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里斯這一低頭,竟是低了很久,臉色在猝然之間的變了平靜,忽擡起頭來打量着杜林,默然無語。
“大人!”坐在費里斯身邊的文官覺得有些不妥,小心的提醒了一下費里斯。
費里斯那其實說不上怎麼胖的臉上開始抖動着肌肉,半晌後纔將手中的那塊小小的黑黝黝的鐵牌重新朝着杜林遞還了過去,看着杜林,無視於杜林譏誚的眼神,忽朝身後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
杜林哂笑出聲,將接過了鐵牌的手心略略攤開了一角,一隻鷹爪疾而有力地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您可以走了,杜林先生!”費里斯看着杜林臉上的表情,不知爲何,忽然輕輕嘆息了一聲,朝着杜林說道。
“不是要審問麼?”杜林故作姿態,笑道。
似乎是嘆息了一聲,費里斯才緩緩說道:“帝都之中,誰敢對黑衣衛的統領實行審問呢?閣下!”
這話一出口,菲奧娜了雷蒙自然不會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基德就不同了,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差點沒從椅子上摔落下去,黑衣衛的統領?難怪呢,難怪敢跟雲娜小姐叫板!
“噢?”杜林漫應了一聲,笑容看起來很是可惡,帶着玩味與詭異地緩緩說道:“事實上,費里斯大人,您不是已經對我實行審問了麼?”
“如果只是問了您的名字與職業就是審問的話,確實如此!”費里斯臉上似乎帶着疲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閣下。如果有什麼要求,跟我的副手說吧!”
說着,竟是不再理會杜林。費里斯徑直出了門去。
這態度就顯得奇怪了,杜林眼中光芒微閃,覺得有些看不懂這費里斯來了。如果說先前是欺軟怕硬的話,那麼現在地表現又算是什麼?
屋內幾人聽到了門口費里斯招呼自己副手的聲音,言語中的大意是讓副官招待杜林幾人,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聲音一完,費里斯的腳步聲漸遠。
杜林再坐不住了,身形猛地從椅子上騰起。並不如何高的弧度,似魚一樣躍出,從門口穿出,在幾名警備署的士兵的驚呼聲中朝着費里斯腳步聲消失的方向追去。
很快就追上了費里斯,杜林的手搭向了費里斯地肩頭,後者感受到了背後的動靜,腳下一沉,停下了身來。
手搭在了費里斯的肩上,杜林笑道:“就這麼走了麼?未免也太不禮貌了吧?副署長閣下!”
任杜林的手攀在了自己肩頭上。費里斯別過頭來,淡淡道:“閣下還有什麼吩咐麼?”
“談不上吩咐,我說了,你這樣的態度讓我覺得不爽!”杜林道。
“那對不起了,閣下!”費里斯道:“我想起有些事還需要處理,改日,我當登門賠罪,如何?”
不再是官腔與敷衍之詞,而似乎是帶着誠懇,費里斯前後的表現落差實在是太大。不過以杜林等人對他並不深的瞭解,也無法去深究什麼,只是,以杜林的觀察力,這樣的變化來自於那一枚黑鷹胸章,似乎。這費里斯與黑衣胸章有什麼關聯?
當然,也許只是因爲看到胸章而認出了杜林地身份而已,但是杜林不會這麼簡單的認爲就是了。
“你有什麼事這麼急着要去做的?”杜林看着費里斯,灑然問道。
“這個,恕我無法跟您講了,杜林閣下!”費里斯道。
“噢?”杜林笑道:“如果我不讓你走呢?”
費里斯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冷道:“閣下,這裡是帝都警備署,以爲是黑衣衛的統領就可以妄爲了麼?”
杜林冷眼瞥了費里斯一眼,後者那雙原本渾濁的藍色雙眼悠忽如星空般璀璨起來。杜林松開了手,道:“我還真的很好奇呢,區區一個警備署,居然藏有你這樣的高手!”
“與閣下有關係麼?”費里斯冷冷道。
“沒有什麼關係,只是我都差點被你騙過了,心裡覺得不爽!”
