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仙谷

明月當空,險峰峻嶺參差雄立,水聲震耳轟鳴。萬仞絕壁截然天半,一道瀑布天河似的飛瀉而下,衝濺起漫天水珠,珠簾雨霧似的瀰漫。湖水朝東溢流而去,又化作銀川飛漫,繼續朝崖下衝落。

張越雲躺在水邊,只覺體內灼痛如燒,撕痛欲裂,像是在刀山火海里煎熬着,又像是騰雲駕霧,漂浮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色夢魔裡。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旁邊傳來一句嬌脆而又熟悉的聲音:“張師弟,你醒了?”

張越雲強撐身體緩緩坐起身來,看見的是一張清秀美麗的容顏,正笑盈盈地凝視着自己。這張鏤刻在身心處的容顏是多麼熟悉,不也是爲了她差點被滅天屠龍獸拍死嗎?

這張美麗的容顏不也是自己朝思暮想,日夜思盼,爲之瘋狂的嗎?現在她就在你的面前,而且這裡還是隻有你們兩個人的世界。如何把握機會,就看自己得了!

張越雲向四周看了一眼,見這裡青山水秀,花香四溢,一副世外桃源的美景。他正欲開口相問,忽覺胸口劇痛氣息淆亂,喉口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淤血。

張越雲忽覺背後一暖,一雙纖細秀美的手按在背後,一股祥和的真氣遊走於全身經脈,使原本到處亂竄的真氣平復下來,身體頓感舒服。不用問也知道是江琳月在幫自己療傷,微微一笑,張越雲道:“多謝江師姐相救。”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張越雲看向四周,喃喃問道。

江琳月收回雙手,明媚的雙目向四周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捨身救我被那怪獸打下火海,我本以爲咱們兩人會葬身火海,沒想到會無意間來到這世外桃源。”

張越雲心中一凜,剎那間,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一一浮現。他驀地想起懷中還有紫薇丹,伸手向懷中摸去,觸手心中一涼,從懷中掏出一把碎片,瞧了一眼,長嘆一口氣。

正自哀嘆的張越雲,忽見一隻雪白滑嫩的手伸在眼前,手中一顆紫色藥丸散發着清香的氣味。

張越雲看了一眼美麗動人的江琳月,嚥了口口水,伸手接過丹丸,服了下去,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迅速傳遍全身,周身痛疼也爲之消減,四肢百骸無不舒服。

“紫薇丹”乃紫薇門療傷聖藥,每人下山一次只能帶五顆。紫薇丹乃上古大神“中天北極紫微大帝”所創之物。

千年前神魔大戰生靈塗炭,死傷者不計其數。紫微大帝憐憫世人,到百花谷取得一百二十四株仙草,混合天山靈水在神器“藥神鼎”中研磨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得紫薇仙丹。此丹療效神奇,身負重傷之下,只要吃得一顆,三天之內重傷之軀必將復原。

張越雲吃得紫薇仙丹,看了她一眼,道:“多謝師姐。”

江琳月秋波流轉,莞爾一笑,道:“你三番五次捨身救我,謝的人應該是我。”

張越雲本想再說幾句客套話,但瞟見她那如水的眼波,含情脈脈,美麗不可方物的容顏竟是讓自己如此心動。恍惚間,他竟有一種想要抱住她,親吻她的衝動涌上心頭。一股鑽心劇痛讓張越雲回過神來,他嚥了口口水,回過頭去不敢再看她一眼,生怕她將自己的心事看穿似的,羞得面紅耳赤。

江琳月一瞧他那羞紅了的臉,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雙靨流霞飛舞,嘴角處的淡淡笑意,表露出一個少女最純真的一面,讓人看了禁不住爲之神魂顛倒。

張越雲驀地在空中嗅了嗅,驚訝道:“怎麼會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啊!我燒地魚。”江琳月驚呼一聲,起身躍到火堆旁看着架子上燒焦的魚,長嘆不已。

張越雲長噓一口氣,心嘆:“這魚老兄糊的真是時候,幫了我個大忙。”他心裡這麼想,眼睛還是禁不住向她看去,像做賊似的。火光照在江琳月的臉上如映紅霞,說不出的明豔動人。張越雲一瞧之下,便覺口乾舌燥,心如鹿跳,萬千綺念涌上心頭。他趕緊意守丹田,強定心神,轉頭望向瀑布,方纔心猿意馬。

張越雲走到水邊,瞧見溪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水中自由嬉戲,波光瀲灩。心想江琳月因燒焦了魚而鬱悶,心情不好。張越雲心有不忍,看着水中的魚兒心念一轉,低聲道:“魚老兄,此事因你而起,也應該因你而平息。沒辦法,也就只有犧牲一下你了,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如果魚能聽懂人話,它一定會罵道:“你們這些人類,也太會找藉口了。什麼事也算到我們魚類頭上,想要討女孩子歡心,過去說兩句好話不就行了麼!幹嘛非得把我們燒着吃了?”

