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8章 統治術、天下

米德蘭滔滔不絕的揭露歷史真相:“實際上獨立戰爭開打以後,大陸軍的總兵力就在不斷的下降,因爲叛軍議會根本就是一羣貪婪豪紳組成的自私集團,他們根本發不出、也不願發出足夠的軍餉來打仗!不停的有士兵逃走,不停的有小規模的譁變和叛亂,總兵力從四萬六千人一度銳減至不足五千人。在最關鍵時刻,還有前線的一萬餘名大陸軍士兵發動了兵變並且向大陸議會所在地進軍,原因很簡單,他們拿到的軍餉全是廢紙般的大陸幣,幣值等於零。那些富紳、豪族、走私商,根本就是拿他們當牲口在使喚!待遇和農奴沒什麼兩樣!而士兵們喊得可都是‘絞死亞尼吉弗佬、絞死該死的投機商人、絞死該死的大陸議會!民心、民心,連軍心都如此,還扯談什麼民心?”

“但是他們後來還是勝利了!!”銀鎧公子和海達爾幾乎同時挺胸強調道:“沒有人民的支持,他們怎麼可能在絕境中勝利?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卻見米德蘭橫了他們一眼:“你還是去國家圖書館多讀讀書!在最關鍵時刻,母國的敵國不惜耗費巨資派遣了海軍上將和伯爵,帶着一支由12條戰列艦和5條巡洋艦組成的艦隊,護送着4000裝備精良的士兵前來支援。其後幾年艦隊和陸軍不斷的跨過大洋來援,在第六年的敦刻約之戰中,支援軍共提供了大型戰艦32艘、士兵就有九千人、戰鬥法師343位,從陸上、海上堵住母國軍隊的退路。整個戰役中,叛軍傷亡僅125人,而支援軍傷亡卻高達2000人!”

“最後在這場決定大陸獨立戰爭勝利的投降書上,聯軍有三個人簽字。叛軍國人就是空頭司令羅音先生。剩下的兩個則是地地道道支援軍的伯爵。”米德蘭嘲笑式的發出一句:“你知道嗎?所謂的‘聯軍’其實就是支援軍+一羣乞丐。因爲支援軍是這麼描述前來的匯合的叛匪的——初次看到這支軍隊的時候我震驚了……他們沒有制服,多數人衣衫襤縷,他們中的多數人光着腳。他們的形體各異,甚至有不到十四歲的孩子!!!”

“你~~~”當銀鎧公子還在思索到底要說什麼時,對面的米德蘭卻好爲人師的要灌輸更多東西:“你知道坎瑞邁阿的獨立相當於什麼嗎——相當於我們正在和東部蠻族、南部蛇人連番苦戰的時候。內部投機倒把的鹽販黃鬍子、官商勾結的富豪、稱霸一方的豪門大戶勾結起來形成強大的地方勢力集團,操縱輿論攻擊政府,聚集亡命之徒、無業流民和走私隊謀反,最後在外國干涉軍的支援下分裂國家!!”

“你真是~~~”銀鎧公子無語道:“你是被人洗腦了吧!明明正義之師卻被你污化成這樣,你到底~~~在哪兒受的教育啊?!開國偉人都被說成是僞君子了~~~”可米德蘭竟理直氣壯起來:“他們不是僞君子,誰是僞君子那位支援方的國王爲了支持這些叛匪。自己搞的債臺高築,最後被自己的百姓、暴民、筆桿子還有一些富豪聯合砍了頭。而叛匪們則把帳賴了,還在輿論中大肆宣稱:我們的獨立是因爲友好國家人民的支持,而非‘獨裁君主朝廷’。說的真是輕巧,好像當年下達調兵令的不是人家國王,而是人家的農夫。”

“不過推翻國王后新立的朝廷也沒討到好處。因爲叛匪的根底就是官商勾結的豪門、投機倒把的大商、肆無忌憚的走私販子,個個心眼狡詐、明裡一套暗中一套。新立朝廷與人開戰,要叛匪們遵守簽訂的條約。該跳躍認可雙方是盟友,應自動向對方的敵人開戰,港口應相互開放,不接受敵對國的船隻靠岸。大使詢問叛匪,爲何不遵守條約?叛匪們冷冷地說:條約是當初與老國王簽訂的。現在國王死了,條約就失效了。大使無奈退而求其次,希望叛匪歸還支持他們獨立的戰爭貸款。哪怕只還一部分。結果叛匪《憲法》的起早人之一,開國元勳之一,頓爾米汗斷然拒絕了討債請求。最後大使只能希望其船在坎瑞邁阿靠岸時,叛匪幹脆給對方的新朝廷發去了一封措辭粗魯的外交信件,要求召回這名大使。最搞笑的是——大使被召回後,這夥叛匪立刻派出了代表,與新朝廷的敵國商討兩國親善,建立貿易、航海的傑伊條約。居然讓其敵國大搖大擺的把商船開進自己港口。反正對老債主賴賬,對新債主還是賴賬。這帳最後不明不白就不用還了,這處賴賬的好把戲,果真是一羣‘誠實正直、遵守契約’的好偉人!”