“你覺得不爽就要將你這樣不爽的情緒強加到別人身上?”費里斯冷冷道。
杜林一愣。
在這瞬間,費里斯身形悠忽一閃,憑空在空中扭曲幾下,轉瞬間竟已在十餘米開外。
杜林這一錯愕的功夫。再想追上去就有些難了,而且。杜林也懶得再去
畢竟,就算費里斯是個隱於市的高手,又與自己有何是好奇心作樂而已,唯所驚訝地是,其實杜林自己也沒有能夠看出費里斯的深淺來。
頗有趣的事實,杜林看着費里斯的身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輕輕搖了搖頭,往回走去。
和菲奧娜以及雷蒙一起走出了警備署,杜林懶得跟那費里斯的副官多費口水,原本想敲詐一番的,因爲費里斯地關係,倒是作罷了,菲奧娜有些驚奇,杜林的行事風格頗有些不着邊際,如天馬行空一般。
出了大門,基德向杜林告辭,杜林笑着朝他招手道:“可愛的基德,你不邀請我們去你的酒館坐一坐麼?”
基德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忙不迭道:“天色不早了,杜林先生,改天吧,好麼?”
杜林搖頭,道:“我覺得正是時候啊,難道你的酒館很特別的都是這麼早就打烊的麼?”
基德心裡叫苦不已,雲娜小姐還在酒館等着自己呢,若是將杜林帶去了,誰知道又會生什麼事?可是,看着杜林似笑非笑的表情,基德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帶着悽楚的表情,基德訥訥道:“杜林先生,請跟我來!”
朗視丹頓街左地道口,酒館很有個性,就是以基德的名字命名的,叫作基德酒館。
進了酒館,喧囂的氣氛撲面而來。
嘈雜的伴奏音樂中,遊吟詩人的故事還沒有開場,三三兩兩的人講着帝都新近生的故事,黑衣衛闖進不夜會所的事實已經流傳開來,門口地侍從朝着基德打着招呼。
基德的目光飛快地朝着門後邊地一個調酒師看去,那年輕的調酒師看了基德一眼,眼神不經意地從杜林的身上瞄過,然後輕輕地搖了下頭。
基德鬆了一口氣。
基德的小動作讓杜林失笑,不過他也沒有點破,跟在基德的身後,穿過三三兩兩在桌邊吹牛的人羣,有些人桌上擺了一杯酒,卻半天也不喝上一口。
缺乏娛樂活動的時代,又沒有錢去賭場裡邊搏上兩把,無聊的人們選擇在酒館聽着不着邊際的傳說或者是八卦來打時間。
一個侍從從佈局優雅的樓上縱了下來,走到基德面前說道:“老闆,這是雲娜小姐留下給你的信!”
雲娜小姐這個稱呼在基德此刻的心理無疑是極敏感,心裡猛的一跳,接過了信,杜林卻笑着問道:“雲娜小姐走了多久了?”
狐疑地看了杜林一眼,或許以爲杜林是基德的好朋友,或者是以爲是基德背後的老闆,那侍從很認真地回答了杜林的問題,“雲娜小姐剛剛離開!”
杜林哂笑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基德額頭見汗,飛快地看完了信箋,轉頭朝杜林遞了過來。
倒很自覺,杜林接過了信箋,卻見雪白的信箋上其實沒有寫幾個字,文字功夫還真不是一般地爛,杜林看了很長的時間,才大致明白了上邊寫的意思。
“杜林先生,您是不是很得意?這次是您贏了,下次卻未必…….雲娜!”
杜林愕然。
越是聰明的人越不會輕易服輸,看來雲娜那小妞還真的較上真了啊?
隨後杜林和菲奧娜在酒館內坐了一小會,天色已經不早,喝了幾杯萊姆酒後,菲奧娜臉上閃過一抹紅暈,遊吟詩人終於開始登場,講述着傳說中的英雄史詩。
也許是巧合,遊吟詩人講的正是十三騎士的野望這一章。
講述的是追隨阿莫斯大帝的十三騎士,一個個英雄過人,隨着阿莫斯大帝創下不朽功勳的故事。
“他來了,騎着獨角的靈獸,在清冷的荒原,似箭矢一般疾行,倒伏的荊棘阻擋不了他的決心,深陷的沼澤淹不滅他的怒火……爲了那長存不朽的友誼,他義無反顧……”
出了酒館,杜林送菲奧娜到不夜會所的門口。
“記住哦,杜林先生,您欠我一條項鍊呢?”因喝酒而面帶紅潤的菲奧娜朝着杜林歪着頭看着,大聲地說了這麼一句,纔在會所門口的侍從的攙扶下進了去。
杜林揉了揉鼻子,這樣的一天,算不上如何有趣,但還不至於太過無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