墨,隨着徐鴻手指划動,凝而不散,竟然就保留在了虛空之中。
一道道複雜的紋理,在徐鴻的指尖浮現出來,漸漸地,博文靈氣在虛空之中凝聚的紋理,越來越多,相互交織了起來,其形狀赫然與起身下坐着那面石壁上萬谷河留下的陣法十分的相識。
如果細細看去,就可以發現,徐鴻現在用博文靈氣勾畫出的那些紋理,其實真是那陣法紋理的一角。
他繼續繪畫着,指尖划動的速度越來越慢,額頭漸漸冒出了一層細汗,當他用博文靈氣勾畫出的紋理,佔據了石碑陣圖的十分之一的時候。
徐鴻在虛空中劃過的那一角陣紋,猛然一震,隨後忽然潰散。
“這九轉聚靈陣連混沌荒土的精華都可以匯聚,是我們五煞宗一等一的驚世大陣,只有歷代宗主級別的人物纔可以掌握。可惜如今我就算是親眼見到了宗主前輩繪畫出的原圖,竟然只能領悟十分之一……以我靈師境九階的靈武境界,竟然只能領悟出十分之一!而且這十分之一,也只是模模糊糊,依葫蘆畫瓢!”
徐鴻站了起來,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這次在混沌荒土之中,實力大增,獲得了天地生成的兇兵荒神槍,又得到了五煞宗以前一位宗主的傳承,得到至寶,又習得絕世大陣,可憂慮的卻也是如今身處在了混沌荒土這處絕地。
現在,在混沌荒土的地底,他都已經待了九個月的時間,距離神鼎中存儲的本源精華消耗完畢的時間,還有三個月,距離神鼎被金秋三人祭煉成功的時間,還有九個月。
而他的修爲到現在,依舊是靈師境四階巔峰。
這對他來說,不得不說是個危機。
然而徐鴻縱然心中緊迫,但是也不慌亂,這幾個月來,他參悟雲瑤妖尊石壁,參悟身下的驚世陣圖,還有閱讀萬谷河的修煉經驗,對於心境有着一種無形的磨練,越是危機的關頭,他就越冷靜,就算是此刻天地崩塌,海水傾覆,他也可以使自己做到面不改色。
他已經隱隱有了一絲一代雄主的威嚴和氣質。
這種氣質,非常的難得,本來像徐鴻這種於卑微中崛起的人,是很難以擁有,就算是殺戮萬靈,伏屍百萬,也不一定可以養成。
因爲要擁有這種氣質,必須是要那些掌握無上權勢,一言可決千萬人生死的無上雄主纔可以做得到。
萬谷河,以前是五煞宗的一宗之主,統帥無數高手弟子,福寧郡西域九十九城的民衆,幾乎都可以說是歸他統轄。
他有這種氣質!
雲瑤妖尊,是靈妖的一代殺神尊者,統領羣妖,威名震懾人妖兩族,他也有這種氣質。
而這些日子,徐鴻不斷參研萬谷河的修煉經驗和見聞,還有不時地感悟雲瑤妖尊石壁,已經不知覺地也沾染了這兩位雄主的一絲威嚴氣質,讓他有種他就是萬谷河,他就是雲瑤妖尊的錯覺。
縱然這種絕代雄主的氣質,他只無形中養成了一絲,但是蘊含在自身威勢之中,一道目光就可以讓烏延這種半隻腳踏入炫靈境的存在,心神幾近奔潰。
“本源精華還可以支持三個月,看來必要時刻,我也只能再去獵殺一個炫靈境的荒獸,苟延殘喘一會了。”徐鴻目光和以往一般的平靜。
然而在以前,他的目光是平靜中帶着一絲淡然,有着一種超脫一切的逍遙,而如今,他目光的平靜之中,蘊含的是一縷冰冷,給人的感覺是凌駕一切的威嚴。
這是他在混沌荒土之中,一年時間的蛻變,心境的蛻變。
他站在這巨大石碑之上,將上面的陣紋重新掃視了一遍,隨後又盤坐了下來,繼續以指代筆,在虛空划動。
時間,似乎也隨同徐鴻的指尖,一同被帶走,轉眼間,就又是兩個月時間過去。
徐鴻指尖彈射出博文靈氣,繼續勾畫這驚世陣圖,然而到了現在,他依舊只能畫出這片陣圖的十分之一,這是他境界的限制,沒有任何辦法,除非他踏入了炫靈境,不然這座驚世陣圖,他就只能畫出這十分之一大小的一角。
然而兩個月時間的領悟,讓他對於這十分之一的陣圖,領悟加深,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依葫蘆畫瓢,他能夠繪畫出的速度也大大增加。
至於其他十分之九的陣紋,他就連依葫蘆畫瓢都做不到,因爲他感覺自己一旦想要臨摹剩下陣紋時,他的腦海就一陣混亂,無數紋理交纏起來,根本就不知道下一筆如何落下。
“主人,外界依舊沒有虛空裂縫要顯現的跡象。”這一天,烏延又進入了地底像徐鴻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