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過別人的事,龍小浪是無論如何都要做到的。
誠信乃立人之本。
破案,破案——這一次離奇又詭秘的案件,又要用什麼方法去破解呢?
老者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地從異空間裡鑽了出來,“話說,你爲什麼非得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己身上攬呢?你又不是維護治安的警官,也不是徐歡城的什麼政治要員,就算查出來兇手,對你似乎也沒什麼好處吧。”
開啓着隱身的龍小浪在人來人往的六櫻家裡四處掃描着,像是一臺精密的儀器一樣分析着所有的蛛絲馬跡,“我既然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把個人戰鬥力提升上去,那麼就要在另外的方面提升自己的能力,不然的話,我這樣的持有者豈非是給歷代的前輩們丟臉了嗎?”
這麼擲地有聲的話語偏偏被龍小浪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了出來,做師傅的聽起來總有些不適滋味。
老者罕見地雙手抱胸,做思考狀:“如果你要在等階方面速成的話,我也是有辦法的。不過那樣一來,對於等階相應的戰鬥力會打上折扣。”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現在到沒有那麼過分地重視等階了。那些都是浮雲,除了魔力和特定的一下技能限制,等階彷彿也沒有什麼誘人的優點了。”
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很好。”
“多謝。”
龍小浪雙手插兜在密集的人羣裡穿梭着,周圍身着單調服飾的男人女人們面容陰惻地邁着細碎的步子行走在原來寬闊的六櫻宅子裡。
這裡分明是舉辦喪事,爲什麼大戶人家裡的人流量可以同莫大的喜事相媲美呢?
“人多了,事情就容易變得複雜。你要從什麼地方落手?”老者第一次對龍小浪的私人案件進行干涉,嗯——或者說,表現出協助的意思。
龍小浪摸了摸鼻子,揩去分泌出來的油脂,感到呼吸稍微順暢點了之後纔開口道:“落手的地方,肯定是昨晚身在案發現場的六櫻家的人。”
“那麼多人,你記住了多少?”
“我沒記住多少。不過有幾個我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那個地位足夠加入花洛與冰護對話的老管家,那個被使喚的丫鬟,還有那幾個沒有第一時間離開的六櫻家族嫡系。
老者雙手擺弄起紅線來,即使沒有人配合,他藉助自己的靈力操縱還是可以順利地把紅線一根一根地理清,“你懷疑他們?”
“你是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
老者抽絲般拉出第四根紅線的時候,答道:“算是吧。”
龍小浪與老者對話之間不知不覺就少了師徒之間的那種隔閡,增加了朋友之間的親和。
線索究竟要怎麼找?
如果你對一件確定了海量範圍卻沒有絲毫頭緒的事情猶豫不決的話,那麼我給你一個好的建議,從頭開始地毯式搜索吧。
不要害怕麻煩,也不要畏懼失敗——如果你手中握有的信息能夠讓你確定答案就藏在那麼浩大的一個工程裡,你恰好又找不到便捷的法子的話,放手去幹吧,反正思考再三還是要加踏實地的。
在這個世界上,最經不起浪費的,就是時間。
在六櫻家的院落裡,年輕人走過一條兩邊林立着那種漆成硃紅的樑柱的迴廊,長長的通道口每一個轉折點都會設立一個休息用的大理石築成的坐檯。
若是從坐檯遠眺出去,還能夠望得見遠處栽滿奇花異果的花園。不得不佩服有底蘊的家族,連一個小小的轉角都有這麼貼心的人性化設計。
當龍小浪冥神感應着坐檯處彌留的元素氣息時,他稍稍摸索到幾縷本該出現在戰場上的殺戮氣息。
當大腦已經熟悉了這縷殺氣之後,龍小浪又立刻邁開腳步沿着迴廊走出了前宅,隨即繞過百花齊放景色宜人的園林,然後走馬觀花般愜意又凝重地走過了通往下一條路的樓閣。
不要以爲他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去看風景,其實他是在幹正事。
他在找人,找幾個或是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裡的人。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但是他知道他想要找到的人,一定就在他經過的某個地方。
但是直覺告訴他,他好像被什麼人給注意到了,他的隱身再也不能帶給他從前那種無力倫比的安全感和踏實感了——自打被那個邋遢的舵主發現以後。
走了那麼遠的路,走到了六櫻家庭院的深處,就好似深陷在茂密得不見天日的熱帶雨林似的,整個人彷彿就此遠離了人類世界。
龍小浪也逐漸開始慌張起來,雖說傭人丫鬟什麼的走在張羅關於喪事的相關事宜,但是這偌大的一片園林難道不該設有幾道崗位來保證六櫻家的安保工作嗎?