張越雲看準了一條又肥又大的花斑魚,伸手向背後摸去,本想用背後紫日劍來插花斑魚,但一摸之下,大吃一驚,驚呼道:“我的紫日劍呢?”

站在火堆旁的江琳月怔了一下,向張越雲望去,見他背後確實沒有了紫日劍。她秀眉一簇,道:“會不會是被滅天屠龍獸打下火海時弄丟了?”

忽然,“鐺”地一聲脆響,如晴天驚雷劈中張越雲,一副被滅天屠龍獸巨爪拍中紫日劍,紫日劍經受不住那股巨力,發出痛苦的一聲,斷爲兩半掉下火海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

張越雲怔怔地站在那裡,目光傷悲,口中喃喃自語道:“紫日劍跟隨我師父四十多年了,本是傳給我用它斬殺更多妖魔,誰知…….”話未說完,他手捂胸口,“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昏死過去。

對於一個修真者而言,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自己仙器被毀,道行盡失!

……………

紫薇門大殿內,蕭劍鋒跪在下面,痛苦抽泣。紫鱗真人坐在椅子上手捧短劍,神情呆滯,口中反覆念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紫冰仙子更是無法接受愛徒的離去,而傷心過度,昏迷過去,有晏虹等弟子將其扶回紫冰宮中。

紫薇星君坐在上首,面色難看至極,長吸一口氣,道:“你倒是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劍鋒收住哭泣,擡頭看了一眼憤怒的紫薇星君,又低下頭,低聲道:“師傅,各位師叔,不孝弟子蕭劍鋒有負你們的重託,更對不起兩位師弟、師妹,弟子縱死也難脫其罪。”接下來,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奇怪的是紫薇星君聽到太陰元君硃紅炎時,臉色表情變化了一下,隨即恢復原來樣子。紫薇星君聽完蕭劍鋒的敘述,長嘆一聲,暗道:“冤孽啊!冤孽。紅炎她……唉!”

紫薇星君哀嘆一聲,道:“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毫無用處。我就再給你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帶領門中所有弟子下山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翌日清晨,藍天澄碧,白雲悠悠,陽光明媚。

張越雲從昏迷中醒來,看見江琳月正在身邊焦急的看着自己,流露出的關心和傷感,讓他看在眼中傷在心裡。

江琳月一見他醒來,便關心道:“張師弟你醒了?都是因爲我紫日劍纔會……”她欲言又止,似是怕勾起張越雲的傷心事。

張越雲看着她那因自責而傷感的眼神,心中一痛,安慰道:“沒事的,像紫日劍這種仙器,是不會輕易損壞的。也許已被蕭師兄他們找到帶回去了。”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紫日劍已折斷,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這麼說只是爲了安慰江琳月而已,讓她不要因此事而太過傷心。

張越雲擡頭看着天空,只見萬里白雲變化各種形狀聚散離合,縹緲如煙。他見這山谷的高度也就只有“百仞”多高,像他們這種修真者,這點高度根本算不了什麼。只要彈身一縱,即可躍出這山谷。(注1)

而讓張越雲覺得奇怪的是,自己重傷之軀,這百仞高度足可以將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可爲何自己會安然無恙?這裡面應該另有玄機。反正不關怎麼樣也得上去試一試再說。一念及此,張越雲道:“江師姐,你在這靜心等候,我上去試試能否從這出去。”說罷,他提氣向上飛去,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張越雲飛到半空,似是受到了什麼阻擋,無法向上飛去。他正覺奇怪,忽覺一股大力從上面傳來,張越雲不及防備,被彈回地面。

江琳月一見,駭然變色,關心道:“張師弟,你剛纔遇到了什麼?爲何……”

張越雲擡頭看着天空,淡淡道:“上面好像有一層無形的結界,把我給彈了回來!”

話音未落,忽聽“嗷!”地一聲震天龍吟,山谷劇烈顫抖,連水中的魚兒也被震地跳出水面,在地上翻騰跳躍,眼看是活不了了!

張越雲心中駭然,這已經是第三次聽見這種震天吼聲了,不會這裡也有上古巨獸吧!

注1:

《雷夢錄》中記載,一仞爲八尺,八尺爲一點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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