“既然坎瑞邁阿的獨立,是因爲外國干涉軍和一羣大財主、投機商、富家豪族。”米德蘭轉頭認真盯着銀鎧公子:“憑什麼認爲他們是得了民心而得天下?民心,只是實現他們政治權力的工具罷了。”

銀鎧公子直搖頭:“你到底在哪兒學的這一套怪東西,感覺就像被洗腦了。好吧,民心要是沒用,你覺得什麼有用?”對方還真答出一堆東西:“貿易體系、貨幣獲取、戰略物資控制、經濟控制輿論、關鍵人脈的控制術。這些纔是目前我研究的重點。”

銀鎧公子皺眉道:“有術無德,是難以長久的。你天天研究這些東西,只怕會影響自己的德行。”但米德蘭卻是邊嘆氣邊搖頭:“德行也是要的,但光有德行是做不成菜的。就像光有鹽是做不成菜的。你呀,腦子還停留在那些古書和歌功頌德的英雄故事裡,忘了‘術’的重要性。現在社會發展了,複雜了。不是古時候幾個德高望重者能擺平場子的時代了。”

“你這是什麼話?”銀鎧公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培養德行又不是某幾個德高望重者的事。而是全民的事!如果不要德行,官場上全都是貪得無厭的小人,個個都是欺上瞞下的僞君子,做上級和君主的還怎麼管制?妹妹,你這幾年怎麼變化這麼大?你到底是在太陽教會。還是在學別的東西?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我一直在太陽教會裡做事。”米德蘭似乎嘆了一口氣:“但最後發現自己堅持的~~~卻是一些~~~雖然有些用,但卻很膚淺的東西。後來遇到了叔叔還有麥哲倫牧師,這才知道更多更重要的東西。以前所看的史書糾結於宮廷之爭、聚焦於人物起伏、以揭露個人問題爲樂、多談忠奸而少談組織建設、組織執行與人性問題,這樣管中窺豹,雖不能算全錯但也偏斜嚴重。比如你可以看看這個手抄本。介紹的是在信息體系不完善的情況下如何利用錢財利益來獲取統治優勢的。”她遞過來一個草草寫的手抄本《從德川家康的海外奢侈品壟斷貿易說起》。

“這種邪書~~~”銀鎧公子是當真生氣了:“就是個地攤貨!一個月都賣不出600個銅板的貨!你怎能癡迷於這些烏七八糟、道聽途說的東西?”他站起來,像下了很大決心般咬了咬牙:“我要走了,要去辦理更重要的公務。”他有些緩慢的轉身,擡起步子走。走的很慢、很猶豫。他在等,在等身後傳來哪怕一丁點兒呼喚~~~就像往日那一聲聲清脆的呼喚一樣~~~

但,一陣沉默~~~寂靜無聲~~~只有風在耳邊細細的吹着。令人耳尖直髮涼。他偷偷轉頭瞟了一眼,只看到米德蘭依然端坐在石墩上,望着手中那本不知所謂的雜書,也似乎望着遠方的龐大山谷。眼中卻再也沒了他~~~

他心裡堵得慌,大步走上那巍峨的披霜宮殿,在滿是縱橫管道、大小魔法陣、如樓奧術法壇和其他巨大奧術晶體的古怪大廳裡見到了那羣熱烈討論的法師和混在其中的粗壯凡多倫公爵。

“你這就要去上任?”公爵得知他的意願後略吃一驚:“不是要多呆幾天。跟着米德蘭學學管理嗎?”銀鎧公子有些慘然笑着:“理念不一樣,就不必多呆了。”當公爵還在試圖緩和關係:“你和她分開好幾年,難免有些不協調。年輕人多接觸接觸,感情自然會好起來~~~”銀鎧公子就已經堅決的搖頭拒絕了:“志向不同,話不投機半句多。而且大丈夫應當早早出去成就自己的事業。”就用事業來證明誰對誰錯吧!

凡多倫公爵還準備再勸一下,畢竟糧價如果能結成這門親事的話,這南方就可以形成一個穩固的基本盤。不過恰在此時對面傳來一法師的欣喜高呼:“通了!通了!聲音已經傳到了!”當即凡多倫公爵的心思就不在這裡了:“哦~~~呃~~~好~~好~~~你~~~”他草草的對銀鎧公子說:“你就去吧。不過那城裡形勢複雜。你要有思想準備。”然後就轉頭對那些法師們:“好!我馬上來!”

當銀鎧公子大步離開的時候,他看到身材高大的凡多倫公爵已經擠在法師堆中欣喜異常的高聲說着:“有這個東西,指揮我全境就如指揮手臂。大小法令也可通達全境!”旁邊那個渾身陰森的黑袍牧師麥哲倫還在進獻着讒言:“而且您在全境就具備了最強的輿論宣傳力。而首先,是要培養人們的信任。可以每天向他們宣傳清潔衛生知識、生活常識和各個市鎮的貿易信息。逐步培養他們的信任。或者~~~可以把這個做成獨立的商行,所有人、商家也包括官吏,都可以‘租用’這些東西。”

“對!”凡多倫公爵臉上的笑容總有一層陰險的意味,讓人覺得微微噁心:“社資委控制重要渠道、控制重要物資,就從這裡開始。哈哈哈哈哈~~~”這刺耳的聲音讓銀鎧公子如此心痛,當他走出大殿,在險峻山路上行走時腳步都有些不穩、心神都在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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