或許他們認爲這根本就不需要,堂堂的六櫻家又有什麼理由被入侵呢?
龍小浪越走越深入,環境隨着他一步步的深入越發顯得清幽和寂靜,踩着腳下潮溼的青苔,呼吸着空氣裡肆無忌憚的葉綠素的味道,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誤入深山老林的錯覺。
六櫻家的宅子絕對沒有廣闊到這種地步的。龍小浪昨夜還曾站在一個制高點俯瞰過整片六櫻院落呢,他的腦子裡多少還留存有一些大致輪廓的。從建築的常規格局來看,前方栽種着一個大榕樹的地方應該是一堵牆纔對。
再說了,好好的一個有錢人家的房子,怎麼會搞得像原始森林一樣呢?
既然這裡不屬於原有的路段,那就是被人給改造了。改造的技巧十分高明,改造的手段也十分新穎,反正龍小浪至今沒有識破改造人的詭計。
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
龍小浪不想再往前走了,答案或許就在他身邊,再繼續前行也是徒勞——因爲他已經陷入到別人製作的陷阱裡了。
“你不屬於這裡,年輕人。”有人在說話。
乍一聽,這個聲音彷彿是從海的那邊傳過來一樣遙遠,混雜着濤聲和呼呼風聲。
可惜當你仔細回味的時候,又覺得它也只不過是吹在你耳邊的一口氣罷了。
“那麼,我應該屬於哪裡?”龍小浪閉上眼睛,雙手負在身後,坦然地答道。
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已經落到了別人的圈套裡,無謂的反抗和掙扎什麼的向來不是龍小浪的做派。
他習慣於等待對方進行第一步的動作,然後再作反應——先機在很多時候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的,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去彌補錯失先機的損失就可以了。
這好象是叫後發制人,適合遇事冷靜沉着的人。
“你應該屬於我們。”說話人的語調顯出很亢奮的樣子,他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在你身後手舞足蹈着,因爲他影子恰好在樹影旁邊擺動着。
Www•тTk án•¢ ○
“你們?”龍小浪還是沒有回頭,他還在思考。事情沒有想清楚,他不太喜歡去掀開它的面紗。
“對!就是我們!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在龍小浪身後搖搖晃晃的頑皮蛋忽然跳到了他的身前,他臉上紅白油彩鋪開的妝容呈現出一種恐怖誇張的表情,犀利的眼神和歇斯底里的語氣投射出來的威壓彷彿隨時能在下一秒把你撕成碎片。
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整齊的花白的牙齒,身子微微一偏,他緊緊扣在左右手的匕首就會寒芒頓現。完全不顧龍小浪泰然自若的表情,他用更加瘋狂的笑容追問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龍小浪淡淡地搖了搖頭,“沒興趣。”
“你可知道我是誰嗎?雖然你小時候不知道,但是你現在這個時候一定已經知道了。”這個人忽然變得暴躁起來。
“我小時候?”龍小浪的記憶溯游而上,抓獲到一張同樣臉上塗抹着油彩的面龐,稍加對比之後,立刻會心一笑道:“原來你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拉攏我了。”
“對!那個時候我就想邀請你了,可是你居然改變空間維數逃走了!你當時才那麼點大!慢着,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是誰?”他的眼睛畫着重重的眼影,黑色的筆墨從眼皮上勾勒到眼角,黑色的弧形像是一柄鋒利的鐮刀一樣,收割着你敢於遲緩的勇氣。
龍小浪閉上眼睛,壓抑住呼吸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纔開口道:“薩科。小丑,薩科。”